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袭白衣,头戴玉簪,面上一派悠然之色,他身后,马尾少年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马跳下马车跟上他。
“哎不是,你这就下来了?”
“是啊,”那人抱着双臂,在客栈门前站定,“我觉得,这家客栈不错,就在这里吧。”
“这里?”马尾少年上下打量客栈,两手一摊,“行吧,你愿意就行。”
“还有那位不知名可怜人,记得送去府衙。”
“知道了。”
话落,白衣公子便悠悠然进了客栈,看都没有看杨笛衣他们一眼,反而是那马尾少年不停地环顾四周,恰巧和杨笛衣撞上眼神。
两人双双一愣,友好地微点了下头权当招呼。
见那少年转身去驾马车,杨笛衣转而望向客栈内,那白衣人已经招呼小二给他开了两间房。
杨笛衣喃喃道,“我总觉得,来者不善。”
“我们也待不了几天,随他去吧。”
周悬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杨笛衣还想继续问些什么,一转头,周悬也进了客栈点菜,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还生气呢这是,杨笛衣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次好像,有些不好哄。
不过,说起要吃饭,杨笛衣望着空空如也的窗边一怔,沈洛华和鸢心呢?
陈舍注意到杨笛衣的怔愣,忙探头问道,“夫人,怎么了?”
“方才坐在窗边的那两名女子呢?”
“她们好像上楼去了。”陈舍指了指楼上,“刚上去没多久。”
杨笛衣刚提起的心便又放下,她们没事就行,“多谢。”
“夫人客气。”陈舍动了动嘴,似乎想问什么,但几番犹豫还是咽了下去。
楼上,沈洛华在屋内端坐,安静喝茶,突然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房门打开,来人一袭白衣,笑意盈盈地站在外面,“原来屋内有人,不好意思,看来是在下走错地方了。”
“不要紧,”沈洛华示意鸢心又倒了一杯茶,“虽是误会,但相逢也算有缘,请公子喝一杯茶?”
“公主请的茶,在下岂有拒绝之理。”
房门微合,鸢心立于门侧,以免门外有人偷听。
沈洛华微微一笑,“温大人一如既往,耳聪目明。”
“巡查使温晏,拜见公主殿下。”温晏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温大人倒是来得巧,”沈洛华指尖轻摩杯壁,茶水温热,摸上去手感极佳。
“碰上了,下官也没有办法。”温晏站在离沈洛华几步之外的地方,笑容莫名,
“下官领了旨意,巡查四州,考核吏治,只是刚到此地,考核的人就没了,倒是平白为下官减轻了不少压力。”
沈洛华轻轻瞥了他一眼,“你继续巡你的州,考你的吏治即可,本宫只是路过而已。”
“和公主没有关系吗?”
“自然。”
“那和这间客栈的其他人有关系吗?”
沈洛华指尖微顿,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温晏,你怀疑本宫?”
他初来此地,话里话外问的哪是客栈里的其他人,不外乎和她同行的一群人,按照温晏的性子,既然知道她在这里,恐怕一早就把周江上那些人查了个遍。
“下官不敢,”温晏俯身行礼,“职责所在,公主切莫多思。”
说着不敢,但眼里丝毫没有恐惧、慌张之意,沈洛华在心里冷笑,装的倒像,问都问完了,说什么不敢。
“总之,本宫可以保证,那个县令的死和本宫,以及本宫的人,没有任何关系,”沈洛华将茶杯放下,
“不过看在有缘的份上,本宫好心给你提个醒,人死了,也不代表你的吏考就可以潦草结束,太封县虽小,能查的事却不算少。本宫言尽于此,剩下的,看你本事了。”
“多谢公主指点,下官必竭尽全力。”
沈洛华懒地再看他那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样,一抬手让鸢心打发他出去。
温晏离开,鸢心立刻将门关紧,“公主,温大人他......”
“不用担心,本宫虽然不喜他,但他为人倒也正直,勉强算是个好官,**的事情,他查不到我们头上。”
沈洛华揉着眉心,似有些疲倦,“在这耽搁是有点久了,找个由头过两天就走吧,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纠缠。”
“那刺杀之事......”
沈洛华哼了一声,“他想杀的不是我,是拿着盒子的人,有点脑子的都看出来谁派的,你当周江上真猜不到?”
他多留几日的心思昭然若揭,为了谁,为了什么事,她沈洛华又不是傻子,能配合一天两天就差不多了。
况且**已死,不论是他们还是她,都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更遑论如今温晏也到了,更不想看见他,黑心芝麻馅伪装的白面馒头。
沈洛华道:“告诉周江上,真查不到,就把有的线索全丢给温晏,剩下的让他去查,我们最迟后日便走。”
“是。”
“后日?”
鸢心去时,周悬还在后院查探那夜黑衣人踪迹,听到鸢心的话时不免有些惊讶。
虽然他这两天确实在思考合理离开的理由,但没想到沈洛华这么巧就送了过来。
“是,后日。”鸢心道,“还请周大人按小姐所说,及时安排。”
“我知道了。”周悬点头应道。
待鸢心走后,馒头从一旁钻出脑袋,“后天,这么早?来得及收拾吗?”
“来得及,不查了,现在就收拾。”
黑衣人要杀的是带盒子的人,深究下去,这就算是太封县内部的事情,和他们的关系本就不深,只要将黑衣人尸体和那个盒子,还有查到的事情告诉给温晏就行。
馒头:“?”虽然这两天他们查的确实,有点粗糙,但这么直接吗?
“对了,”周悬脚步停住,“记得去楼上告诉杨三白她们。”
“你不......”自己去说吗,馒头话还没说完,周悬就离开了。
吵架的人真是惹不起哦,馒头撇了撇嘴,将楼下剩余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就上楼去找杨三白。
碰巧她不在,馒头果断转头去了杨笛衣,屋内赫然坐着她们俩个。
听完他的来意,两个人面上都没有什么震惊,只点点头。
她们两个都是女子,一看就在说悄悄话,馒头也不好多打扰,说完就离开,准备去找方雪明。
还没走上两步,就看到一个有些面熟的马尾少年在走廊上左顾右盼的。
“小哥,干什么呢?”
那少年吓了一大跳,拿眼横他,“你才是吓我一跳。”
“我这不是看你在偷摸的吗,”馒头好奇地看他方才看的地方,空荡荡什么也没啊,“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那马尾少年一甩头发,大剌剌走了,只留馒头一个人茫然站在原地。
两日一晃而过,到了后日上午,一行人整装待发。
周悬送东西的时候,将秀娘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温晏,温晏听后沉默半晌,当即去了府衙,着手调查**之死和太封县买卖人口之事。
故而知道她们要离开的人不多,他们车队上路时,只有陈舍一个人在客栈门口站了许久。
马车驶出去半晌,杨笛衣还是有些不放心,掀开车帘回看,天光微亮,陈舍身旁,似乎还有一个人。
虽不到晌午,但今日天色却是大好,阳光温和地洒在两人的身上,像是给他们披上一层软甲。
秀娘看着远去的马车,喃喃道:“好久没看到天亮了。”
太阳高悬,并不言语。
马车里,沈洛华看杨笛衣还在看着后面,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忘了问,那暗格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杨笛衣放下车帘,“是两封信。”
“信?”
杨笛衣顿了顿,“是县丞自己的请罪信,和为百姓的求救信。”
只可惜,那个盒子,从未送出去过。
*
这次上路,队伍难得的沉默下来,只闷头前进,从不多说话,往常总是热热闹闹的马车里也安静不少。
不过因此,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反而提高了不少,日夜兼程往江南赶。
偶尔掀开车帘,里面的人都在各做各事,看书的看书,喝茶的喝茶,写心得的写心得。
鸢心闲着时候居多,不是擦兵器,出神,就是围观杨三白在颠簸的马车里写义诊感受,见都快到江南了,还没写完,不免好奇道,“你要写几份啊?”
杨三白双腿卡在小桌子下面,手肘稳稳地固定着桌面,听到她问,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脸冷漠着咬牙道,
“一次义诊写一份,要总结当日病人的问题和药方......”
鸢心惊道,“这么多?”
杨三白冷笑一声,语气仿佛在说遗嘱般颓废,“还要在到江南前写完,”
“你加油。”鸢心咽了咽唾沫,握紧了自己的兵器,暗自庆幸还是练武好。
“虽然,但其实我不是很担心,”杨三白朝她眨了眨眼睛,“方景和也要写,他比我还不喜欢写这些东西,有他垫背,方大夫不会苛责我的。”
“我建议你还是认真写。”一旁的杨笛衣悠悠道。
“为什么?”
“因为,昨日我去找你们方大夫的时候,看到景和的桌子上摞了厚厚一沓,他可能已经写完了哦。”杨笛衣错开书笑着看她,“而且,到了江南,那可是方大夫的地盘了。”
“啊——”
马车里突然传出一声哀嚎,惊的队伍两旁的人急忙看去,馒头离得最近,最快敲了敲车厢,问道,“怎么了?”
“没事,某个小丫头难过了,”杨笛衣笑道,将车帘掀开。
馒头愕然看向车内,杨三白脑袋砸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啊,没事就好。”
杨笛衣话是对他说的,但眼神控制不住就寻找某个熟悉的身影,果然,两米开外的地方,周悬脊背挺直,连速度也慢了不少。
她刚说完,那道身影忽然就加快了速度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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