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由己心中暗暗感叹一句,这人看来真是个心狠手辣的,让她这一介血月宗妖女都自愧不如。
叹完这一句,她便不再去想这事儿了。毕竟与她无关,她还是好好修她的炁吧。
玄真与照泉又去积流阁,说是要帮着积流阁做些善后和调查的事。
修了将近一整日的炁,又炼了一阵子见芳洲的器魂,日头西斜,天色变红,玄真二人还未回来,陈由己打算趁着在乾州去街上多吃点儿好吃的。
她给自己又买了蜂蜜粽子,想着礼尚往来,应当给玄真和照泉也买点儿什么。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她回来不是说要忍辱负重么?要让玄真犯了戒,她才算出了气。她可不能被那些个一浆十饼、小恩小惠给迷惑,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陈由己在自己吃完了包子后,又给玄真买了个肉包。然而买完之后,她才觉着这也不能让玄真吃下去,他或许闻着味道就知道了,即便不知道,只要咬上一口也能知道,还能吐出来。
斟酌了一下,陈由己觉着要让玄真能吃下荤腥,还是得用油。若是其他肉啊,鱼啊、下水啊这类的荤物,不是一眼就能让他看出来了,那些葱啊、蒜啊这类的腥物,不是一下就能尝出味道了?况且玄真修炁,也不易得风寒,都不能在他鼻子不灵的时候让他吃荤腥。
只是猪油和植物油……不知道玄真能不能吃出分别……
陈由己索性将给玄真买的那包子也吃了,一边正思索间,她见到一人从她身旁而过。陈由己直觉这人不同寻常。
此时,天色虽然昏昧,然而或许正是如此,此人似乎没有再掩饰自己的狠厉、紧绷与机敏。陈由己眯眼一看,便见到他腰间别着的匕首,而他的包袱中似乎还藏着东西。此人从她身边而过,她竟闻到轻微血腥味。
陈由己本不应多管闲事,然而她想到了玄真——
此人若是积流阁的闯入者,这会子被积流阁发现了,积流阁人想来是要他血债血偿的,那么玄真又该如何调停斡旋呢?他也要只身阻止积流阁人的报复么?
然而此人不能掩盖自己的杀气,不像是玄真口中那名高手,应当不会是前日积流阁的闯入者。
可即便不是,若此人显然心怀不轨、意欲行凶……若是真到了两难境地,玄真又当如何抉择呢?
可是该如何让玄真陷入两难境地呢?
陈由己跟着此人进了客栈,计上心头。
见此人定了房间,入住客栈,陈由己便也定了客房。她跟着那人行至客房处,进了他相邻的房间。
陈由己静听了一会儿,听得隔壁客房传来不知为何的声音,陈由己正想爬上屋顶去暗处窥视,蓦地意识到,这不会是磨刀声音吧?
正疑惑继续细听之时,却听到有脚步声接近,随后是隔壁房间开门的声音。
陈由己继续用聆音察理凝神去听,两人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传来。
“刀磨好了?”
“北面第三间,藏了财。”
三言两句间就泄了底。陈由己心想,这一趟果然没白来。
陈由己收了聆音察理,也没隐藏自己的脚步,大方地出了客栈。
回到三人安置行李的地方,陈由己等了一会儿,玄真和照泉才回来。
陈由己便将自己见闻告诉了两人。
玄真二人由陈由己领着到了客栈。
陈由己路上问道:“法师打算如何呢?若仅仅是警告他,想来他也不会改的;若是杀了他……法师自然是不会杀了他的。法师如何打算呢?”
“先等贫僧见了他再做定夺。”
陈由己眼睛一转:“我之前还听得他磨刀的声音呢。法师,不如我们将他的刀拿走,至少也能防住他今夜就伤人呀。”
陈由己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却是盘算着,若玄真真应了将那他们的刀拿走,那也算是偷盗吧。
到时,她便可以站在高处和玄真道:“法师,你偷盗了。”
可是玄真沉默片刻,便道:“伤人者,是心,非刀。即使拿走了刀,也是扬汤止沸,并不能解决根本,只有令他无无明、得真知、行正途,才是绝薪止火,可治根本。”
陈由己不置可否地轻轻挑眉。
过了一会儿,陈由己道:“法师,有一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施主但说无妨。”
陈由己把自己刚刚想到的瞎话胡扯出来道:“其实在白日的时候,我跟着这厮,被他发现了,他朝我洒了一阵粉末,当时我便以炁制衡他,逃离了。现在好像身体有些不适,怕不是中毒了。”
“什么?”照泉惊道,“怎么会这样?中的什么毒?”
陈由己心中有些没底,也有些微愧疚,她硬着头皮继续说:“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想来,此人包袱中应当有解药吧……法师能在制伏他以后在他包袱里找找么?”
这也算偷盗吧……
然而玄真微微侧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陈由己:“施主究竟想做什么?”
陈由己讪笑一下:“我没想做什么呀。法师怎么这样问?”
“施主若果真被此人洒了粉末,按照施主不愿吃亏的脾性,自然不肯就这样回来;何况施主说可以炁制衡他,那么制衡了他施主为何不向他问个清楚、讨要解药?”
陈由己挑了挑眉,道:“法师既然看穿了我的把戏,怎么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呢?”
玄真蹙眉思索片刻:“贫僧确实不知。”
陈由己答:“不需要很久,法师便会知道的。”
玄真又问:“施主说此人乃是盗贼,可是真的?”
“法师放心,这是真的。”
“那便无暇言他,还是快去吧。”玄真道。
陈由己倒是不忧不急:“法师不必着急,照我看来,一般强盗动手也要挑简单的法子,若是客栈中众人都还没睡呢,不就容易事情败露么?加上,那目标人也容易反抗呀。所以呢,一般他们也愿意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时候目标人物酣睡之中,悄悄潜入,”陈由己将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个割喉的手势,“不就能一刀毙命么?就像是积流阁的那事儿一样。”
“以防万一,还是早些到的好。”说完玄真便不再说话,继续像方才那样,将炁灌注于双足,疾步朝客栈而去。
进了客栈,玄真已经听得陈由己说他们的下手目标是背面第三间。他径直而去,规律礼貌地扣了三下门。
门从里面开了。
玄真以目光询问陈由己,这人是否便是这间房的住客。
陈由己朝玄真眨了眨眼睛,表示她也不知道,但至少这人不是她口中的那个强盗。
玄真大约是会意了吧。
门内人问:“你是?”
玄真问:“施主可有食物能施舍一些?”
那人脸上登时露出鄙夷神色,道:“没有没有。”一下便将门关了。
玄真在门外道:“施主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莫要露了财物引人觊觎。”
门内没有应答。
陈由己挑眉,等玄真离开了门口,往回走的时候,她道:“法师你看,这人一副瞧不起我们的模样。这样的人被强盗杀了倒也不冤枉,我瞧着不如我们别管这事儿了,让他自求多福吧。”
玄真道:“施主说笑了。”
陈由己又挑眉:“是吗?我原来是在说笑么?”
玄真没有应答。
陈由己便又道:“那不如我再与法师说笑一回。”
玄真仍是不言,约莫是在等陈由己继续说。
“法师方才明明是确认那狗东西的安危,却说是来化缘的,这算不算妄言呢?”
“贫僧只是问那名施主要些吃食,那名施主也未曾有问贫僧扣门意图,贫僧也并非是在解释为何扣门,算不得妄言。”玄真道。
“好吧,法师总是比我会判断的,法师说不是那便不是咯。”
走了几步路,陈由己又道:“白日呢,其实并不是那强盗向我洒了粉末,恰恰相反,是我向着那强盗洒了粉末,让他中了毒。”避开玄真的目光,陈由己继续说,“法师放心,他还没死呢,也还不知道他中了毒呢。”
陈由己虽未与玄真对视,她心中却想,他的眼睛倒是好看,像黑曜石一般,放在秃驴这样无情无趣的人身上真是浪费了。
无情无趣的秃驴道:“施主想说什么?抑或是想贫僧做什么?”
陈由己道:“我是不会给他解药的,不过解药就在我包袱里。”
“贫僧不解。”
“法师拿解药与我自己拿解药有什么区别呢?我自己拿解药是拿自己的东西;法师拿解药是未经得我同意,拿别人的东西。”
玄真眼中略有愕然,却是克制的,“不告而取谓之贼。施主是想贫僧行偷盗之事?还有昨日的清酒……施主要贫僧破戒?”
此时已至陈由己所订客房门前,陈由己站定了,玄真也站定了。
陈由己笑起来,抬头看玄真:“法师说得不错。”
“为何?”
“法师不是保下了梁含华的性命么?我心中怨气未消,自然是会把撒在法师头上。我回来便是来出这口气的。眼下多说也无益了,法师选吧,是偷盗我的东西为那强盗解毒,还是眼睁睁看那强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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