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由己抬头去看这云,这云朵遮蔽了酒楼的整个屋顶。
只是这云乃是炁云,是透明的。
正在陈由己默然观察、心中筹算之际,有雨从云中骤然落下。
炁云虽盘踞整个酒楼,可雨并不是下了整个酒楼,只下在了陈由己头上。
就在雨落下的瞬间,陈由己便意识到这落下的并非是水。
也是,这云并非真的云,落下的也自然该是炁雨。
然而这炁雨并非如洋洋洒洒的细雨一般,反而像是绵密小针,又快又带着狠厉,密密匝匝地朝陈由己头顶而下。
陈由己灌炁于足,立刻往旁边跑去。
然而下一刻,原处落下的炁针消散无踪。头上的这处却又有炁针落下,像是跟着陈由己一样,陈由己到哪里,哪里就下起炁针。
陈由己自然想要要跑出这片炁云。
正在陈由己灌炁于足,向酒楼门口跑出去的时候,陈由己看见那白衣男子比她更快一步到了酒楼门前,堵住她的去路。
陈由己将匕首横在胸前,既是攻击也是防守,正看准了那人的脖子,要把匕首横上他的颈项。
就在这时,有一个锦囊从他的衣襟处浮出,锦囊自行打开。
从锦囊中竟然产生一只炁虎,甫一落地就向陈由己扑过来。
眼看着陈由己来不及躲避,就要被炁虎咬上喉咙,陈由己腰间的竹笛见芳洲竟然自己从陈由己腰间浮起。
一瞬间从笛子处释出炁浪,阻遏了炁虎的行动。
陈由己得了一些缓冲的时间,握住了竹笛,连连往后退几步。
这时候,头上的炁云又开始落下炁针。陈由己狼狈地一退再退,还绊倒了一个胡凳,踉跄一下,顺势矮身躲到桌子下面。
缓了一瞬的时机就开始咳嗽。
然而此时,炁虎已经调整了身势,重新开始进攻。
一下子就掀翻了桌子。
陈由己只好筑起一道炁墙在头顶抵御。这时候她觉得自己体内的炁已经开始力不从心。
陈由己索性不再抵挡炁虎,只专心去收紧徐子坚脖颈处的银蛛丝。
可这时候她的身体状况不佳,又分了炁去筑炁墙,没能一击毙命就把徐子坚的脖子割断。
只是这银蛛丝在徐子坚脖颈上越刻越深。
徐子坚先是痛苦地发出呻吟,不多时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忽然,徐子坚脖颈处血液喷涌而出,是切到了主筋脉。
与此同时,炁虎已到了陈由己面前,直起身子一把按住了陈由己。陈由己直直摔在地上,又吐出一口血。
她也发了狠,到这时候反而笑起来,想,今天我死,那徐子坚也活不成。她之前筑起的炁墙早已经碎了,眼下她也压根不再抵抗了,只狠了心一门心思地将炁灌注在银蛛丝上,发誓一定要在死之前割断徐子坚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陈由己面前的炁虎忽地散了,而陈由己的银蛛丝也遇到了阻力。
或许是时间到了,或许是锦囊中的东西不能同时用三个,那白衣男子既然又用了什么护着了徐子坚,那么炁虎便不能用了,只得自行散了。
然而此时来不及多想。陈由己知道自己在这里讨不了什么好,趁着白衣男子分神之际,陈由己猛地将匕首朝那男子一挥。那男子一时不慎,便往旁边闪身,陈由己借此机会,开了门,向街上跑了。
冲开街上的人,陈由己回到了今夜与玄真他们打算安营休憩的地方。
这时候刚过午时不久,玄真他们还没有回来。只是包袱行李都放在一树下,玄真以金刚不坏护着,防止有人偷盗。
陈由己一下便要去拿那些包袱,然而由于有金刚不坏挡着,陈由己拿不到,被隔绝在外。但是陈由己本来也不是想拿什么,只是想让引起玄真注意,让他早点回来。于是她又朝着金刚不坏的炁笼投掷了几块小石子,便靠在树下休息了。
她一边闭目养神,希望自己的炁能快点恢复,一边想如果对方追来,她应该如何应对。这样一直提心吊胆着也让人疲惫。
陈由己也没有敢再把炁用了去治疗受伤的脏腑,只由它自己去。
好在玄真和照泉不久就回来了。
照泉看到陈由己的样子吓了一跳,捂住了嘴惊疑不定地问:“你怎么会……怎么会弄成这样?你没事吧,看起来面色很差,你……又吐血了?”
陈由己摆摆手,一下却又咳嗽了,咳出血来。
玄真弯下腰,似乎是看了看陈由己的脸色,随后也坐下来,和陈由己相对。
“施主是和人有了什么龃龉,还是起了什么冲突?”
陈由己清清嗓子,问:“法师何出此言?”
“我观施主呼吸不稳,而且魂魄的炁波动也较之前更弱一些,是遇上了什么事?”
陈由己又摆摆手,觉得说来也烦,只简略道:“遇上了两个找我麻烦的,我气不过就和他们打了一架。”
说到这里,陈由己拿起竹笛,感知竹笛的器魂。然而眼下确实只能感知到过去竹笛之炁,感知不到不久之前形成的魂魄了。
陈由己心中一沉,见芳洲有了器魂,便在那危急时刻保护了她,然而莫不是见芳洲因为释出了炁浪,本就未曾稳固的器魂就散了?
想到此处,冬日冷霜攀上陈由己的双眼。本就在他们那里吃了亏,方才她自己气力不够了,还忧心着他们追来,眼下玄真回来了,她悬着的心是放下了,一时间松快的心情占了上风,然而这阵情绪过去,她由吃亏而生的怨恨总是要卷土重来的。
她思量着如何再寻得那两人,好将今日之辱报复回去。
她将那徐子坚的脖子都勒断了半截,这是结下死仇的了,日后若是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那白衣男子,陈由己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他趁她受伤之际阴险地放出炁云和炁虎,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了,况且两个对付她一个要置她于死地。把她弄得这样狼狈,陈由己想起便觉屈辱、不甘,恨得牙痒。
她必须要他死!
只是,不知如何找到他们。
之前,她见了那白衣男子似乎是用锦囊的。
锦囊……那锦囊看来眼熟。
宗主不也用过锦囊吗?
然而这白衣男子用的锦囊似乎与宗主用的锦囊不尽相同。可她确实觉得这锦囊似曾相识。
刘书!这锦囊和刘书拿出的锦囊似乎是完全一样的。
那这锦囊便是积流阁的?积流阁的秘法本就是贮炁于外,就是用锦囊的!
这白衣男子必然与积流阁有脱不开的关系。
陈由己正思索间,玄真的声音响起。
他说:“施主曾言,贫僧能否以炁治疾。施主之言确对贫僧有所启发,若是能以炁治他人之疾,想来若是遇到伤者,能更便利一些,也能减少些伤者之苦。因此,虽然贫僧境界仍有不足,然而近一月中正在尝试感知他人魂魄之炁。”
陈由己心中一动,想到玄真竟开始学以炁治疾了,方才报仇的心思淡了一些,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宁。
陈由己做出略略有些惊讶的样子,附和道:“法师感知的不会就是我和照泉的魂魄之炁吧?”陈由己忽然想起了什么,“哦!法师之前问过我,问能不能感知一下我的魂魄之炁,我想我境界不比你高,也隐藏不了自己的魂魄之炁,当时我还以为你只是测试自己的感炁之境,未曾想原来法师你是在练习以炁治伤。”
玄真双手合十道:“人体魂魄蕴含的炁虽多,然而毕竟人为万物之一,其实与万物并无不同,若是此人未动魄释炁,则其魂魄之炁其实也并非容易感知,若是距离隔得远些,则更是如此。好在施主与贫僧相处时间已长,贫僧对施主魂魄之炁略有些了解了,若是治疗皮外伤,或是新伤,或许贫僧能尽些绵薄之力。”
陈由己一挑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心情竟像是夏日说来就来的陈雨一般变化,似乎连肺部的不适都好些了。她道:“那行啊,法师便拿我试试呗,不过话说回来,法师不会不小心打散我的魂魄,把我治死吧?”
“……施主的担心不无道理。若是施主不放心,那便算了,贫僧也确实未曾以炁为他人治过疾病。”
陈由己眼睛转了一圈,道:“他们不是说你是佛道之炁的传承者吗?不是说你是修炁的天才吗?对了,”陈由己说着,忽然想起,“你之前说那个……那个史佩珩是几岁入的释炁境来着?法师又是几岁入的?”
见玄真垂下了眼眸不说话,陈由己心想,是不是因为她夸了他,他就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是要比史佩珩入释炁境还早吧?不然他就会说“贫僧不如史佩珩施主”之类的了吧。
这么想着,陈由己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见玄真不说话,那就只好她继续说咯:“话说,我之前听说法师还治了董丙娘的魂魄,哦,那天不是还测了董丙娘的魂魄,看她还能不能炼炁么?”
见玄真又抬起头来看她,陈由己心中莫名有一线阳光透入,继续道:“法师第一次给人测魂魄或者第一次帮人修复魂魄的时候,也这么畏首畏尾么?”
玄真老实答:“第一次修复魂魄也是形势所迫,勉为其难。”
“当时没有将人的魂魄打散吧?”
“不曾。”
“那人现在还活着么?”
“是,他的魂魄如今已经无虞。”
“那不就成了?法师第一次便做得这样好,还是对魂魄下手;给别人治身体是比治魂魄容易很多的。”陈由己说得不假,只是两者侧重与处理方式上有些不同,所以玄真之前才能帮董丙娘修复魂魄,而还未能给人治疗身体之疾。
陈由己有些想知道玄真之炁若是帮她治伤,会是如何感受。有些好奇,跃跃欲试道:“对修炁之人而言,身体能治坏到哪里去?即便是治坏了,我自己也容易再以炁治好。来吧,法师,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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