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月君离她很近。
陈由己凝出的炁剑贯入吞月君心肺。
吞月君却没有撤下制住陈由己头脸的手。陈由己在手掌之后听得吞月君带着笑意的声音:“好,很好。”
陈由己猛地抽出炁剑,向吞月君手臂砍去。
然而她的手却被什么缠住,似乎是绳索一类,让她挥动不得。
陈由己忽地明白过来,是那条炁蛇!
只觉手上一痛,手中的炁剑便散了。
“以卵击石。”吞月君不屑的声音,“我不过一时不慎,倒是真让你得手了,不错。”
陈由己再次于手中凝出长长炁剑,登时刺中了什么。
“哈哈!”吞月君笑起来,“再被炁蛇咬过,却没想着用炁压下蛇毒……哈哈!不做这些无用功,擒贼擒王啊!果真不错!”
陈由己不说话,只在她凝出的炁剑中注入更多炁,好让炁剑伤他更深。
可是下一瞬,陈由己只觉得自己额上传来剧烈波动。
她的魂魄!
吞月君开始吸食她的魂魄了!
脑中轰鸣起来,整颗头颅似乎都响彻尖啸,却不知这尖啸从何而起。
原本平稳流淌在四肢百骸的炁似乎都沸腾了!要将她从里到外烧成灰烬。
很痛,无论是头颅中,抑或者脏腑中,都如翻江倒海一般、又如针刀凌迟一般,痛。
她已经无法再调运她的炁了,只用拿匕首的那只手向吞月君挥去,绵软无力。
轻易就被制住了。
今日死在这里真是可惜,杀不了吞月君了……只是不知道匕首上的遣炁散到底还会不会发挥效力……玄真那秃驴怎么还没来……当时她释出了炁浪,他应该能感知到吧……现在过去了多久呢,他有在过来吗……若是他来了,或许吞月君就会……
意识也开始涣散。
骤然,额前手掌撤去,眼前清明,思绪回笼。
是她的遣炁散发挥效用了?!
陈由己惊喜地想到。
终于看清了,面前吞月君已离她有了一些距离,望的却不是她的方向。
顺着望去,站在那处的是……
董丙娘?
她开口了。听声音果然是董丙娘。
“断指老妖,我来取你性命!”
吞月君抬起了手。陈由己才注意到吞月君的小臂上楔入了一根飞针。
吞月君面色不虞,将飞针拔去,一甩,连带着血点,飞针落在地上。
他不屑道:“就凭你?”
“凭我!”董丙娘道,“也凭无数被你吸了魂魄的人!”
话音刚落,不知如何,董丙娘的魂魄处竟弥散出红色的雾气,正如陈由己在血月城中日日夜夜曾见过的那些。
这是什么?
无论这是什么,既然这红雾能对付吞月君,或许也会对付她。她悄悄退后,想要离这红雾远些。
一边她重新操纵起银蛛丝,心中盘算着,若是这些红雾能杀了宗主是最好,若是不能,她便趁宗主与董丙娘周旋之时,暗中出头,割下宗主的头颅。
只是,不晓得这董丙娘是否可靠……毕竟玄真说她是不能再修炁了,那她如今这是什么功法?
在红雾中,陈由己看不清吞月君脸色,隐约觉着吞月君面色不虞,其额头似乎有汗滚落。
吞月君试图要脱离红雾,然而红雾如影随形地环绕。
若是这红雾对他没有影响,想来吞月君早已经出手解决了董丙娘;既然他在红雾之中连走都走脱不得,那便应当是在勉力支撑。
弹指之后,吞月君单膝跪地,以手扶额,似乎不堪其扰。
陈由己暂且静观其变。
忽地,从吞月君出释出了一阵炁浪。
却只将那红雾震开一瞬,很快那红雾又如附骨之疽般黏着周围。
陈由己一喜,看来吞月君被这红雾缠扰,无心再顾其他,况且从他释出的炁浪来看,她的遣炁散应当是发挥效用了,释出的炁浪有如云过山岗,不痛不痒,他眼下应当已经无力再做什么。
陈由己犹豫一瞬,操纵了银蛛丝进入红雾浓重的中心,她虽有些担心她的攻击会与董丙娘的红雾相斥,然而她深知机不可失,眼下正是杀了宗主的良机!
银蛛丝悄然游走。
好在那红雾与银蛛丝似乎互不相扰。银蛛丝无声无息地靠近吞月君。
“你这是什么!”吞月君终于忍不住大喊,对着董丙娘的方向。
董丙娘道:“你吸食过魂魄的那些人,这红雾是他们的残魂!”
吞月君双掌撑膝,俨然是顶开了压在身上的千斤重担,站起身来。
慢慢地,他一步一步向董丙娘走来。
红雾以他为中心,随之而来。
董丙娘也慢慢退后,始终与吞月君保持距离。
吞月君伸出手,指向董丙娘:“你别跑。”
此时,董丙娘面前起了一道炁墙。
吞月君忽地笑起来:“哈哈!这样多的人,一个能行的都没……”
声音戛然而止。
吞月君人头滚落。
陈由己终于颓然坐倒在地上。
眼见那红雾慢慢地,重新朝董丙娘聚集。
她环视周围,她终于见到玄真身影,玄真气息微喘,疾步向她走来:“陈施主。”声音中莫不是有些急切?
她心中有些嗔怪地想,没用的东西,马后炮,现在才来。
咳出一口血,头脑一阵眩晕,下一刻便昏了过去,人事不知。
待她醒来,已是深夜。只见头顶星空璀璨,她体内有一股不属于她的炁在平缓流淌。
她侧过头,看见玄真在不远处,拨着念珠。她看着那缓缓转动的念珠,觉着那一颗颗檀木的念珠就好像在默默观察世间的圆月。
有些安宁。
她体内的炁是玄真的。玄真在不隐藏炁的时候,陈由己感知过他的魂魄之炁。她知道,玄真此时大约是在为她治伤。
她猛然坐起。
“咳……”
又是她猛然惊醒,魂魄产生了抵抗,将玄真之炁拒斥。这拒斥便由玄真承受,大约如像上次那样,难免又受了些伤。
陈由己不禁喊了一声:“法师!”
玄真摆手道:“无事,施主不必担心。”抬起了头,玄真眼中有些担忧:“只是施主身体还欠佳,不易心绪激动,施主可是做噩梦了?”
“见芳洲!”陈由己看着玄真道。
“贫僧已寻回。”玄真一吐一纳后,便将身旁之物拿起,站起身,到了陈由己身旁。
月光昏昧,可是陈由己一眼看到了断成两截的竹笛。
她几乎不敢伸手去接。
她当初为何要将见芳洲给那狗爹狗娘养的呢?早知如此,她……
陈由己瞪了眼睛,想把眼泪睹回去。然而眼眶之中的眼泪越是越蓄越多,几乎要承接不住。
她只得低下头。
衣袖上便晕开两点深。
玄真轻轻将竹笛放在陈由己身旁:“若能成竹笛之炁,便能成竹笛之形,若是能对见芳洲的炁了如指掌,便可将见芳洲修复如初。如今见芳洲受损,其中之炁也与先前有所不同,然而竹笛之炁皆有相通,贫僧今后也会参酌其它竹笛之炁,尽力早日将见芳洲恢复,使其与先前无异。”
陈由己吸了一下鼻子,仍是没有抬头,问:“果真能与先前无异么?全然无异么?见芳洲的器魂也是先前的吗?”
玄真沉默片刻,道:“贫僧境界不够,必然是无法与先前全然无异的,只是大约能做到肉眼看不出差别,亦无修补痕迹。至于见芳洲的器魂,贫僧亦是无能为力。”
陈由己不说话了,只是这小小一片天地间,雨下得更急。
陈由己的衣袖湿了一片。
玄真似乎也不知如何是好,坐在陈由己旁边,只默默的。
许久之后也不见云开雨霁,只低了声音喊一句:“施主。”
听了这一声“施主”,陈由己嚎了一声,好像过去所受的种种皆要由此抒发,之后便从默然无声地哭转为嚎啕大哭。
她抓住了玄真的外衣,整个人靠过去。
玄真僵了一瞬,终是没有任何动作,默默地接受了。
陈由己埋在玄真的衣襟中,声音也都闷在了玄真胸口。
哭得太累了,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第二日,陈由己睡到了晌午,起来后就着热汤吃了两个胡饼。
天光大盛,一切如常。
不过她的手腕处青肿一片,蛇毒未消。
这解药是量少了,还是那狗屎不如的东西给她的是假解药?
玄真见她吃完了饭,看着她手腕处道:“贫僧昨日为施主压制了毒素,使其不致蔓延,然而贫僧境界有限,不能为施主消除毒素。施主还是需得服下解药。”
近来这许多的事情发生过,陈由己总觉有种近乡情怯之感,一时不太敢去看玄真,只低了头道:“好,我知道了,多谢法师。”
踌躇一瞬,玄真走到了陈由己身边。陈由己不明缘由,直觉玄真似乎今日离得比往常更近些,悄悄抬了眼睛,才看到玄真也盯着她的脸看,她心中一悸。一边想着,佛教戒律呢?一边看到了玄真有些担忧、有些无措的神情,她忽地明白了,玄真是以为她又哭了?
为证明自己这次没哭,陈由己只好抬起头,直截了当地问:“法师是怕我哭?”
玄真一时失言,垂下眼睫,退开一步:“是贫僧言行失当。”
陈由己也低下了头,摆摆手,有些无奈道:“是我,让法师见笑了。”
“郁结于中,发之于外,此乃人之常情,还请施主不要介怀。”
陈由己不置可否地笑笑。
玄真又道:“施主曾给贫僧的蛇毒解药可还有?”
陈由己摇头:“没有了。”去看了一眼玄真面色,很快又道,“不过无妨,我知道方子,也都是常见药材,今日去配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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