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水榭里,孟参商很开心,她原本就知道徐府暗地里没少做买官售爵的勾当,那日踹了徐杰一脚后,她就知道徐杰那武秀才身份也有鬼。
两次流言,第一次将孟府和徐府绑在一起,只是流言,孟歧定会坐视不理,紧接着的第二次流言,是打算将徐府收买考官,私授武秀才给族亲的事情暴露出来。
流言不够,有证据才行。
这件事,她本打算让文约走一趟许州惠县,去逼一逼武考官,让他陈书请罪。
有文书,就有由头详查,徐府定要被差个底朝天。
不过没想到孟歧和徐成黎那么蠢,竟然让户部一个小官去给昭宁将军送姑娘,还造谣他刚回京就耽于美色。
昭宁将军一听到流言应该就什么都明白了,就是不知道祁珩会不会愿意查一查徐家。
他留任在京,没有实权,日子闲散,走一趟许州当游山玩水也不是不行。
孟参商算盘打得叮当响,敲到最后,突然发现还漏了一个点——
是她自己。
祁珩先前就察觉了她有问题,她本也没打算藏。
推倒孟府不是单靠示弱哭泣就能办到的,她必须要放开眼界,不能拘泥于后宅。
祁珩察觉到她不对劲,就会多加留意,因为身处高位,对危险的嗅觉会很灵敏,她自问在祁珩面前,身上透露的杀气已经很重了,在祁珩眼里,她是变数。
祁珩对孟参商更多的是提防,可祁珩在孟参商眼里,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
想用好祁珩这颗棋子,接下来就需要她以身入局了。
听说祁珩常去留音楼听琴,留音楼附近铺子不少,她想去那附近逛逛。
……
莫离终于回来了,都快深夜了。
祁珩虽然在京城,远离北境,但不是真的撒手一点不管北境军务了,现在暂时没仗打,可军中琐碎还是很多,有些副将们能做主,他就不管了,但还有一些要写成密报,送至祁府,由他亲自做决定。
莫离进书房拱手行礼,“都督,查明白了,给您送姑娘的是户部给事中,姑娘们是他在青楼买的,您当时让送姑娘来的人把姑娘带回去后,这些姑娘们就被带到户部给事中家里了,并未返回青楼。”
莫惜听到莫离的话,就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他家都督不会找他过招了,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
祁珩道:“户部给事中?徐侍郎这是把他堂孙子遇刺的事算到我头上了?”
莫惜:“可惜这事情做得不高明,徐侍郎让他的下属去做,一眼就知道是他的意思。”
祁珩:“仰仗他人鼻息,看他人眼色生存的人是最难不过的。徐成黎选他正是因为他好拿捏,好当替罪羊。知道是徐成黎做的又怎么样,没有直接证据,就是拿他没有办法,最后徐成黎把过错都推到替罪羊身上,事情只能被就此揭过。”
莫离:“那都督难不成就这么放过徐家?”
祁珩:“你们跟了我这么久,我像是这种能被别人蹬鼻子上脸的人吗?”
莫离:“不是。”
莫惜:“那都督有想法了?”
祁珩:“先放消息出去,说姑娘们都被昭宁将军退回去了,明明是户部给事中料定我不会收,才送的,就是等着姑娘们被退回去,好自己享用。”
莫离:“是,属下天明就去办。”
祁珩:“至于徐成黎和徐杰,莫离去查查徐杰之前在许州惠县有没有做过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他都敢在京城天子脚下对官家小姐起色心,在许州怕是没少祸害寻常女子。”
莫离:“是。”
这一夜孟参商睡得很好,可有人睡得一点都不好,徐杰的卧房里站了一群护卫,人这么多,他都不好意思和丫鬟们你侬我侬了,但比起美人在怀,他还是更怕刺客三顾,万一不高兴要了他的命可怎么办。
徐杰战战兢兢一整夜,直到天明了才歇息。
莫离散完消息,就马不停蹄去了许州查徐杰的事。
祁珩军务都处理完了,闲在家中无事,干脆去留音楼听琴。
这时正是下午,孟参商正要走进一间珠宝铺子里,她眼神很好,一眼就看见一架马车上,挂着“祁”字牌。
是祁府的马车。
溯京里姓祁的只有祁珩一家,祁家嫡系如今更是人丁稀少,只有祁珩一人。
马车里是谁,孟参商一想便知。
运气还不错,第一日就遇上了。
孟参商也不打算走进珠宝铺子了,她缓缓向这祁家马车走过去,不看着马车,反而看着街边店铺,她听见有人从马车上下来,他身边的侍卫好像说了点什么。
孟参商没听清,不过他们应该是看见她了。
她走进了一间刺绣铺子,看着一张张精细的绣品,叹道:“好美。”
可惜她一点女红都学不会,记得她母亲也不会女红,可能是随了母亲吧。
她看上了一方锦帕,底色是很浅的粉色,绣的是粉白桃花。
她正要拿起来,旁边来了一个年轻男子。
“孟四小姐,我家公子有请。”
“好,我知道了。”
孟参商把帕子递给掌柜的,“包起来。”
付了银子,孟参商拿着装着锦帕的木盒,跟着这个年轻男子进了留音楼三楼的一间包厢。
包厢里点着香,是很清淡的木香,琴音淌淌,和缓动听。
琴师是个男子,着白衣,见竟然有女子来,琴音都卡了一下,祁珩皱了一下眉。
女子美极,像花仙下凡,穿的烟纱,更是出尘,琴师已经三十岁了,自认此生见过不少富贵女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美的,不由得目光紧紧跟随。
他好像有了做新曲的灵感。
他要为这个女子写一首曲子,一定要轻逸,要出尘,要干净,要动听。
祁珩见琴师都看痴了,不悦道:“带着你的琴出去。”
琴师回神,很高兴地抱着琴走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写曲了。
怎么他让琴师走,琴师格外高兴?方才看美人看痴了的不是他吗?
祁珩疑惑,但这个想法只在脑海中一晃而过。
孟参商没像平时一样着锦衣故意放软声音说话,而是一种温和平缓令人难以忽视的语气,“见过都督,不知都督请我来所为何事?”
祁珩轻指不远处的椅子,“坐。不过是碰巧见四小姐在逛街,想请四小姐上来听个曲。”
孟参商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琴桌,“可琴师走了如何听曲?”
祁珩:“真是不巧,为了不让孟四小姐原形毕露,就只好委屈琴师让他先走了。”
孟参商:“敢问都督,我是什么原形?”
祁珩:“忘恩负义。”
孟参商一愣,“什么?”
祁珩道:“那日我亲自为你驱车,送你回府,你就真当自己只是迷了路,你怕不是忘了,是谁救你于水火?”
孟参商抿了抿嘴,糟糕,真是疏忽,以前出任务她都是靠自己,从没靠过别人,那日她光顾着烦祁珩坏她计划去了,却是真忘了从祁珩的角度,确实是救了她,她是不是得报恩?
孟参商迟疑道:“不知都督想让我怎么报恩?”
祁珩使坏,随口道:“让你怎么做你都答应?”
孟参商诚实摇头,“我得先听听你的要求是什么。”
祁珩:“你会弹琴吗?”
孟参商撒谎:“不会。”
祁珩:“可琴师走了,没有曲听,难免无聊。”
孟参商:“看来是我的存在耽误都督听曲了。既然如此,小女告辞。”
孟参商作势就要起身。
莫惜看了眼都督的神色,懂了,他挡在孟参商面前,请她落座。
孟参商得了台阶顺着就下,“所以,都督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祁珩收敛了玩笑,突然正经道:“你背后有主子?”
孟参商同样收敛了虚假的笑容,正经道:“我答了,就算是报恩了?”
祁珩点头。
孟参商眼神直直看进祁珩眼睛里,认真道:“有。”
祁珩眼睛像深潭,追问道:“是谁?”
孟参商道:“秘密。”
祁珩知道她不可能全盘托出,“那换个问题,徐家明明得罪的是你,我只是救了你,徐家人就把刺客这账算到了我头上,你是怎么做到的?”
孟参商不知为什么,起了逗弄祁珩的心思,面上佯装意外:“发生了什么?”
祁珩看她这一副明明什么都了然于心,却故意装傻充楞的样子,心里窝火,她难道不知道她装得一点都不好吗?
祁珩气笑了,“行,真是忘恩负义的姑娘。”
孟参商反驳,“你说的,回答了问题就算报恩了,你的问题我都答了。”
祁珩:“你的答案真有价值。”
有的确实很有价值,有的答了等于没答。
祁珩猜测孟参商背后有人,和从她口中亲口验证了这一点,是不一样的性质。
其他的小问题,祁珩就不计较了,比如徐家和孟家把刺杀一事安在了他头上,反正祁珩的站队,就注定了和孟家徐家最后定然刀刃相向。
孟参商此时却颇为不好意思道:“好像对于救命之恩,一个答案确实轻了一点,不如我再送你一个消息如何?”
祁珩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孟参商:“许州惠县知县及下属官员任职乃向徐成黎买官所得。南境南修王所辖许州实际为徐侍郎所控制,而徐家和孟家是姻亲,徐成黎实际上是被孟歧差遣的。”
祁珩惊讶:“直呼父亲名讳?”
孟参商毫不在乎:“那又如何?”
祁珩轻笑:“你不怕今日过后,京中流言四起,孟四小姐不孝生父,竟当着昭宁将军的面直呼父亲名讳吗?”
孟参商:“你不会传出去。”
祁珩:“为何?”
孟参商:“因为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祁家支持陛下孟参商很早就知道了,而她更是陛下暗处的左膀右臂,自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过她不能把她的主子是圣上告诉祁珩,涉及皇权,她的所作所为在祁珩眼里就会被加以解读,恐会多生事端。
祁珩:“我们不过见过两面,怎么就成一条船上的人了?”
孟参商:“徐家和孟家把账算你头上就是证明。”
祁珩:“那看来你是知道刺客这事不是我做的了,能这么肯定,除了这件事是你做的,我想不到别的答案。”
孟参商:“徐府刺客的事是我做的,但怎么赖到了你头上我确实不知。”
孟四小姐是演都不演了,就这么承认了,那刚才装傻是做什么,逗他玩?祁珩把这个想法丢到一边,有点不可置信,天底下还没人敢逗他玩。
孟参商:“这很重要?”
祁珩:“当然重要,徐家为了报复,让手下人送了那么多姑娘,给我安上那么大的污名,我的清誉算是毁了。”
孟参商:“你不是也反击了吗?谁不知道姑娘们都被你送了回去,户部给事中还把姑娘们全收了,最后你成了最大的苦主。”
祁珩:“本来可以没这么多麻烦的。这又是我替你挡了一下,你是不是得道谢?”
孟参商:“你想让我怎么道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