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从众人身后钻出来,讪笑道:“回女郎的话,小的钱贵,是驿馆里的洒扫。”
果然如此。李星月点点头,“既然如此,钱大哥一定更熟悉哪里好找大夫,麻烦钱大哥带我镖局的兄弟一起过去吧。”
钱贵笑着说“哪里哪里”,随即便有些迟疑地带着威胜的一个小伙子离开了现场。
周安安也依照吩咐,跟着威胜的大部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最后只剩杨武和那两个搀着行脚帮人的兄弟还留在原地,李星月对着行脚帮的人说道:“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件事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再加上我把你们的人打了,理应为你们疗伤的,所以还请几位跟我们回驿馆一趟。等到了驿馆查清楚缘由,到时候自然该赔罪的赔罪、该道歉的道歉,我李星月说话算话,决不食言。几位看这样如何?”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人能拿个主意。还是胡一汉最后敲了板:“既然女郎都能让步这么多,我们一群大老爷们还有什么好计较的,自然听从女郎的安排。反正我胡一汉相信人间自有清白在,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叫你随便查!”
“真不愧是是个好汉!”李星月抚掌而叹,没发现背后的杨武神色怪怪的,甚至有些不自在。
“既然如此,那我也相信各位好汉,想必其中是有什么误会,那就叫这位大哥——”李星月朝着那个胳膊脱臼的行脚帮人士伸出手,“那就叫这位大哥先回帮里讲明一下,不然免得贵帮里担心。”
行脚帮四人对视一眼之后没什么反对意见,就全按李星月的安排来。那个抱着胳膊的人向各位兄弟点了点头,走前想抬手冲李星月抱个拳,胳膊一动就龇牙咧嘴,只好勉强拱起一只手。
李星月忙憋住笑意,拱手回礼。
正当李星月带着杨武等人要走时,她方才瞥见的人群伸出的骚乱之源终于来到他们面前。
“让开,让开!”
为首的是个小胡子官差,他一手扣着腰间的佩刀,一手拿鞭驱散街上的围观人群,身后跟着八个膀大腰圆的衙役,走起路来威风凛凛、虎虎生威。
“这倒出了奇,官差来得竟这样快。”杨武忍不住嘟囔一声,侧身上前来想要把李星月挡在身后,又情不自禁地垂头看她,等她拿个主意。
李星月抿起嘴唇,须臾间念头几转,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挨在那尚未走脱的抱臂大汉身边低声催促道:“大哥从我们背后走,不要叫他们看见,免得又生事端。”
那大汉跟胡一汉对视一眼后应了声,大脚一迈就钻到他们后面悄悄开溜。
随即李星月侧过头向胡一汉飞快叮嘱道:“胡大哥,你就再信我一程,等下由我答话,现在咱们装作没事的样子也往两边散。”
胡一汉他们作为行脚帮的人,最近老因为接纳难民做工一事被官兵找茬,此刻看到他们更是一个头两个大,见李星月刚才机智聪颖的样子,此刻也选择相信她的决断,两拨人立刻就当做无事发生一般跟着旁边的群众往两旁疏散开来。
那官差拨开挡路的人群,恰看见闹事的几人一脸懵懂无辜的也往路旁扎,顿时就被气笑了,鞭子一抬,指向李星月等人:“慢着!你们躲什么躲!刚才是你们聚众闹事的?”
李星月拽着杨武侧着身子往后让开视线,杨武立刻心领神会,大声嚷嚷着:“让让!让让!给官爷借光!谁呀,还不站出来!”
“哼,一群刁民!”官差冷哼一声,眼睛一眯,捻着小胡子,鞭子一挥,指着正往人堆里藏身的李星月和胡一汉等人吩咐道,“把他们给我抓起来!行脚帮一群乌合之众,又伙同一帮子人闹事,扰乱治安!”
他身后的八个衙役得了令,掏出枷锁甩动几下就抢上前来。周围的人群瞬间被吓作鸟兽散,李星月赶紧摊手投降,并暗中踢了踢杨武的小腿,杨武立刻出声示意行脚帮那群脸色一变看起来要跟衙役动手的人:“哎呦呦~差爷,各位官爷,请您轻手,您要问什么话咱都配合、都配合。”
行脚帮的人这才不甘不愿的被衙役押着,一块带到了那官差的面前。那官差见就铐上来这零星的六个人,高挑着眉毛,倒显得有些意外。
意外?
李星月不动声色地跟在他们身后。
这八个衙役,将行脚帮三人并那两个搀扶着他们的威胜镖局的人的连成串的铐起来,李星月这边的杨武也只是被反手钳制着而已,并没有被施加镣铐,李星月也只是被随意地拨到一旁,那俩衙役根本没想管她。
“就是你们几个聚众闹事的?”小胡子官差剔着指甲盖,斜眼打量着他们,“我看你们是皮痒了,又想尝尝老虎凳、打板子的滋味了吧!”
“路上碰着叫嚷几句,哪里到要动刑的地步了?”杨武看李星月没有被牵扯进来,并不悬心自己的遭遇,只顾生气,一点情面不留地皱眉反驳。
“哼!你倒是嘴硬会饶舌,等上了刑,我看你还敢不敢大言不惭!”小胡子官差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吹吹指甲盖,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李星月,冷哼一声挥挥手,“走吧,在这儿站什么,赶紧回去交差了。”
见状,行脚帮的刚要挣扎,却见眼前一白,却是李星月俯首作揖,笑道:“各位官爷留步!”
“嗯?”官差扭过半边身子,一手背着一手捻着小胡子,高挑着眉毛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表情十分不以为意,“你是哪家女郎,不好好在家待着,干什么出来抛头露面的,不赶紧走,小心我连你一起押走!”
李星月偷偷皱起鼻子,嘴上却一点不恼还带着笑:“谢官爷指点,小女这不是跟自家阿哥刚到咸安城,看哪里都新鲜,所以才斗胆跟着阿哥到街上来逛一逛嘛~”
官差冷哼一声,一边扫视李星月,一边扫视着行脚帮人背后另外那两个明显穿着与杨武一致的人,眼底思绪几转:“你就是威胜镖局家的女郎?”
“正是,官爷好灵通的消息。”李星月颔首称是,笑着答话,皱着眉暗忖:刚落脚咸安才半天,现在整个衙门都知道他们镖局了,就连这个“突然出动”的官差也知道了?
“哼,那是自然,要是衙门里都跟深闺女郎一样还了得?”小胡子官差轻蔑地点了点威胜镖局的那几个人,挥了挥手,“行了,念在你们威胜镖局初来乍到的份上,这次先放过你们,赶紧回去吧。”
“多谢官爷。”李星月眼瞅着衙役只把威胜镖局人的镣铐全都解了开来,就连之前跟在行脚帮人旁边的两个都没有遗漏,心里更加有数了。
“怎么光给他们解镣铐!”胡一汉颇为不服。
“你倒是会叫!会叫跟我回衙门里,有的是刑具帮你叫嚷。”官差并不理会,捻着胡须就要走。
“官爷!官爷留步!”李星月赶上前去,“敢问官爷是何原因呀,我好回去给阿爹回话。”
“回话?”官差斜蔑她一眼,“行脚帮的光天化日里当街聚众斗殴,我押了他们回去受刑,与你们威胜镖局什么相干?女郎还是赶紧回家去待着吧,出门乱跑免得家里人担心。”
“多谢官爷指点,只是小女尚有一事不明——”李星月暗自咬牙,忍着肉疼从袖中掏出一小袋碎银,借近身说话的机会悄悄塞到小胡子官差的手里,“这行脚帮的四人,也不过是跟小女一行人在街上擦肩而过时磕碰了两下,未免产生了点口角,何至于闹到官府里去,小女还怪于心不忍嘞。”
官差毫不掩饰地掂了掂手中的碎银,这才缓和下脸色来:“女郎就是女郎,一旦要到动真格的时候,难免容易心慈手软。”
李星月偏头看了下周围路过的人群,见无一人对此有所反应的,心下了然,看来这官府在咸安的威势尚盛,她就更要避其锋芒、少与争辩了。
官差根本不把李星月看在眼里,自然也不会留心她的举动,只看在手里的银子的份上,回身指着胡一汉他们,不以为然地解释两三句:“女郎方才说你们只是在街上磕着碰着吵了一架,那怎么他们一个两个灰头土脸的还身上带伤?再者说了,衙门早就接到报案,说你们在馆子里就已经打过一架了,砸了人家馆子里好几张桌子。现在又跑到大街上——”
“舞刀弄枪。”官差瞥了眼李星月腰间凸出帷帐的佩刀,又挑着眉毛掠过她身后没佩刀的威胜镖局等人,鄙夷的神色根本不加掩饰,“要不是看这刀是女郎挂着的,摆在腰间只顾着好看,还不一定能简单定个聚众闹事可以了结的!如若不然,只怕你们镖局的人到时候也难逃其咎!”
李星月笑着拨动帷帐,将刀柄盖在底下,又尝试了一番搭救:“原来还有前因,这我倒不清楚了。也都怪我这几个大哥,脾气冲、性子急,估计也是这个原因之前才闹起来。说到底我们也应该把馆子里的东西赔了,跟掌柜的商量商量用钱了事。免得劳累各位官爷,抓人、审人都要费好一番功夫。您看怎样?”
官差本也不愿为这种小事劳师动众的,但是上有命令他们也不过依言照办就是。上头说定的事,哪有个小女子置喙的余地!
官差冷哼一声,并不领情:“赔什么你们自己商量着办,但是行脚帮的人我肯定是要带走的,女郎就不要多问了,还是请回吧。”
李星月心想,自己刚才还大言不惭地让行脚帮的人相信自己,现在谁知道这群官差来势汹汹,竟然毫无转圜的余地。李星月皱眉趁官差转身离去之际,赶紧低声交代身边人一句,那人应了一声,立刻不动声色地隐遁到人流里先行离去。
胡一汉眼见事态不对,怎么现在只有自己人成了戴罪羔羊,威胜镖局的人反而全身而退,更有甚者还偷偷先行离开。况且官兵来前,她们威胜镖局的人也提前离开了老大一批,不会就是他们叫来的官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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