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钱猝然出现在身后,令乔鹤大惊失色。
“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你们俩也太冲动了,说进洞就进洞,我刚把那冒失的剑修扛出去,哎,结果一看又少了俩,那傻大个还让我猜少了谁!”
等小钱讲完来龙去脉,乔鹤才明白自己被这洞中的东西骗惨了。
好一出空手套白狼,白白搭上了褚云!
乔鹤恼怒自己轻易中计,还笑别人是傻逼。
将洞中发生的事快速向小钱讲完。小钱抽出长剑,目光炯炯看向那食人怪花,对乔鹤道:“瞧好吧你,我非打得这花妖哭爹喊娘,吐出褚兄弟!”
“……”
小钱顿如出鞘的长剑,锋利而光明,飞身刺向摇头晃脑的巨型花苞,剑尖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出透明涟漪。
与此同时,洞壁中铺满的白须射出无数条透明坚韧的银丝,形成一道一道的屏障,阻隔住小钱一往无前的长剑。
小钱的剑光打破一张,又有数不清的银丝分裂交织,无穷无尽,缠绕不休。
“这什么东西,好恶心,黏糊糊,越斩越多,你知道洗一次剑多费劲,兄弟,悬天门有洗剑的地方吗!”
乔鹤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小钱道:“有,银剑峰洗剑池,修仙界知名品牌,回头我帮你洗!”
从追逐朝天灵芝深入洞府,到偶遇干尸,银丝挂体,止于满洞的白色毛须,乔鹤心中有个大胆的推测,高声对洞中音道:“敢不敢和我赌一场!”
“不能赌不能赌,师父说过,赌狗必死!”小钱剑光变幻不停,还得扭头劝说自己的朋友,不要误入歧途。
那古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本来就要赌,你敢不敢跟!”
“好,我跟!”乔鹤往前走几步,潭水中上升淡淡雾气,已不见四个假的小钱,“我输了,立即从这跳下去,你输了,把我朋友放出来。”
“我说了哎,不能赌,兄弟,你知道的,赌狗没有好下场!”小钱还在苦心劝告。
那声音压过小钱,怪笑道:“我们就赌——”
“等一下,”乔鹤举起手,双目明亮有光,笑容讨巧,“上一局你定的规则,这一局由我来定,才算公平公正。”
“……”洞中声音道:“这理由,我不认同。”
“你不认同?”乔鹤叉腰,自信无比,“我相信他的剑,会让你认同!”
与那庞大古怪银丝白网缠斗的小钱,手中长剑挥成漫天闪亮剑雨,密无空隙,洒脱豪迈,银丝分裂的速度,渐渐落于他斩落的速度。
“快点吧,等会你连赌都赌不了,直接一命呜呼。”
“我这是给你个机会,你不是喜欢赌吗?”
“一直在自己规则里赌,很无趣吧,你不想试试新的挑战!”
“难道你对自己的赌术不自信?”
乔鹤咄咄逼人,洞中音沉默半晌,丝毫不怯道:“好,就依你所言,你要如何赌!”
乔鹤立即从怀中掏出一根毛笔来,笑眯眯道:“我画你猜,我画一个东西,你猜猜看是什么。”
“好,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你要站在这潭水五步之内。”
“当然,我画完就过去,但你得叫那些银丝给我让个路,我也好画图,是不是?”
乔鹤在仙门中,虽未炼气入道,但那边灵气充沛,作息健康,一个月下来,倒也筋骨强健,步履轻盈,手握裘其名送给他的毛笔,在地面动作灵活的画完一幅木型缚妖阵。
最后一笔落下,洞中音发出轻视的笑声,“阵法。”
乔鹤:“错了。”
洞中声音:“怎么错了?”
乔鹤说到做到,缓步走到潭水边,人影倒映绿水,笑容张扬,波光惊鸿。
“是克你的阵法。”
“你输了,我不在阵法中,你不仅要输,你还。”一道白影从洞顶飞过,速度极快,像是在嘲笑他无知张狂的言语。
“你又错了。”乔鹤抬起左手,食指的洞天银戒在水波下,闪烁清亮碎光,他慢条斯理脱下戒指,举至脸前,“朝天灵芝,木属性精怪,我这阵法以金克木,阵眼就在水潭中,这戒指掉下去,你的本体,可就不保了。”
“什么本体,什么金克木,休想吓唬我。”洞中声音依旧从容不迫,并不受干扰。
“好,不见棺材不落泪!”乔鹤指着水潭,扭过脸,朝向小钱,气势坚决道:“小钱,劈它!”
“好嘞!”小钱指哪打哪,身形灵巧的飘出铺天盖地的丝网,调转长剑,两指并起,擦拂过剑身,刹那灵气暴涨。
正当他举剑劈向水潭时,洞中声音大叫道:“不要!不准——”
阻止的叫声在洞中碰撞回旋,突然,一道更凄厉的尖叫冲天而出,直接压过它的声音,水面激起一道猛烈的水柱,山洞内回音刺耳,大片大片的花草,眨眼间枯黄凋谢。
乔鹤小钱吃惊地望向发出惨叫的食人怪花,只见硕大可怕的花苞“啪”地折断坠落,花瓣腐烂,如同被砍首的尸体,墨绿的浓稠液体汩汩不停从中流出,粗壮的根茎抖动抽搐一瞬,仿佛被吸取所有水分,萎缩干枯。
褚云从花苞中飞了出来,干干净净,完好无缺,脸颊依旧雪白俊美,身姿依旧修长挺拔。
看了一眼吃惊到合不拢嘴的乔鹤,和他身边手持银剑,目光戒备的小钱。
轻轻一笑。
“啊啊啊啊啊我的花,你赔我的花!”三人静默的一瞬,那洞中声音抓狂怒吼,简直要把山洞震塌。
“你出来了!你自己出来的?!”乔鹤无视那冲破天灵盖的叫声,激动的看向神色淡然的褚云。
“不然呢?”褚云弯起双唇,银丝在他周边游走,缩手缩脚不敢轻易发起攻击。
“你没受伤吧?”乔鹤想走过去,但阵眼的地方不能离人,他一放松,那东西或许就带着本体逃跑了。
褚云手指慢慢抚向已完好无损的喉咙,“这里,有点痛。”
小钱:“……”怪他出手太重了。
乔鹤扭头看向小钱,眉毛往里一皱,道:“不是我说,你出手也太重了。”
小钱:“……”兄弟,你变脸也太快了!
褚云说完,沉静冷漠的双眸,看向乔鹤所站的位置,缓缓道:“好吵。”
与此同时,挥袖往他的方向一抓,潭水如坠入巨石,水花飞溅至洞顶,一白色事物从中飞了出来,上有金色纹路,像一把肉乎乎的小伞,顷刻间,褚云已将这东西握在手中。
这便是朝天灵芝的本体。
下一瞬,他举起金纹伞状的灵芝,设了一个禁锢咒,那藏身洞顶上方的白色身影,惨呼一声,被拽进灵芝本体中。
此物持续百年吸收元婴的灵气,能脱壳化形,只要藏好本体,从本体中幻化出去的人形,便能随意游走外界,即使被捉住,也不过是抓了一个一触即破的气泡。
小钱一脸惊奇,转头问乔鹤,“你咋知道这东西的本体在水潭中?”
乔鹤咳了一声,“这个……要从九年义务教育说起。”
他也是瞎猜,灵芝什么的,大概属于菌类生物,那白毛应该是孢子与菌丝网,菌类身体结构分为子实体与菌丝体,喜爱生长在潮湿温暖地带,方才他分辨四个小钱时,那潭水溅到手上,竟是温热的。
于是,将其稍微一串联,乔鹤又赌了一把,赌那菌丝体,也就是灵芝的主体,藏在潭水中。而那子实体,即长在地上,能够看见的,躲在洞顶的某处,很难被抓到。
修仙小说中的逻辑虽与生物课本的知识不太一样,但误打误撞,确实困住了朝天灵芝的本体。
“教育我懂,就是上学读书嘛,早知道这么有用,我那时候就该蹲在学堂那而不是琳琅坊了!”小钱嘿嘿笑着,危机解除,他立即恢复原样,啥事也不放心上,啥话都得叭叭一会儿。
乔鹤道:“学堂里的没用,改天你来悬天门洗剑,我教你一些精妙绝伦的知识。”
“什么精妙知识,难道是剑招秘籍?”
“不是,一种名叫加减乘除的经典数理,保你以后买东西,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二人愉快的谈天说地。
褚云看一眼手中的金纹伞状的朝天灵芝,面无表情,习惯性伪装的假笑,从唇边一点点展平,不理会二人,他大步流星往洞外走去。
“嗳,你先别走,兄弟!”小钱本来站在乔鹤身边,见褚云离开,闪身移到他面前,伸出胳膊拦住去路,懒洋洋一笑,“灵芝,我兄弟也有功,你分一半,咱不带这样独吞啊。”
看一眼挡在身前极度碍眼的万法宗弟子,褚云冷笑一声,半转身子,眯起眼撇向傻站在原地的乔鹤,“想要灵芝,就和我赌一局。”
不等乔鹤回应,小钱按住腰间的剑鞘,不卑不亢道:“赌什么?”
“赌——”他垂下眸子,视线落在手中的灵芝上,低声道:“你们俩有没有命,拿到这颗灵芝。”
乔鹤一听,不得了 ,这家伙的口气如此轻飘飘,冷飕飕,大概真动了杀心。立即跑过去,腆着笑脸,拉过目光凌厉要干一架的小钱,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咱都一个仙门的,不计较这种事,灵芝在褚兄手中,那自然归褚兄所有,您走好,我们收拾收拾战场。”
褚云歪过脑袋,他吃了花妖精魂,平白多了百年功力,丹田中两股力量缠斗交融,五脏六腑热火上冲,隐约有外泄的倾向,此刻,眼神已经变得狠毒起来。
“不赌吗?”
他身形快如鬼魅,说话间,乔鹤和小钱只觉青影一闪,眼前瞬间无人。
“那你们二选一,死一个好了。”
温笑声贴在乔鹤耳边,湿冷湿冷,脑中浮现水声滴滴答答的黑暗巢穴。
褚云正站在他身后,仿佛能感受一呼一吸的微弱气流,冷香冻结。
乔鹤心霎时停止跳动,一股难以言喻地恐惧在胸腔鼓胀,差点将他整个人撑破,强笑道:“褚兄,你没事吧?”
我踏马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没料到最危险的竟然是队友!不对,他该料到,这鬼东西喜怒无常,也许就是为了捉朝天灵芝,才带他进入洞中,如今打算杀人灭口?
“你放开乔兄弟!”小钱拔剑出鞘,雪白长剑爆出灵光,照亮暗沉洞穴,剑尖再次指向褚云的脖颈。
乔鹤颤颤伸出手,示意小钱放平心态,别急,他有鬼口脱险的经验。
“褚兄,这个……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乔鹤回想褚云从花苞中出来时疏离冷漠的眼神,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他扭过头脸,手试探地摸向肩后恶鬼的手腕,结果被人家轻巧避开,“不要摸我,脏。”
乔鹤画阵法时,手心手背沾了许多灰土,脏的模糊掌纹,他不好意思收回去,嘿嘿一笑,对严阵以待的小钱道:“小钱,你先走,我跟他闹着玩,等会就好了。”
“哪有这样玩的,我看他想掐死你!”小钱神色严肃,一语道破真相。
乔鹤冷汗汕汕,心道,你快走吧,这嘴巴太刺激鬼了。
褚云轻声一笑,“所以,你是选他喽。”
啊?乔鹤艰难咽下一口口水,这么严峻的情况,喽你爷个蛋,这一卖可爱,局面更惊悚了。
“褚云,”乔鹤尽量表现的临危不乱,条理清晰,道:“这灵芝,你拿走便拿走,我们绝不和别人透漏一个字,不过,以你的实力,这灵芝就算被别人知道,也抢不走吧。”
“我实在不知道,哪里对不住你,要是因为背后说你坏话,好,我认罚,但看在咱二人以往生死与共的交情,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二人条生路……”
脖颈间的冷意扎透血管,乔鹤呼吸一瞬凝滞。
他的的确确动了杀心。
乔鹤忽然觉得疲倦,这人的情义和仇恨总是瞬息即变。
“褚云……”
“你果然是……”
轻笑声吹拂耳畔,低语呢喃:“果然是什么?”
杀气如刀,架在他最脆弱的命脉上。乔鹤这缩头乌龟当得久了,濒死之际,鼓起勇气把脑袋伸出来当一回男人,冷声道:“果然是,可恶至极,谁交上你这种朋友,还真是倒八辈子霉运。”
乔鹤还在怨气深重的咒骂,身后迟迟无人回应,但那股阴冷的气息,似乎在慢慢散去。
半晌,小钱表情古怪道:“他走了。”
乔鹤又惊又喜,扭过头,昏暗的洞中,潭影幽静,花草枯零,独不见那道惊绝青影。
空中隐隐浮动的冷香还未散尽。
和这种人做朋友,无异于拿命做赌,乔鹤似乎输了,又不知道因何输得。
死里逃生的惊喜过后,一声茫然惆怅的叹息,在他心中悠悠升起。
让一条狗写感情,只能写出一堆屎。绞尽脑汁,绞尽脑汁,终于发现我是一条狗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1章 赌输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