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到“安家地产”门店上班时，周宇眼下的乌青堪比熊猫，精神却亢奋得像打了肾上腺素。
王姐已经来了，看到周宇，表情还有点不自然，显然也记得昨晚的尴尬。
周宇却像没事人一样，扬起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王姐早！
昨天休息得还好吗？我给您带了杯蜂蜜柚子茶，解酒的。”
王姐被这过于阳光的态度晃了一下，愣愣地接过茶：“啊…谢谢。”
周宇凑近半步，压低声音，语气真诚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歉意。
“王姐，昨天我说话不过脑子，您别往心里去。
我主要是觉得，您这么厉害的领导，我要是因为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耽误了正事……
没能帮您赚更多钱，那才是真的对不起您的赏识！”
周宇这一番话，既道了歉，又暗戳戳捧了王姐，再次表明了自己“只想搞事业”的决心。
王姐那点残存的尴尬和别扭，瞬间被这番“舔功”化解得烟消云散。
她甚至觉得这小伙子虽然愣了点，但心思正，脑子清亮，是块干销售的料。
她噗嗤一笑，挥挥手：“行了行了，翻篇了。
赶紧去把碧水苑那套房的房源信息再完善一下，下午有客户要看。”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周宇响亮的应了一声，立刻投入工作。
他不再满足于带客户看房、打电话这些基础工作。
他开始疯狂研究公司里顶尖销售的话术，记录每一个客户的细微需求，甚至自己掏钱买烟“贿赂”小区门卫，就为了多获取一点关于业主和潜在买家的信息。
他对着宿舍的破半身镜练习微笑、手势、语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更专业。
舔事业，他是认真的。
白天，他在中介门店疯狂挖掘客户、钻研房源。
晚上，回到宿舍就抱着电脑恶补商业知识。
他查遍了盛华集团的所有资料，了解它的企业文化、主要业务、甚至最近的财报动向。
他开始自学金融、营销方面的在线课程，生怕万一哪天机会真的砸下来，自己却因为能力不足接不住。
那张名片，他一直没敢打。
他把它当成了终极奖励，也当成了悬在头顶的鞭策。
现在的自己，还不够格动用这个号码。
周宇的销售业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连王姐都惊讶他的进步速度，私下里跟区域经理夸他是个“好苗子”。
转眼到了开学，周宇升入大三。
课业压力骤增，他依然雷打不动地利用所有课余时间兼职、学习。
一个周六的下午，周宇正带着一对挑剔的老夫妇看房，讲得口干舌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本来想按掉。
但瞥见是个陌生本地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客户歉意地笑笑，走到一边接起。
“您好，安家地产周宇。”
电话那头是一个冷静干练的女声：“周先生您好，这里是盛华集团总裁办公室。
下周二上午十点，想请您到集团总部来一趟，不知您是否方便？”
周宇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来了！真的来了！
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声音依旧平稳：“下周二上午十点是吗？方便的，请问需要我准备什么材料吗？”
“不需要特别准备，准时到场即可。地址我会稍后以短信形式发给您，再见。”
电话挂断，周宇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三次，才压下满腔的激动和紧张。
一回头，发现那对老夫妇正看着他。
老太太好奇问道：“小周有急事啊？盛华集团？了不得啊。”
周宇立刻回过神来，脸上重新挂上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心思却已经飞到了几天后那场未知的会面。
“没事儿，阿姨，只是一个可能的实习机会。
我们继续看房吧，刚才说到这个户型的采光，您看这个阳台……”
他语气平稳，条理清晰，仿佛刚才那通电话只是个小插曲。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的钮祜禄·周宇已经握紧了拳头。
下一个要“舔”的目标，就是盛华！
周宇前一晚几乎没合眼，不是紧张，而是反复推敲每一个可能被问到的细节，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种对话场景。
他翻出自己最好的一套西装，依旧是那套廉价的工装西服。
西服被他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白衬衫的领口洗得雪白，透着一股郑重其事的洁净。
周宇提前四十分钟到盛华集团总部楼下。
盛华集团总部是一栋单独的摩天大楼，在阳光下，大楼的玻璃幕墙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这里和“安家地产”那个小小的门店，完全是两个世界。
大厦进出的男女，无不衣着光鲜，步履匆匆，带着一种精英特有的忙碌和自信。
周宇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整理身上这套偏大的廉价西装，迈步走了进去。
里面冷气很足，大厅光可鉴人。
他有些紧张，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回声。
前台小姐姐妆容精致，笑容甜美，轻声询问他的来意。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您好，我和总裁办有预约，我叫周宇。”
前台小姐姐在电脑上查询片刻，笑容更真诚了几分。
“周先生您好，张主管交代过了。
请跟我来，这边乘电梯直达顶层。”
电梯无声快速上行，周宇的心跳也跟着节节攀升。
“叮。”
电梯门打开，一位身着合体套装的年轻女性已候在门外，微笑恰到好处。
“周先生您好，我是顾总的秘书长，我姓张。”
“张主管您好，我是周宇。”
张秘书将他引到一间小型会客室：“周先生，您请稍坐片刻，接下来由赵总监和您面谈。”
会客室极其安静，只能听到中央空调细微的出风声。
周宇腰背挺直，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目光快速又不失礼貌地扫过室内简洁的装潢。
他没有碰张秘书端来的咖啡，只是将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
在脑海里复盘自己的“舔事业”心得：真诚、专业、创造价值。
大约等了十分钟，会客室的门被推开。
周宇立刻站起身。
进来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干练，身后跟着刚才那位张秘书。
男子伸出手：“周宇先生你好，我是盛华集团人力资源总监，我姓赵。”
“赵总监您好。”
周宇立刻上前一步，双手握住对方的手，力度适中，笑容谦逊而不卑微。
赵总监示意他坐下，自己则坐在对面，张秘书在一旁打开了笔记本准备记录。
“周先生，我们长话短说。
顾总对你印象不错，但盛华的实习岗位，选拔非常严格。
尤其是总部层面的，更是慎之又慎。”
赵总监开门见山道：“你的专业是环境工程，而我们目前相关部门并没有招募实习生的计划。
你的简历……嗯，除了学习成绩尚可和一份房产销售兼职外，并没有太多亮眼之处。”
他的话语直接，甚至有些苛刻，目光透过镜片，锐利地观察着周宇的反应。
如果是三个月前的周宇，或许会感到窘迫。
但此刻，经历了售楼处的磨砺和王姐那晚的“考验”，周宇的心志早已不同往日。
他不仅没有露怯，反而迎上赵总监的目光，笑容依旧。
“赵总监，您说得对。
我的专业背景和盛华的主流业务看似并不完全匹配，我的实践经验也确实有限。
但我认为，我的价值不在于我学过什么，而在于我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
我不敢托大，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无论我做什么，都力求做到极致的‘事业心’。”
周宇巧妙地将“舔事业”，换成了更正式的“事业心”。
“哦？极致的事业心？比如呢？”
赵总监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
周宇知道关键时刻来了，他没有夸夸其谈，而是拿出了手机。
打开手机，里面存着他暑假兼职期间的一些“工作成果”。
“这是我暑假在‘安家地产’的工作记录，我用了两周时间，摸清了这片区域所有重点小区的大致户数、常住人群年龄结构、卖房需求痛点。
这是一个简单的数据分析，这帮助我更快地匹配房源和客户。”
他滑动屏幕，展示着几张密密麻麻的表格和图表。
“这是客户常见的问题以及标准的应答思路，根据不同客户类型有不同的话术。
如首次刚需、改善置换、投资客等，进行针对性沟通的话术要点，我自己迭代了三个版本。”
他又点开一个文档，讲解里面的数据和大致内容。
赵总监看着周宇手机，里面那些略显青涩但条理清晰的“证据”，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容。
一个兼职的销售实习生，能做到这种程度，确实超出他的预期。
赵总监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周宇收起手机，认真回答：“我认为，无论岗位高低，工作都不能仅仅停留在‘完成’的层面。
而是要思考如何‘做好’，甚至‘做得更好’。
为自己负责，也为雇佣我的公司创造超出预期的价值。
这对我来说，就是事业。”
赵总监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周宇的话。
他和旁边的张秘书交换了一个眼神：“周先生，你的想法很有趣，也展现出很强的主动性和潜力。”
“虽然专业不完全对口，但盛华旗下也有环境科技子公司，集团本身也非常看重员工的综合素养和成长潜力。
我们会根据你的情况，评估一个合适的实习岗位。
请回去等通知，好吗？”
“当然，非常感谢您和盛华集团能给我这次面试的机会。”
周宇站起身，再次与赵总监握手，态度不卑不亢。
离开盛华大厦，站在耀眼的阳光下，周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才他看似镇定，实则后背也出了一层细汗。
他不知道结果如何，但他已经尽力“舔”完了这场面试，毫无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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