白袅以为自己很快便好,没料到此后几日,她竟都出不了声。
唐幺幺搬了两个藤椅放于院中,又放了一碟瓜子并一碟绿豆糕。白袅同唐幺幺在树下坐着,看师兄们跟着师父念经练功。
唐幺幺快乐极了,她捻着颗瓜子同白袅说道:“五虫亭冬日里可从没这样热闹过。”
白袅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写道:“你无需冬蛰?”
唐幺幺将瓜子皮吐到一旁的骨碟中,点头:“自然,本小姐可是唯一一只能过冬的天才螳螂妖!”
白袅冲她翘大拇指,唐幺幺得意地扬眉。院中师兄们已经开始操练起武器,明谛朝她们方向望了一眼,放下手中经书踱了过来。
白袅仰起头,看他一步步走到跟前。明谛背着日光而立,问道:“今日如何?”
白袅笑着摇摇头,一旁唐幺幺道:“师父,她还是出声不得。”
明谛看了唐幺幺一眼,又转向白袅:“可还有哪里不爽利?”
白袅摆摆手,把盛着绿豆糕的瓷碟递给他,眼睛弯成两条月牙儿,仰着头看他。明谛捻了块糕点,垂眸:“好好养着罢。大夫来看过,你身子无碍。”
白袅张口,指指他手中的绿豆糕,作了个“师父尝”的口型,明谛在她期待的眼神中吃了:“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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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袅同唐幺幺看着明谛领着几位师兄出了门,均背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白袅醒了几日,明谛担忧她的身子便一直未曾出门,但早些日子他便安排了上山清修,实在再耽误不得了。
明谛走前好好嘱托了白袅和唐幺幺二人一番,又给她留了许多宝物,唐幺幺附在白袅耳边:“明谛师父真是掏心窝地对你,看得人好生羡慕!”
白袅送师父师兄们出了门,待几人走远,才转头用口型说道:“师父将我养大,自然对我最最好!”
唐幺幺斜她一眼,调笑道:“是是是!”
头几日白袅还觉新奇,打她破壳起这算她头一次同师父师兄分开这么久,和唐幺幺走街串巷好好耍了几日。过了快十日她便开始思念师父师兄们,唐幺幺也同她说觉得这院里冷清。
唐幺幺带着白袅回唐家住了几日,她边荡门前的秋千便道:“小袅儿,你想不想去亭外耍几日?”
白袅正嗑着葵花子,闻言眨眨眼睛,唐幺幺从秋千上跳下来,抓起她的手:“我有个点子!”
她将白袅拽到自个儿衣匣子前:“你穿我的衣裳,咱们装成那山下小姐姑娘去逛几日,左右明谛师父他们还要个把月回来。”
白袅只小婉儿成亲那日穿过普通衣裳,这会像个瓷娃娃似的被唐幺幺套上了身黛色马面,搭了件绯色圆领对襟。唐幺幺将她推到铜镜前:“小袅儿,我就知你穿这身好看!”
白袅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一词——“恍若隔世”。唐幺幺还帮她画了眉,搭着她的肩称赞道:“你真真像那山下的小姐,美极了!”
白袅嗔她一眼,无声道了句:“多谢唐姐姐。”
二人下山先是奔驿站而去。唐幺幺道她家人每旬都来信,要先去把信取了。驿站门可罗雀,许是五虫亭的妖大多都进了冬蛰。
唐幺幺该是常客,驿站老板见着她便招呼着二人进去:“幺儿来了?”
唐幺幺道:“嗳,烦请杨掌柜寻一寻可有我的信件?”
杨掌柜拿了一沓信出来:“都在这里了。”
他当着二人的面开始翻找,唐幺幺突然开口:“小袅儿,这可是你的信?”
白袅一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竟有一封上写了“白袅亲启”四个大字。
唐幺幺将那封信抽出来,念道:“‘于骁’?小袅儿可认得这人?”
白袅垂下眸子,点点头。唐幺幺便把那信递给她:“那你便收着,待我寻一寻娘亲给我寄的家信。”
白袅接过那封信,摸着厚实,该是有那么三四页,信纸微微泛黄,卷着页像是辗转了许久。上次传音筒她只是随口一说,便把寄信一事抛到了脑后,没曾想于骁竟真寄了信来。
白袅将信收到了袖中,唐幺幺寻到了她娘亲寄的信,拿了贯钱给杨掌柜。
杨掌柜边道“使不得”边和唐幺幺推拒了两个来回,终是笑眯眯将钱接过了。
唐幺幺知她爱吃桂花糕,特意带她去买了一份,二人带着去“再春楼”吃。“再春楼”是方圆十里最大的一家酒楼,唐幺幺道她最爱那道招牌“蟹粉狮子头”。
二人饭罢,各自拆了信来看。于骁把他征兵发生的大小事都写于纸上,唐幺幺已提笔开始回信,白袅还未看完。
唐幺幺探头过来,咬着毛笔杆:“这于骁是你甚么人,竟比我娘亲还要絮叨。”
白袅笑笑,她想了想在纸上写道:“朋友。”
白袅给于骁回了信,讲了她下山来的见闻,她在信最后写道:“下山来我与师父师兄收获颇多,思来想去,我仍是愿过这种日子。”她还想写些别的甚么,却又怕扰了他心神,都说战场上刀剑无眼,白袅虽不愿嫁他,但仍盼着他能平安归来。
白袅终是写道:“盼君平安。”
二人又去杨掌柜那里支了几贯钱将信寄了,唐幺幺拍拍手,神秘道:“小袅儿,听闻山下有一赤脚大夫专治各种疑难杂症,我们不若去碰碰运气?”
白袅也觉口不能言实在不方便,她问道:“那大夫身在何处?”
唐幺幺打了个响指,招呼她:“随我来!”
赤脚大夫居所实在偏僻,二人打听着寻了一日才寻着。
到了那处,没料到门窗紧闭是个无人的模样。白袅同唐幺幺在门那踮脚看了,院中冷冷清清没个人影。
隔壁正走出个慈眉善目的妇人,问两人道:“两位姑娘可是寻袁大夫来的?”
唐幺幺道了句“正是”,那妇人便道:“来的不巧,袁大夫这几日出了远门。”
又问何时归来,妇人笑意盈盈道:“不若二位先在我这住着,最多两日那袁大夫该回了。”
白袅这才看着隔壁院子原是一间小客栈,院中立一竹竿,挂的幡旗上书“英雄客栈”。
客栈收拾的很是齐整,白袅同唐幺幺交了银钱便住了下来。妇人热心得很,端着个茶盘过来,里面放着几块牛舌饼并一壶清茶,对二人说道:“姑娘们渴了罢,快尝尝老身手艺,不收你们银子。”
白袅微笑着对妇人点头,唐幺幺谢过妇人接过那盘子放在桌上。妇人多看白袅几眼,好奇问道:“这位姑娘可是有何隐疾?”她指了指喉咙,好像发现白袅不能出声。
唐幺幺说道:“小妹身子有些不适,无甚大碍。”
妇人关切道:“那便喝杯清茶好好歇息罢。”
她带上房门,同二人告了别。
白袅没甚胃口,唐幺幺倒是捡了两块牛舌饼就着那茶吃了,连连夸赞:“味道实在不错,小袅儿快来尝尝!”
白袅做口型道:“容我缓缓,这会儿肚子有些翻腾。”
唐幺幺忙点头,那牛舌饼似乎好吃极了,她又连连捡了两块吃,仰躺在房中床上:“不知为何,总觉得这饼同以往吃过的不同...”她声音愈发小了,打了个哈欠道,“小袅儿,我先歇会。”
白袅轻敲桌子,是“听着了”的意思。她想了想,自包袱里掏出个纸叠的鸟儿。这鸟儿是师父临走前交与她的,是个千里传信的用途。白袅在鸟翅膀上写了二人到了山下寻赤脚大夫,在那“英雄客栈”落脚,又写明几日后归家,便打开窗将鸟儿放飞了。
鸟儿在空中停了一瞬,振振翅膀朝南向山中飞去了。
走了一整日,白袅也觉得有些累了,她拴好门闩,脱了外衣躺在了唐幺幺身侧,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过到底是歇在外面,白袅睡得并不踏实,她半梦半醒听着门闩好像动了,不由得支起耳朵听着动静。
依稀听着个脚步声,一个有些凌乱,另一个有些沉重,似乎进来了两个人。白袅轻轻推唐幺幺一下,却只听她呼吸绵长,未有要醒的迹象。
脚步声渐近,白袅只得闭上双目,装出个沉眠的样子。
只听头顶两人低声交谈,那女声是白日里妇人的声音:“这二人吃了我那‘一日眠’,就算是山崩地裂也醒不过来,何必如此小心?”
男声有些粗重,还伴着长长的喘息声:“妇人之见!若是哪个小贱人未吃你那饼子,岂不是暴露了你我二人?”
妇人赔着笑,是个伏低作小的语气:“大官人,我自幼做饼,跟了您以来哪次失手过?”
似乎有人掀开了帷帐,白袅心中紧张,电光火石间想到韩风谣教过的半入定法子,连忙运功使了出来。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唐幺幺哼唧了声翻身压住了她的左手,又有只手推搡着她,使力晃了晃,白袅听到那女声说道:“都睡熟了。”
那男声“哼”了声:“动手罢。”
白袅被人拖出帷帐,她正想着如何逃脱,只听那男声忽然一顿,沉声道:“等等,掌灯来,这人好生面熟!”
不知道有没有私人信件传送的驿站emmmm就当有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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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驿站与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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