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言的点头,如同春风融化了李家老夫妇心头积年的冰雪。两位老人喜极而泣,粗糙的手掌紧紧握住“儿子”和“儿媳”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没有大操大办,但一场简单却郑重的改口仪式还是在小小的农舍里举行了。宁愿言端着粗瓷碗敬上的茶水,声音虽依旧有些低哑,却清晰而郑重地叫了声:“爹,娘。” 苏宁云也跟着轻声唤道,脸颊微红,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对未来的茫然,也有对这份真挚亲情的感动。
李老汉和李婆婆喝着那碗或许并不醇香却无比甘甜的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连声应着:“哎!哎!好孩子,好孩子!”
自此,宁愿言(严宁)和苏宁云(云娘)便正式成了李家的一员。
宁愿言更加勤快地包揽了家里大部分的力气活,劈柴挑水,修缮农具,甚至开始跟着李老汉学习侍弄那一点点贫瘠的土地。苏宁云则跟着李婆婆学习纺线、缝补、操持家务。日子清贫,却充满了从未有过的烟火气和归属感。小小的院落里,时常能听到四人简单的对话和偶尔的笑声,温暖得不像话。
然而,李老汉和李婆婆是通透的。他们年事已高,身体早已被多年的劳累拖垮,自己都能感觉到生命的烛火在渐渐微弱。他们之所以急切地想要个儿子,不仅是贪图这点晚年的温暖,更是存了一份深远的私心——希望死后能有人妥善安葬,不至于暴尸荒野,成了孤魂野鬼。如今心愿得偿,看着“儿子”踏实,“儿媳”乖巧,他们已是心满意足,倍加珍惜这偷来的天伦之乐。
但他们更清楚,眼前这两个孩子,绝非池中之物。尤其是“严宁”,那眼神里的韧劲和偶尔流露出的不凡气度,绝非这小小山坳能困住的。“云娘”虽柔弱,却也知书达理,心怀远亲。这片山坳能暂时庇护她们,却给不了她们真正的未来。
于是,在一个月色清朗的夜晚,李老汉将宁愿言单独叫到屋里。油灯下,他颤巍巍地从炕席底下摸出一个沉甸甸、裹了好几层布的旧钱袋。
“宁儿,”李老汉的声音苍老而慈祥,“这个,你拿着。”
宁愿言一愣,连忙推拒:“爹,这不行!家里不宽裕,您和娘……”
“听爹说完,”李老汉按住她的手,力气竟出乎意料地大,“俺和你娘老了,没几天活头了。这些钱,是俺们攒了一辈子的,不多,但够你们……以后离开这里,当个盘缠。”
宁愿言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李老汉笑了笑,笑容里满是沧桑与洞明:“俺知道,你们不会一直留在这山沟沟里。外面天地大着呢,你们还年轻,得出去闯闯。等俺和你娘走了,把俺们埋在后山爹娘旁边,你们就……就走吧。别回头,好好过日子去。”
宁愿言握着那袋沉甸甸的、带着老人体温的铜钱和少许碎银,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原来,这两位看似普通的老人,早已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并为她们想好了退路。
“爹……”她声音哽咽,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份毫无血缘却重如泰山的父爱。
“收好,别让云娘知道,省得她心思重。”李老汉拍拍她的手,浑浊的眼里满是慈爱和不舍,“去吧,好好待她。你们俩……好好的,俺和你娘在地下也安心。”
宁愿言重重点头,将钱袋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着两位老人最后的嘱托和全部的希望。
这份突如其来的亲情,如此沉重,又如此温暖。它给了她们一个暂时的家,也将在未来,为她们插上离开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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