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和指甲?”
多伦多市西边一家老旧的咖啡厅,透过脏到泛着油光的玻璃,隐约看见一个女人纤细的侧影。
“对。”
坐在她对面的是位穿着纪梵希衬衫的男人,微塌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浮夸的金边眼镜,虽然打扮得潮流,但还是盖不住身上那股上了年纪的世故感。
他用小木棒搅了搅杯中早就凉掉的咖啡,重复了一遍,“我需要傅家二公子傅少言的头发和指甲。”
许熙年觉得荒唐,不禁轻蹙娥眉。
“可我不认识他。”
“废话,”男人有点不耐烦了,“我都不认识,你还能认识吗?”
许熙年很无奈:“你要我去偷他的头发,起码要告诉我他长什么样吧?”
“唔,我也没见过。”男人转了转眼珠,“听说他很白很瘦,像个病秧子……”
“哦,对了,”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打了个响指,“他的右眼有伤。”
许熙年抱怨起来:“这也太宽泛了,万一我认错了人……”
“够了!”男人的语气突然强硬了起来,“许小姐,你要搞清楚,我不是来跟你讨价还价的,还想不想要你的护照了!”
许熙年不作声了。
确实,她的护照还被扣押在这个蛮不讲理的混蛋那儿。
想到这儿,她不甘心地抿了抿唇,暗暗在心里又把她那个不靠谱的老哥骂了一遍。
今年她24岁了,也是待在加拿大的第六个年头。
按理说她应该和同龄人一样,忙着找工作,忙着谈恋爱,迫不及待地用年轻的双眼去探索缤纷的世界,然而现实却狠狠地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的爸妈在她毕业前夕告知她,家里破产了。
而且雪上加霜的是,当初和她一起出国读书的哥哥失踪了。
他们最后一次联系是在8个月前。
那天是许熙年的毕业典礼,她捧着读了五年修来的双学位,站在舞台上,目光不停地扫着台下,却始终没有看见她的哥哥。
他明明答应了自己一定会来的。
直到典礼结束,人散楼空,哥哥依旧未能出现。
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就这样杳无音讯了好几周。
正当许熙年忙着在华人圈里发布寻人启事的时候,四五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敲响了她的家门,并且开门见山地告知她:“你哥欠了我们钱,现在他人失踪了,这笔钱得由你来还。”
许熙年这才豁然开朗,原来她哥是躲债去了啊。
更糟糕的是,这群讨债的还闯进了她的家,抢走了她的护照,说是要暂时替她“保管”。
对方人多势众,许熙年只能摆出商量的姿态:“这样,我的护照也不值钱,不如我帮你们把我哥找到,这样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讨债头头冷笑:“他人能这么好找?”
“不过,”忽然,他话锋一转,“如果你能帮我做一件事,或许我可以考虑把护照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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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市中心的摩天大楼亮起了灯火,如同钻石切割后的锋面,折射着冷冽的璀璨。
电梯在“叮”的一声中抵达顶层,许熙年不那么熟练地踩着高跟鞋走出了电梯厅。
走廊幽静,两侧墙壁镶嵌的壁灯不明不暗,光线像是被水浸过,温润而昏淡,模糊地映出一道窈窕的身形。
“晚上好,女士。”
刚靠近包厢,就有一位侍者打扮的拉丁裔男人迎了上来。
“请问您有贵宾卡或者邀请函吗?”
许熙年定住脚步,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五张一百刀的美元,塞进了侍者的手里,并按照催债头头教她的说道:“我是唐查理的朋友。”
侍者不动声色地将钱揣进兜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许熙年穿着一条露背修身礼裙,曲线清简,像风吹过竹影般灵动,黑色的裙身映着瓷白的肌肤更加通透,明灿的杏眸闪动着少女的天真,又杂糅着一丝青涩的成熟。
侍者抽了张名片递了上去:“Call me after the party。”
他眨了下眼睛,做了个油腻的wink。
许熙年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微扬的朱唇却并没有落下。
她指尖轻巧地抽过名片,煞有其事地将它收了起来。
侍者这才侧过身,为她推开了大门。
“Have a good one。”
那背后,是另一个世界。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味道,伴随着低沉的爵士乐,和香槟气息缠绕在一起,冰凉的光线在大理石地面和水晶酒杯之间流转,与落地窗外的霓虹夜景一同被囚禁在这片云端之中。
许熙年下意识地直了直脊背,因为陌生而产生的紧张让她呼吸都快了几拍。
她定了定神,环视周围。
来客不多不少,都身着华服,举止优雅,彼此交换着暗昧的眼神,窸窣的低语之间偶尔漏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突然,一声巨响划破了看似平静的气氛——
哐当!”
许熙年一惊,偏头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豪华卡座里被扔出来一个人,巨大的撞击打乱了原本摆好的格局。
而他的正前方,是一个的身着深灰色暗纹西装的男人。
他姿态惫懒地坐着,衬衫最上面微微敞开,锁骨深浅起伏,虽然面庞半隐于阴影之中,但依旧能清晰地看见那被明暗界限勾勒而出的优越轮廓。
许熙年有半瞬的闪神,但很快注意力又被那个掀翻在地的家伙吸引过去。
那是个亚洲面孔的男人,满脸是血,手肘腿脚并用,一个劲儿地往后缩,像是在躲避某个可怕的东西,同时抖抖豁豁地用中文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坐着的那人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两根修长的指节,敲了下沙发的扶手。
黑暗之中,先是传来低沉的喉音,随即,四只宛若暗火的兽瞳骤然亮起。
那是一双杜宾犬。步伐稳健,四肢修长,毛色在光线下泛着冷蓝的光泽。它们的气场并不野蛮,却自带凌厉的压迫,和那位默不作声的男人一样,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倒在地上的男人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激动地求饶:“不……不!莱利先生!莱利先生!求请您放过我吧!”
可无人理会。
“啧啧,”旁边传来小声的议论,“这臭小子胆子也真大,居然给莱利先生下毒,纯粹活得不耐烦了!”
“是啊,估计这小子今晚凶多吉少了。”
许熙年悄悄抬眸,瞥了眼沙发上的男人。
她想,那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莱利先生”。
“莱利先生”无动于衷,只是伸出食指,优哉游哉地晃了两下。
杜宾犬们得到了指令,一拥而上,死死地咬住了男人的后腿。
“啊!”
男人挣扎着,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爬,竟然跌跌撞撞滚到了许熙年的面前。
许熙年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试图甩开杜宾,可腿就像抹布一般被拧了起来。
慌忙之中,他被凶狠的力道带着翻了个面,由于吃痛,脑袋仰了起来——
冷调的灯光下,许熙年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瘦削的面庞,一只眼睛受了伤,鲜血糊了满脸,但依稀可以看见惨白的皮肤。
许熙年愣了。
很瘦很白,右眼有伤……
他就是傅少言!
她顿时打了个激灵。
但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男人就被杜宾拖了回去。
不等她反应过来,几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已经围了上去。
接下来,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骨头断裂的声音和愈发凄厉的惨叫不断传来,让人听着不禁汗毛倒竖。
过了一会儿,动静逐渐变小了。
许熙年想凑上前去看看情况,但保镖却先她一步,架着人的胳膊把他抬走了,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这个傅少言……不会就这样给打死了吧?
许熙年暗自揣度着。
不过,人是死是活和她的关系并不大,当下她的任务是拿到对方的头发和指甲,再想得没良心一点,现在他被打的动弹不得,那岂不是更容易得手?
于是,她偷偷地跟了上去。
她躲在拐角的墙壁背后,紧盯着保镖的行动轨迹,看着他们经过狭长的走廊,将“傅少言”扔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等人散去,许熙年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安全,便快步走向那个房间。
房间并未上锁,她很轻易地就推开了门。
一股混杂着潮湿的冷气扑面而来。
许熙年不自觉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她鼓起勇气,踏了进去。
这应该是类似储物室一类的地方,而“傅少言”,则躺在货架旁一动不动。
许熙年慢慢地向他靠近,借着过道的微光,男人那体无完肤的悲惨模样愈发清晰。
她自言自语式地轻喃:“……傅少言?”
就在这时,周围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
许熙年心脏一紧。
来不及过多的思考,她只感到背后有一道阴影覆过了她的头顶,强烈的不安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和烂俗恐怖片里的NPC一样,许熙年的大脑连续发送着警告,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可她却像是被什么牵动着,一点一点地侧过了脸——
廊光被一个高大的身形挡住,残余的微光沿着他宽阔而清落的肩线洒落下来,落在许熙年清澈的眼底,将那份惊慌彻底撕开。
那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莱利先生”。
他慢条斯理地扯下染血的手套,狭长的黑瞳一寸寸扫过,定格于许熙年因为恐惧而凝滞的脸庞——
“你找我?”
开文拉!
但是存稿不多,所以一章一章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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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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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内有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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