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这件事过于小众，林珑和钟尔尔这样比较开放的长辈也对视好半晌才给了反应，林珑不太确定地问道：“那你对这些男生，怎么想的？”
林怀野停下了夹菜的筷子，思考了一会。
老实说现在社会风气真的开放许多，导致他除了当时有些震惊，但过后还真没仔细多想过这种事，所以他诚实地回道：“没怎么想。”
“你这对女生男生都没兴趣的......”
“阿野应该是还没开窍呢。”钟尔尔大概是为了挽回轻松的氛围，不甚在意地道，“这个年纪恋爱也正常不恋爱也正常。”
林珑闻言赞同地点点头，不再纠结她儿子的感情问题和性取向。
一顿饭因为钟尔尔的周到和林怀野的配合，吃得还算过得去，没有发生林珑设想的不欢而散的场面。
林珑觉着钟尔尔和林怀野的相处虽算不上相谈甚欢但也没有貌合神离，日后多相处相处应该能成为感情不错的爷俩。
周一一大早，秦茹芳就送林英格去了学校，好在街道单位上班也迟，她送小孩也不耽误什么。
母子俩在车上一路无话地到了校门口。
保安室里正好有俩保安还有一值周老师，人手足够就没让秦茹芳进校门，值周老师直接推着轮椅把林英格护送到了一班教室里。
也得亏林英格是在一楼，进教学楼的台阶旁有无障碍通道，这一路进去都没遭什么累。
秦茹芳把他送来得早，教室里稀稀拉拉才坐了不到十个人，见林英格进教室这些人便从四面八方粘了过来。俞远帮他把原来的凳子撤走放在教室靠窗最后边的角落里。
围过来的同学，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有，连高二到现在没说过几句话的同学也过来关心地看了他几眼，慰问几句。
杨复拎着一堆早餐袋子进门的时候，围观林英格的人已经撤得差不多了，只有俞远正和林英格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林英格则是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半走神地听着，时不时扯一个勉强的笑。
杨复嘴里哼着调调，心情不错地把手里的早餐分给梁婷和俞远。
她顺带着扫视了一圈座位周围——他们的整个大组现在都座在靠窗那块，林英格又坐在最里面，进出都需要俞远配合着连人带凳子一起挪空。而且一班教室小人又多，每排的空间都挺窄，那轮椅又比一班的椅子大，林英格干点什么都挺不方便的。
杨复回了座位后往前探着身子和林英格商量道：“喂，格子，要不你和我换个位置吧？我这最后一排宽敞。老杜不会有意见的，我下课就去和他说。”
林英格其实坐哪都无所谓，换了位置杨复能离黑板近点，俞远和自己也方便，他没什么好不乐意的，就是他不确定林怀野愿不愿意他坐旁边，也有些......不敢坐，不敢坐这么近。
那天进医院过后他和林怀野中间就好像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心墙，不是林怀野一句”没关系”和那个保健枕可以轻易打破的。
在林英格的点不下头的纠结中，林怀野已经迈着大步赶在早读铃前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见杨复还站着身往前探，他不明就里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什么也没问，只轻描淡写地往她前面又扫了一眼。
嗯，那轮椅看着比他们的冷板凳舒服。
杨复是个比较急的性子，两手直接攀到了轮椅椅背的上边沿，晃了晃他：“格子你犹豫什么呢？换吧。”
俞远也觉得这是个办法，虽然有点舍不得这同桌，但换成杨复也一样，再者林英格也就在他斜后方又不远。
于是他站起身把自己的凳子拿出来，放到林怀野他们后边，又去推林英格的轮椅：“换吧换吧，格子，这样你进出也方便，我来帮你。”
林英格被这两人这出说干就干整得有点懵，把着轮子往后看了一眼，正好和林怀野一样迷茫的眼神撞上。
“你们换什么？”林怀野开口问道。
俞远一边给林英格调了方向一边冲他解释道：“让格子和杨复换个位置，后排宽敞些嘛。”
“噢。”
他闻言简单给了个反应，嗓音听着有点哑，说不上来的情绪。
见俞远推个轮椅也有些费劲的样子，林怀野索性也站起来起来帮忙，把林英格的桌子移了出来。杨复抽屉里书本还算少些，女生稍微使点劲，把桌子往前一推，凳子用腿往前一勾，便丝滑入座了。
林怀野把林英格的桌子挪到自己桌边上，靠拢，对齐。
俞远送佛送到西，把林英格推到桌子正前边，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座位。
虽说换了新位置，但桌子还是那个桌子，林英格抬头看了眼黑板上课代表写的早读任务，熟练地翻出了语文课本。
一班有挺多人不擅长语文英语，但是态度都挺端正，对每天下达的背书任务都会尽量完成。
今早要背的是两篇文言文，第一节上课就要抽查，师太的抽背没人敢怠慢，大家背得声响都比前几天无任务时大几倍。可林英格对着那注满释义的课文读了两遍愣是一点都没进脑子。
他瞟了旁边两眼，林怀野背书不出声，只全神贯注地对着课文，也丝毫没有想先搭理一下这位新同桌的意思。
林英格叹了口气，他觊觎杨复这个位置其实已经很久了，这下真的得到了却又是在闹医院这么一出之后。
在上年两人解开误会后，他的担心就埋下了种子，秦茹芳的所作所为始终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林怀野迟早因为这件事因为他妈妈而对自己敬而远之，不是这个时间点就会是下一个时间点。只要他妈妈还对林珑耿耿于怀，他和林怀野之间就不可能心无芥蒂。
像他哥这么怕麻烦的人，估计迟早会把他当成一个大麻烦，把他踢干净才好。可是现在又一下成为了同桌，林怀野想踢他都没那么容易。
也不知道老杜会不会因为医院的事情不让他俩坐同桌......
林英格胡思乱想二十分钟的后果就是两篇课文一篇都没顺利背下来，接下来二十分钟的英语也是得过且过只勉强记了一半的单词。
如果他要是知道林怀野压根就没因为医院的事情多想什么，他估计会尴尬到吐血，白瞎了他一番心思，还显得特矫情。
因为平日里林英格对着林怀野总有些话唠的原因，两人坐这么近但是整整一个早读没讲两句闲话还挺不正常的。林怀野也察觉出了这点，破天荒地在下课铃响后先开了口：“作业写了吗？周末的。”
“嗯？...写了，写完了呢。”林英格感觉出他哥对他的态度没什么变化，突然那该死的表达欲瞬间又回来了。
“还挺身残志坚？”林怀野往前传着作业，揶揄了一句。
林英格此刻总算扯了个百分之百的真笑：“还行吧，断的又不是手。”
“那..恭喜？”
“真有你的。”林英格被他气笑都是愉悦的，熟稔地拍打了一下他搁在桌上的手肘，“你可真会说人话。”
林英格突然想到什么，但是不确定要不要说，没什么偶像包袱地拧着自己五官纠结了半晌还是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问了：“呃...哥，我听我妈说，你妈妈有个男朋友，你知道吗？”
如果林怀野今天早上没有主动和他搭话，林英格打死也不会主动问这件事。但是林怀野看上去确实没在乎医院那场事，那么按照他俩的关系，他于情于理都想要关心一下这事，想确保一下他哥的知情权，也想证实一下他妈妈是不是又在臆想林阿姨。
“我就是想确认一下我妈是不是又在捏造事实......”林英格愈加小声地凑在他耳边说，他盯着男生的耳朵和侧脸，有点不太敢去看林怀野的表情。
但是林怀野有些意外地偏头看他，两人的视线又撞在一起，坦白相对。
其实林怀野不喜欢也不习惯看林英格这么如履薄冰的样子，他印象里的林英格应该是自信飞扬的，热情洋溢的。
本来林怀野并不想多说关于钟尔尔的事情，但是为了打消林英格心中的疑忌，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所以你妈妈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说是林阿姨自己告诉她的。”秦茹芳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尽管她儿子不搭理她，她还是在医院回家的路上把在茶水间发生的对话都转述了出来。
“可能你妈妈也是想通过这个告诉我妈她才不屑和我爸那什么吧。”
林怀野了然地点点头，林珑确实应该就是那意思，没准当时内心还带点得意和炫耀。
“你这么一说吧，我对你未来后爸还挺好奇。”
林怀野警告地撇他一眼，总觉得他要多事。
“诶，别这么看我嘛，什么时候带我也去琴行玩一圈呗。”
“......”并不想去好吗？
“算了，高考后再说吧，到时候你们就能深入交流了。”
“你在想些什么？”林怀野无奈地撇了撇嘴角。
“想你以后和你后爸怎么相处呗，听着他人好像还行，不过以后他要是敢整什么幺蛾子你一定要和我说，我帮你揍他。”
“......”林怀野面无表情地推了他脑袋一把，让他少想些有的没的。
林英格被推开后越挫越勇地又凑上前：“哥，那你心对他怎么想的？就有不爽吗？还是说更希望你妈妈找个再好点的？或者再等等？”
林怀野理了理桌面上的杂物：“没怎么想，我妈的事情也不会让我插手太多。”
“那你会有点难过吗？”
“不会。”
“行吧，还好这钟尔尔关系简单，如果他带着个叛逆期拖油瓶，那估计有你们家受的。”
说到重组家庭又说到双方都有小孩这个条件，林英格立马想起了苏哲暘：“话说，苏哲暘他爸今年暑假真的要二婚，女方也有一个儿子，和他差不多大，今年中考。”
有关大人和家庭的八卦往往能让小孩提神，林怀野也不例外：“他和你说的？”
“嗯呐，他这学期晚自习都在学校，我前几天课间去买水在小卖部那边上了个厕所，发现他也在，那里一般没什么人，他搁那抽烟呢，电子的，吞云吐雾的。”
“......”
“然后我们就聊了几句，他就把这事和我说了。”
别人的家事，林怀野就听个乐呵，不好评价，只点点头表示了解。
林英格思维更加活络点，想的更多，碰了碰他的胳膊猜测道：“诶，你说他准后妈的儿子，有没有可能考进我们学校啊？那苏哲暘不得膈应死？”
“......你别是个乌鸦嘴。”
别说苏哲暘了，任谁想想都膈应。
事实证明，很多不经意的、当时觉得不能这么巧的猜测，最后往往就成了真。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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