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钟的玻璃罩泛着冷光，指针仍在固执地逆时针转动，从03:16倒向03:15。顾境将银色核心贴在钟壁上，核心里的月光般的能量顺着玻璃蔓延，在表面蚀出一道螺旋状的纹路，像某种生物的血管。
“真正的入口在钟摆后面。”温叙的银线穿透玻璃罩，缠绕住钟摆的金属链——线的另一端传来刺骨的寒意，像是缠住了一块正在融化的冰。她猛地拽动银线，钟摆剧烈晃动，撞在钟壁内侧，发出一声闷响，震落了顶端的一块装饰板，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洞口里涌出浓烈的铁锈味，混杂着某种腐烂的甜香。顾境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洞口内侧，发现墙壁上布满了细小的齿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啃噬过。他脖颈处的飞鸟纹突然刺痛，眼前闪过一片猩红——那是无数细小的齿轮在啃食血肉的画面，画面尽头站着一个戴黑手套的人，正低头调试着什么，手套上的银色闪电纹在血光里格外清晰。
“别进去！”温叙突然按住他的后颈，银线顺着他的脊椎游走，在皮肤下织成防护网，“里面有‘噬时虫’的能量残留，这种生物以时间能量为食，会啃食进入者的记忆碎片。”她指向洞口边缘的粉末，那些粉末在光束下泛着金属光泽，“这是它们的排泄物，含有被分解的时间粒子。”
顾境却已经弯腰钻进了洞口。通道狭窄，仅能容纳一人侧身通过，墙壁上的齿痕越来越深，甚至能看到嵌在缝隙里的指甲盖大小的齿轮。“苏晴说过，‘钟表匠’的核心能力是操控时间镜像，这里的每一个齿轮都可能是他的眼睛。”他的声音在通道里撞出回音，带着金属共鸣般的震颤，“但他越是监视，越说明这里藏着他怕我们找到的东西。”
温叙紧随其后，银线在通道顶部织成网状，每一根线都绷得笔直——她能通过线的震动判断周围能量的流动。当线穿过某段墙壁时，突然传来剧烈的震颤，像是触碰到了活物的心脏。“左前方三米处有能量源，和07号储藏柜的核心同源，但更……鲜活。”
通道尽头是一扇旋转门，门叶由透明水晶晶制成，里面封存着不同形态的影子：有的影子在奔跑，有的在哭泣，有的举着刀刺向自己。顾境伸手去推，水晶门却像融化的糖浆般凹陷下去，映出他扭曲的脸——门面上浮现出一行血色文字：“请出示‘时间凭证’”。
“是指银色核心。”顾境将第一个核心按在门上，水晶门瞬间变得透明，露出门后的空间：那是一个巨大的齿轮室，无青铜铜齿轮咬合转动，齿轮的齿牙上沾着暗红色的物质，像是凝固的血。地面由玻璃铺成，玻璃下浸泡着数十具骸骨，骸骨的胸腔里都嵌着一个小型钟表，指针同样在逆时针转动。
“这些是‘飞鸟计划’早期的失败品。”温叙的银线缠上一个悬在半空的齿轮，线的末端传来微弱的意识波动，“他们被植入了‘时间锚点’，却无法承受能量反噬，最终变成了齿轮的养料。”她突然指向玻璃地面下的一具骸骨，那具骸骨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银手镯，和温叙自己的手镯款式相同，“那是……异变者的骸骨。”
顾境蹲下身，玻璃地面上印着他的影子，影子的手里握着一把刀，刀尖正对着他的心脏——镜像污染还没消失，只是换了种形式附着在齿轮的转动频率里。“小心你的影子。”他提醒道，同时用手电筒照向齿轮室的顶端，“那里有个控制台，应该是操控齿轮转动的中枢。”
控制台嵌在墙壁里，表面布满了按钮和旋钮，最显眼的是一个红色的拉杆，旁边标着“时间倒带·权限：钟表匠”。控制台前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圆形法阵，法阵的纹路由齿轮和骸骨图案组成，中心位置有一个凹槽，形状和银色核心完全吻合。
“第一个核心是‘钥匙’。”顾境将核心放入凹槽，法阵突然亮起红光，齿轮的转动速度加快，玻璃下的骸骨开始轻微震动，胸腔里的钟表发出“咔咔”的卡壳声，“它们在回应核心的能量。”
温叙的银线突然刺向控制台右侧的一个暗格——那里传来极其微弱的呼吸声。暗格被银线撬开，里面蜷缩着一个小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眼睛被黑布蒙着，手里抱着一个破损的音乐盒，正是《致爱丽丝》的旋律来源。
“你是谁？”温叙的声音放轻，银线在女孩周围织成保护罩，“这里很危险，我们带你出去。”
女孩却突然抬起头，黑布下的眼睛似乎能穿透屏障：“姐姐，你的银线为什么在哭？”她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它在害怕齿轮里的骨头，那些骨头里有你的记忆哦。”她伸出手指向玻璃地面下的异变者骸骨，“比如，你七岁那年在孤儿院烧掉的那间琴房，其实不是意外吧？”
温叙的银线猛地绷紧，刺向女孩的喉咙——却在接触到对方皮肤的瞬间停住了。女孩的脖颈上有一个淡粉色的印记，形状和她手镯内侧的花纹完全一致，那是异变者觉醒时才会出现的“能量胎印”。
“你是……镜像里的我？”温叙的声音发颤，银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你是‘钟表匠’制造的幻象，用来动摇我的心智。”
“我是被你遗忘的恐惧啊。”女孩笑了起来，嘴角咧开到耳根，露出细密的齿轮牙齿，“你以为你能吞噬别人的执念，可你自己的执念呢？你不敢回忆琴房里的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不敢想那个被你锁在里面的老师……”
“够了！”顾境突然打开音乐盒，摇篮曲的旋律像温水般漫过整个齿轮室，女孩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她的幻象依赖负面情绪，苏曼的摇篮曲能中和这种能量。”他扶住温叙的肩膀，发现她的银线正在溶解，变成银白色的液体滴落，“别被她影响，你的胎印和她的不一样，你的更纯粹。”
女孩在旋律中尖叫着化作一缕青烟，暗格里留下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齿轮室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三倍，你们还有四小时十七分钟。”纸条的边缘画着一个简笔画，是一只衔着钟表的飞鸟。
“四小时十七分钟？”顾境看向控制台的法阵，红光已经蔓延到齿轮上，那些沾着血的齿牙开始脱落，露出里面银白色的金属，“这是在提醒我们‘终局协议’的倒计时？不对，苏晴说还有七十二小时，这里的时间流速不同，说明……”
“说明幸福里的副本是‘终局协议’的启动器。”温叙捡起女孩留下的破损音乐盒，盒底刻着一个微型的“2”字，“七个核心对应七个启动节点，毁掉一个，就能延缓启动时间。但‘钟表匠’在加速这个过程，他想让副本提前爆发。”
齿轮室的墙壁突然传来震动，左侧的齿轮组开始反向转动，咬合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露出后面一个通道，通道口挂着一块锈迹斑斑的牌子：“情绪校准室·编号02”。顾境的手电筒照过去，发现通道地面上有一串脚印，脚印的前半部分是正常的人类足迹，后半部分却变成了齿轮的轨迹，像是有人在行走过程中逐渐变成了机械。
“第二个核心应该在里面。”顾境的飞鸟纹再次发烫，这次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能量从齿轮深处涌来，顺着地面的法阵流进控制台，“这里的齿轮在吸收情绪能量，那些骸骨的钟表其实是‘情绪转化器’的半成品。”他突然指向一个正在脱落的齿轮齿牙，齿牙里嵌着一张碎纸，上面写着“欢愉 痛苦=？”。
“是‘解脱’。”温叙的银线已经恢复原状，她想起地下室文件里的记录：“情绪能量的融合公式：两种对立情绪可生成第三种中性能量”，“苏曼的实验笔记里写过，这是她破解‘飞鸟计划’的关键，中性能量能净化副本的污染。”
通道尽头的校准室是一个圆形的房间，四周的墙壁上嵌着十二面镜子，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场景：有的是幸福里居民的日常生活，有的是安宁里的火灾现场，还有的是顾境和温叙从未见过的实验室画面。房间中央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天平，左侧托盘里放着一块黑色的晶体（正是之前见过的“绝望结晶”），右侧托盘是空的，天平下方的刻度盘显示“平衡值：0”。
“需要找到能和绝望平衡的情绪结晶。”顾境的目光扫过十二面镜子，其中一面镜子里的场景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苏曼在实验室里，手里拿着一块粉色的晶体，标签上写着“释然结晶·纯度90%”，“镜子里有线索，苏曼把释然结晶藏在了……”
他的话突然卡住，因为镜子里的苏曼突然转过身，直视着镜外的他，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小心倒影。”
下一秒，十二面镜子里的影像同时扭曲，所有的场景都变成了齿轮室的画面，镜中的顾境和温叙正举着刀，刺向现实中两人的后背。温叙反应极快，银线瞬间缠上两人的脚踝，将他们拽离原地——刀影擦着他们的衣角刺入地面，在水泥地上留下两个深可见骨的刀痕。
“镜子里的倒影在模仿我们，但动作比之前快了一秒。”顾境盯着镜中的自己，对方嘴角的微笑和“钟表匠”手套上的闪电纹重合，“它们在进化，副本能量在适应我们的行动模式。”
温叙突然走向左侧的第三面镜子，镜子里的她正举着银线刺向自己的咽喉。现实中的温叙却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镜中的倒影——倒影的动作出现了延迟，在她本该刺中咽喉的瞬间，手腕诡异地扭曲了一下，露出镜子边缘的一个暗扣。
“找到了。”温叙用银线勾住暗扣，镜子“咔哒”一声弹开，后面是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玻璃罐，罐子里的粉色晶体正在发光，正是镜子里的“释然结晶”。她刚要拿起罐子，就发现暗格里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对着镜头微笑，胸前的工作证上写着“镜实验室·?·研究员：顾长风”。
“我父亲果然在这里工作过。”顾境的手指拂过照片上男人的脸，工作证的编号是“0715”，正好是他的出生日期，“这个编号是密码。”他看向天平下方的刻度盘，刻度盘的边缘有数字按钮，“0715，试试这个。”
数字输入后，天平突然发出“叮”的一声，右侧托盘升起，露出下面的凹槽，形状和黑色指针完全吻合。顾境将之前捡到的1号指针放进去，指针却瞬间断裂，变成粉末——这不是匹配的道具。
“不对，不是指针。”温叙的银线缠上释然结晶，粉色的光芒顺着银线流进她的手腕，“天平需要的是情绪能量，不是道具。”她将结晶放在右侧托盘里，黑色晶体和粉色晶体同时发出强光，天平开始剧烈晃动，镜面里的倒影发出痛苦的尖叫，身体像融化的蜡一样瘫软在镜面上。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天平的底座裂开，露出里面的第二个核心——这次的核心是粉色的，里面流动着柔和的光，像夕阳下的湖面。核心旁边还有一张纸条，是苏曼的字迹：“镜子不会说谎，但看镜子的人会。”
“这是什么意思？”顾境拿起粉色核心，墙壁上的十二面镜子突然同时碎裂，碎片飞溅中，温叙看到每块碎片里都映出不同的人脸：有苏曼，有顾长风，有赵野，甚至还有“钟表匠”模糊的侧脸，而所有碎片拼在一起，露出的竟是她自己七岁时的模样，正举着打火机站在琴房门口。
“快走！”顾境拽着温叙冲出校准室，身后传来镜子碎片重组的声音，那些碎片正在拼出一个巨大的人脸，嘴唇开合间，传出《致爱丽丝》的旋律，这次的节奏更快，带着某种催命符般的急促。
回到齿轮室时，地面的玻璃突然开始龟裂，那些骸骨的钟表指针全部指向了“00:00”，胸腔里的机械装置发出“咔哒”的断裂声。顾境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指尖正在变得透明，像被齿轮啃噬过的痕迹——他们在校准室待的时间太长，噬时虫的能量已经开始侵蚀实体。
“必须尽快找到下一个核心。”温叙的银线缠上控制台的红色拉杆，“苏曼的纸条说‘看镜子的人会说谎’，意思是我们看到的线索可能被自己的记忆篡改了。比如，那个女孩说的四小时十七分钟，或许不是倒计时，而是……”
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齿轮室顶端的吊灯突然坠落，砸在法阵中央，控制台瞬间爆出火花，所有齿轮同时停止转动，露出墙壁上一个新的洞口，洞口的牌子上写着“3号·记忆回廊”，而洞口边缘的墙壁上，用血写着一行字：“第三个问题：琴房里的火，是谁放的？”
温叙的银线猛地刺进自己的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是‘钟表匠’在逼我们面对记忆。”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但他越是想知道，越说明这段记忆里有他怕的东西。”
顾境握紧手里的两个核心，金属表面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是有生命在跳动。他看向记忆回廊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隐约能听钢琴琴声，正是《致爱丽丝》，但旋律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黑暗中摸索着琴键。
“不管里面有什么，我们都得进去。”顾境的飞鸟纹发出耀眼的金光，照亮了洞口深处的阶梯，“苏曼说镜子不会说谎，那我们就让真相照进镜子里。”
温叙深吸一口气，银线在两人周围织成双层防护网。当他们踏入记忆回廊的瞬间，身后的齿轮室传来巨大的坍塌声，落地钟的逆时针转动声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钢琴声越来越清晰，每一个音符都像针一样扎进耳膜，唤醒那些被刻意尘封的画面。
回廊两侧的墙壁上开始渗出红色的液体，顺着墙面流下，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溪流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齿轮，每个齿轮上都刻着一个名字——那是幸福里所有消失的居民的名字，其中一个齿轮上的名字，让温叙的脚步彻底僵住。
齿轮上刻着：林晚秋秋”。
那是她七岁时，在孤儿院教她弹钢琴的老师。
钢琴声突然停顿，黑暗中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小叙，你终于回来了。”
温叙的银线瞬间失控，像疯了一样刺向黑暗深处，却只击中了无数面镜子，镜子里映出她七岁时的脸，举着打火机，火苗在她瞳孔里跳动，映出琴房里那个被锁在钢琴旁的身影。
记忆回廊的烧脑与惊悚，才刚刚开始。
为何没人看[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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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齿轮骨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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