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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阴谋,溪鹤被逼婚

第二日。

溪鹤身子软绵无力,被窝热气捂的她难受,翻来覆去,总算从红绸里探头,迷迷糊糊望着床顶发呆。

怎么……梦见他了。

恩人,溪鹤心里唤道。

“李廷渊。”红唇间流出这个名字,心肉猛砸,久久不能平静。

直到双眸泪干,精雕山水花鸟纹清晰地映入眼帘……她才反应过来——不是我的床!

“文渊周!”溪鹤一骨碌坐起,总算彻底清醒,想起她已是新妇,舌尖隐隐约约的刺痛也随着她的清醒愈发清晰。

这是……被咬了?

屋内寂静无声,她随意披上宽大白袍走出房门,烈阳刺眼,一手遮挡在她眼前。

“文渊周!”野木香气萦绕,不是他还能是谁?

她渐渐看清,文渊周倚门而立,修身黑袍、高束墨发,显得姿态愈发精劲……与梦中人,更像了!

“不舒服吗?”嘴角微扬,声音温柔缠绵,好像她们是多年夫妻。

笑得真浪荡!溪鹤习以为常,她现在算是明白了,文渊周性格便是如此,罢了,让他演去吧!

不过她不想给他好脸,毕竟二人不熟,退婚成了提亲,婚姻成了交换,任谁都不会喜悦。

“鹤娘。”赵宗瑾站在宅前石桌旁,轻声唤道。

“瑾娘,你还在!”她推开文渊周的手,见房次卿也在,眉梢都带了喜色,和她相反,赵宗瑾眉间郁结,笑意虚假,房次卿颓废,强撑着神官端正姿态。

这二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溪鹤扑到她们面前:“瑾娘,我以为你回家了!”

又问道:你们怎么回事?没休息好吗?”

赵宗瑾不想她担心:“没有,别担心。”

房次卿冷笑,一字一句强调:“我们,门外守夜。”

“守夜?有这种习俗吗?”

文渊周走下步梯,站在溪鹤身旁,笑道:“门外窥人,神官风仪,果非凡人。”

房次卿脸色更难看,憋着气骂道:“哪有人,新婚夜不在一起?”

溪鹤算是明白了,这算什么事?他不在挺好的,就是不知他去哪儿了。

不过,偏偏次卿是专管皇室礼仪祭祀的程神官养大的孩子,他叛逆起来简直无道,又在一些琐事上遵循老旧礼仪,新婚夜妻子丈夫不在一处,他认为是对妻子的羞辱。

溪鹤拍拍他的肩:“次卿,无事的,昨日我太累了,一点都没休息好,我以后再也不结亲了,身体都快散架了。”语气间带着几丝撒娇意味。

房次卿按住她的手,气道:“怎么可以?这不对,他不重视,你傻,你不懂。”他愈发不喜文渊周,怎么看都不喜欢。

文渊周揽过溪鹤的肩,将她穿着的宽大白袍束紧,语气关怀备注:“许久未进食,饿不饿?”好像溪鹤当真是她所爱。

“咦!”溪鹤头皮发麻,抓着赵宗瑾的手臂就走:“我要去洗漱。”

房次卿也想跟上去,却被一长臂拦在门外,眼前的高大男人,变脸速度得堪比戏班名角,冷脸不断往外冒黑气,声音也难听:“房神官,何意!”

房次卿端正姿色快要崩溃,第一次用身份恐吓人:“我乃天曜府神官,你不过是,文氏旁支小子,若鹤不得意,我随时可带她走。”

文渊周又换了一副姿态,柔婉面色,笑眼弯弯,声音却无情:“鹤……呵!她愿意吗?”

他望向屋内,眸光一敛,柔**皆退,只余疏离:“她可不爱雅正君子,房神官,倒是高估自己了。”

-

院中石桌,几盘小菜,四人对坐。

这大概是溪鹤吃得最煎熬的一顿饭,她再迟钝也能看出面前三人针锋相对之势。

房次卿挑起一块肉放到溪鹤碗中:“我雇个厨子来照顾你。”

文渊周冷言拒绝:“不必。”

赵宗瑾挑起一筷子菜夹给溪鹤:“花生花苓都能来照顾你,你们还能一起玩,我安排吧!”

溪鹤摇头拒绝:“不要,我是成亲的人,我是大人,我有手有脚,不需要。”

房次卿放下木筷:“鹤,你做饭,难吃,要人照顾。”

赵宗瑾顺势接话:“他说的不错。”

转头又对着文渊周,说:“文公子,鹤娘随我过的是富贵日子,总不能成亲之后便失了安逸。”

文渊周放下碗筷,目光灼灼地直望溪鹤:“夫人,你可要人伺候?”

三人齐看她,她叹口气:“我这么大个人,有脑子有身体,自然不需要人照顾,我虽不善庖厨,但也不是蠢才,简单的饭菜还是能做好的,再不行,我下馆子去,每天换着花样吃。”

文渊周望向溪鹤的眼神温软得几乎要将人融化,他轻声道:“不如……让我来伺候你吧。”

恍若这世间只剩她二人,语气愈发温柔:“你主外,我主内。”

房次卿脸色铁青,这人怎能用这么刻薄的语调,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大郎君应该顶天立地,怎么能让鹤一人在外辛苦。

赵宗瑾惊诧,文渊周毕竟是文氏子弟,还是昭明义军的一员,怎的说出这般话来,居然要姑娘养他,竟还面不改色?她还真……低看他!

“你会做饭?”溪鹤疑惑,她可记得他熬药烧锅。

“会,今日的饭菜便是我做的。”

“你会收拾屋子?”她不信他。

“会,全交给我吧!”

“你会听我话吗?”这个最重要。

“自然,我是你的夫君。”

“好吧!”溪鹤满意。

“你没骗我?”她还是不信。

“立字为据。”文渊周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

溪鹤都快分不清他是真情还是演戏,可他若是每日都扮这温柔郎君,又怎能说这不是他的真性格,只要别再发疯逼迫她就好。

赵宗瑾和房次卿可不信他的保证,见溪鹤一副被美色迷得神魂颠倒的痴态,一股火气直冲脑心,恨不得将人直接塞在怀里揣走。

溪鹤察觉气氛诡异,急打圆场:“好啦!好啦!都成亲了,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就听他的,你们俩也别过分担忧,今日的饭菜很好吃,我很喜欢,你们莫要再提什么厨子照顾之语。”

这事算是过去。

-

饭后。

赵宗瑾和房次卿因事离去,溪鹤恋恋不舍地送她们出门,赵宗瑾昂首挺胸、阔步离去,房次卿垂头不语、慢慢挪走。

溪鹤望着她二人离去方向,恍惚惘然:“又只剩我一个人了吗?”

待她平复心绪回屋,却见文渊周挽着衣袖,碗筷已洗净归位,此刻他正拿着扫帚,认真打扫……全是灰的庭院。

午后光影闪耀,在他周身镀了一层银光,扫帚仿佛是长剑,身姿与月下仙人重合。

溪鹤胸腔鼓动,长睫阴影下的瞳仁闪烁:“你没骗我,你真的会,我以为你是胡言!”

文渊周提着扫帚缓步逼近,修长身影将她全然笼罩,野木香气暗涌:“我不会骗你。”

他抬手挡住刺眼阳光,倾身道:“先回家。”

溪鹤耳尖发烫,酥麻痒意窜到指尖,她靠拢文渊周的肩,小声说:“你太不对劲了!我也有点不对劲。”

随即钻过他抬起的手臂,一溜烟似钻回屋内。

-

溪鹤回屋无趣,倚在窗边软榻,盯着窗外小潭发神。

隔壁宅子本就是她多年前买下的藏物之所,专门放置她的贵物和雕刻艺品。

她成婚,自是需要一个家,文渊周在天都无落脚地,她也不想跟着他去柳州,便商量着让他们买下隔壁屋子,两家紧挨一起,布局样式皆相同。

小屋两层,一层正屋作为接客厅室,西侧走廊连着厨房、库房和上楼木梯,木梯后有小道连着茅房;东侧木质屏风隔出茶厅,厅中有门,连接书房,房中有木梯,可直上二楼;二层两间卧室,西侧便是婚房,东侧是一间空屋。

此处屋宅房间虽少,但胜在通阔豁亮,画栋飞甍,层叠错落,精巧细致,只是屋内单调,除了婚宴摆件,便无其他饰物。

而隔壁她的屋子,各色物件快塞满每个房间,连成亲用的屋子都是专门腾出来的,瑾娘又给她置办不少物件,无处可放,全搬到文渊周这处库房。

宅前屋后疏阔,只有一汪墨绿小潭,再无其他树木花草。

“好空啊!真丑。”溪鹤收回观院的目光。

“夫人,喝茶。”文渊周出现在身后。

溪鹤瞳孔震动,结结巴巴:“夫夫……夫人?”

文渊周走近,摆桌倒水,动作行云流水。

一眨眼的功夫,小桌上便多了茶水糕点,皆是溪鹤爱吃之物。

溪鹤盯着他贤良模样,正声说道:“文渊周,我们是该谈谈了。”

文渊周落座,柔声道:“我们既已成亲,我自是做好夫君该做之事。怎么?你不喜欢?”

“你是当真的吗?”

溪鹤凑近他:“我知道文氏与瑾娘的交易,我是她不得已压在你们这儿的质物,你何必装模作样?”

文渊周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眸光幽深地落在她脸上,缓声问道:“昨日为何邀友人赴宴?”

不待溪鹤回答,他便握住她的肩,暧昧问道:“为何……质物不能是赵宗瑾?”

溪鹤思绪混乱,呆愣瞧着他,为何要邀友人,因为……

“你爱我的,溪鹤,你想同我一辈子。”

他一句话砸的她心中泛起涟漪。

她盯着他,眼里满是疑惑:“爱?我喜爱你的模样,我想把你锁在我的珍品柜里,想看时便看,想把玩时就能触摸,这也是爱吗?”

“是爱!”斩金截铁,不容置喙。

“真的吗?那我爱的可多了。”

她明白对方是在忽悠她,趴在窗栏上斜睨着他:“你这番模样的,我爱的可不止你。”

话音刚落,文渊周玉质肤色瞬间变得惨白,瞳孔剧烈颤栗,压抑不住的怒意丝丝渗出,化作死气裹住眼前人,耳畔回响女子声音:“来生,好不好,来生我一定爱你,只爱你,一定同你一辈子,生死不离。”

这让人恨不得弄死她的话,却也将他即将失控的意识及时拽回,眼尾倏然漾开一抹昳丽,玉竹指节扣住窗栏,将人困在怀中,嗓音浸着柔情,眼底却翻涌冷清欲色:“我这番模样?不知还有谁,得夫人垂青?”

颈后气息灼热,溪鹤微微避首:“文渊周,我不厌恶你,既为夫妻,我自会试着把你当作家人。”

她回首,眸中明亮倒显得他像个色鬼:“哪有人青天白日的就这般唐突,太奇怪了。”

文渊周微微点头,起身掩去情意,落寞言道:“如你所愿。”

“嗯!很听话,这样我就会慢慢喜爱你了。”溪鹤难得的夸奖,却惹得文渊周身子一颤。

房内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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