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什么？”
时韵收起化妆工具，嘟囔着：“我才没怕。”
杨逸知：“那你呢？你舅舅和舅妈又是怎么回事？”
时韵将化妆包拉链拉紧扔到一边，瘫坐在杨逸知旁边座位上：“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告诉你。”
杨逸知没有强求她，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不仅是同事，也算是好朋友了吧？毕竟你知道我那么多糗事。”
时韵：“不早就是了吗？我说我们是朋友的时候，你还‘嗯’了。”
杨逸知尴尬地在座椅上挪动了两下：“有吗？”
“嘁。”时韵仰着脑袋望向车顶，“我就知道你那时候没在听。”
“没，没有……”杨逸知还想替自己辩解，却真记不起时韵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这句话。
“你于我而言，不仅是朋友。”时韵歪着脑袋看他，然后身体从座椅上坐起。
对上她认真的眼神，杨逸知不禁有些紧张，时韵总会趁他不备的时候嘴里蹦出各种惊世骇俗的言论。
“我们还是合作伙伴，我们是一起创业的战友。项悦和你，都是。”
“战友”两个字一出，杨逸知真怕她接着来一句：一段创业路，一生战友情。
杨逸知：“虽然我不懂创业，不知道怎么做生意，但我知道，你在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时韵乐呵呵笑了两声，冲他摆了摆手：“没那么高大上，都是为了生存而已。”
项悦在外面敲了敲车窗玻璃，杨逸知按下车窗，项悦对两人说：“走吧，晚上光线不好，杨逸知你帮我把后备箱里的灯带一下。”
时韵下车后，项悦一直向她抱怨：“挣钱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我配助理！我一个人太不容易了，又是看景又是打灯又是拍摄，这个相机举两个小时有多重你知道吗？加上下面这个稳定器更重了！”
“知道了，你辛苦项导，盈利第一件事就帮你找助理。咱现在不是条件太差么，要不我怎么忍心亏待你呢？”
晚上拍摄很顺利，只有四五个镜头，相比较下午双人互动动作收敛很多。时韵和杨逸知经过下午拍摄的磨合，晚上已经能配合得很默契，没有烈日灼晒，两人状态恢复得不错。
不到八点，三人收工，项悦开车带两人先回雅竹苑。
刚上车，杨逸知便迫不及待用提前泡好的高度酒精棉卸了假发套，他贴身穿着自己夏天的衣服，索性将古装也脱了，这一整天，直到此刻他才觉得活过来。
杨逸知听着项悦和时韵一路闲聊，给方茂发了条消息过去。
一只羊：宋思岳离开安南没有？
方茂向来不秒回杨逸知的消息，恰巧时韵对他说：“杨逸知，等会你到小区门口直接骑车走吧，今天就到这了，辛苦了。”
“呃。”杨逸知绞尽脑汁编了个像样的借口送她回家，“我充电线忘在会议桌上了。”
“哦，那确实没办法，手机得充电。”时韵说，“那你跟我回去拿，悦悦你等会把我俩放下就直接回去吧。”
项悦：“好，相机内存卡我塞在你包包侧袋里了，你记得回去检查一下。设备今天先别搬了，明天我来了再弄吧。”
“嗯。”
手机在黑暗的车厢里亮起。
茂子：回去了。
茂子：[图片]
杨逸知点开，方茂给他截了张宋思岳的朋友圈，两天前他已经定位在京都。
杨逸知的第一反应却是不能信，这或许是这货扔出来给时韵的烟雾弹呢？
杨逸知按照计划送时韵回家，他抢先一步上前开门，进屋灯也不开，凭感觉盲换了鞋，一头冲到会议桌边从随身背的包里，拿出早已攥在手里的充电线放在桌上。
时韵按下门后客厅的吊灯开关，怔怔看着他：“这么着急吗？找到了吗？”
“嗯。”杨逸知把刚拿出来的充电线当着时韵的面塞了回去。
“那早点回去吧，今天让你加班了。现在也不用送奶，早点休息。”
杨逸知背上包起身：“那我走了，你有事给我打电话。”他拿着手机在耳边比了比。
时韵坐到会议桌边：“我能有什么事？快回去吧。”
杨逸知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你电话多少？”
时韵给他报了一串数字，很快，她手机上出现一条来电显示。杨逸知确认电话过去，将通话掐断：“这是我的号码，我们还没互相存过号码。”
“哦，好。”时韵顺手把他号码存在通讯录里。
杨逸知愣了半刻：“你明早想吃什么？”
时韵操作完手机抬眼看他：“你要给我带早饭？这不合适吧，我是你老板还要你花钱请我吃饭。”
“咱们不是朋友吗？我以前也会给方茂带早饭，早饭能花几个钱？”
“嗯，小区楼下有很多早餐店，煎饼果子、小笼包、豆浆油条都可以。”
“好。你今晚会剪今天拍摄的视频吗？”
“有点累，也可能明天剪，剪完会第一时间发你的。”
“哦。”杨逸知呆呆站在原地。
时韵上下打量他，他发际边缘因为高度酒精的侵蚀有点泛红，头发被发网压太久，扁扁地耷拉在头顶，再配他那一脸呆滞的表情，她感受到他有点异常，问：“你怎么了？”
“我走了。”杨逸知实在找不到再待下去的理由，向她道了别转身离开。
杨逸知从背包里掏出他送奶用的手电筒，下电梯以后，将手电筒开到最亮，四处照黑黢黢的树丛，一路排查到小区门口附近。
“小伙子，你丢东西了？”保安大爷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杨逸知身后，“我可以帮你查查监控。”
杨逸知关掉手电：“哦，不是。”
他刚想离开，又回头对大爷说：“叔叔，二栋十一楼前两天有人半夜来敲门，我朋友住那里，你可以夜里多照看一下去二栋的人吗？”
保安大爷极力回想着他所说的单元楼：“那不是时家小姑娘的家吗？你是最近才跟她交上朋友的吧？看着眼生呢！”
“对，您认识她？”
“我在这做保安都十几年了，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二栋十一楼另外一户很久没人住了，所以你一说十一楼，我就知道是她。她怎么了？她那个小男朋友又来骚扰她了？”
杨逸知猜测他说的“男友”就是几年前整日在时韵家附近蹲点的宋思岳：“那不是她男友，是一个疯狂的追求者，一个很危险的人，如果您看到他，麻烦您给我打电话。”
杨逸知给门卫大爷留了自己的电话，大爷向二栋十一楼的方向远远看去，说道：“她真是可怜呢，爸妈都不在了，一个小姑娘孤零零的。”
“爸妈都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她爸妈走得早啊！”
杨逸知心脏停滞了一拍，他的身体几乎快凝结在时间里忘记呼吸。短暂滞空后，随之而来的是猛烈的、让人难以承受的剧烈心跳。他脑门上的青筋在“突突”地搏动，似乎疯狂的血液下一秒就会从那层薄薄的屏障中迸溅出来。
“她妈妈人可好了，做水饺很好吃，每次过节都会送街坊邻居很多。我也吃过，手艺真好，真是可惜了……你放心，我们平时都有关照她的。”
“小伙子，小伙子？”门卫大爷见杨逸知神情恍惚，唤了他几声。
杨逸知惊恐过后，额上一片冷汗，晕眩感带来的呼啸的风声在他耳边戛然而止：“嗯？”
“你叫什么名字？我存一下名片。”保安大爷指了指手机屏。
杨逸知在保安大爷手机里输入自己的名字，然后沉寂着离去。
他回到家洗漱完坐在床上，点开时韵的聊天框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关掉聊天框，又重新打开。
这一连串重复的动作很快提醒杨逸知，自己在担心她。
这对他来说是很危险的信号，因为他有点分不清，这种担心是出于怜悯，还是出于其他缘由。但无论是哪一种，这确实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牵挂一个人。
这种时时刻刻脑子里只有一个人的感觉很不好，他试图赶走混乱的思绪，给方茂发了一条消息。
一只羊：打游戏吗？
茂子：上号。
两人连上麦，方茂那头声音听起来很兴奋：“你终于有空玩了！”
杨逸知脑子里还在想时韵的事：“嗯，牛奶不送了。”
“挺好！诶，你选个ad呗，我辅助你。”他们以前在大学总是这种组合。
杨逸知快两年没玩这个游戏，操作有些生疏，怕坑了方茂，所以选了娱乐模式。
他有点心不在焉，开局不到五分钟就丢了一血，方茂问：“你怎么了？水平降了不少啊？下把我来c吧，我最近刚练了一个新英雄，数值怪，可好玩了，你辅助我嘎嘎乱杀。”
杨逸知像是没听他在说什么，问他：“方茂，你会脑子里一直想着同一个人吗？”
“你是不是喜欢上谁了？”
“喜欢吗？那你怎么判断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人？”
方茂大学时谈过两个女友，虽然都无疾而终，但对于杨逸知这种母胎单身，还是具有一点参考价值的。
方茂很意外，以前的杨逸知会问他吃什么、去哪玩、安南哪里可以找到工作，却从未问过感情相关。他这样长相的男生，一点感情不沾，方茂不是没有猜测过他是不是有点x冷淡。
“这还需要确定吗？感觉来了你会知道的呀？”
杨逸知：“感觉？一般会有什么感觉？”
方茂那头发出了一阵痴笑：“就，很想她，脑子里都是她，会想知道她在干嘛，做梦都梦到跟她在一起。觉得她很可爱，别人都没有她可爱。跟她亲密接触的时候，会很紧张很紧张。”
方茂在说每一句话的时候，杨逸知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时韵。
他今晚满脑子里都是她，现在也在担心她，想知道她在干嘛。他这辈子做过最难忘的梦就是晴山山顶那次，最近也时常梦到她在拍摄现场监工。她跟自己斗嘴的时候一点不像个老板，叽叽喳喳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还蛮可爱的，这是他第一次用可爱来形容一个女孩子。今天下午和她对戏时，更是……
他脑中警铃大作，手上的动作随着逐渐沸腾的血液加快起来，屏幕上那一根根红色的血条看起来格外碍眼，他凭着记忆中的连招顺序，在沉默的十五秒里让播报声为他响起了那句久违的“Penta Kill”。
“我靠！五杀！”方茂震惊的语气穿透耳机，刺得杨逸知耳膜生疼，“这么牛？”
游戏又进行了十分多钟，杨逸知伴随着方茂的鼓吹沉默着持续暴走状态，一路平推了对面基地。
杨逸知摘下耳机，淡淡说了声：“有点累了，下了。”
杨逸知合上笔记本电脑，又躺回床上，方茂的电话追着打来。
“你怎么了阿知，有少男的心事了？”
杨逸知：“我这不是不确定问问你吗，我觉得应该不是喜欢。”
方茂太了解杨逸知身边圈子的构成，想了半天只想到一个人：“是时韵姐吗？”
“没有。”他矢口否认，手心里捏了把汗。
方茂追问：“你想她吗？”
“算想吧。”
“什么叫算想啊？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
“我不知道是想她，还是担心她。”
“那你就是还不够想，说白了就是不那么喜欢，不然你怎么会连自己到底想不想她都不知道？”
杨逸知顿了顿：“你说的也是。”
方茂：“你还记得你跟乔梦期互有好感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你就找那种感觉啊。”
“挂了。”杨逸知几乎一闪而过的想法迫使他挂断电话。
他忽然慌了神，并不是因为乔梦期触及了他敏感的往事，而是他发现，他对时韵的感觉比当时对乔梦期，要强烈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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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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