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大家的闲聊中快速流逝,院中的雪层越积越厚,趁着饭前的功夫耿季与舅舅拿着铁锹铲雪。
外祖家的院子地面用的是青石板,中间留有一条条小小的土缝,倒是没什么灰层不用踩得到处都是泥。
邱月明听见外面铲雪的动静,搁下手中书也拿着铁锹过来铲雪。
“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回去,一会儿吃饭我们叫你!”
邱山忙不迭催促。
耿季一言难尽望着邱山,无奈道:“舅舅,劳逸结合,你就让表弟活动活动,锻炼下筋骨,不然到时候科考好几天,那么长时间怎么熬得住!”
邱山抢铁锹的动作一顿,沉默片刻放开手:“你说的对!”
抬头看着玉树临风的儿子叮嘱道,
“一会儿吃完饭早点歇息,别再熬夜,今晚你表哥跟你一起睡。”
“嗯!”
邱月明捏着铁锹轻轻应了一声。
耿季摇摇头没管他们父子俩,自顾自卖力铲雪。这才一会儿功夫,舅舅斗笠上就落满雪花,看样子大雪还得下些时日。
刚将院中积雪铲在一堆后,外么他们就端着饭菜快速踏进堂屋,吆喝着吃饭了。
他抬头望向天空,离天黑还有一会儿,可天色灰蒙蒙的阴沉得厉害,他怕晚上持续大雪压垮屋顶,随大声道:
“外么,我等下吃,趁着天亮先把屋顶积雪扫一下,晚上怕是还得继续下!”
说完他问舅舅梯子放在哪的。
王竹见此只能将饭菜温在炉子上,不然这天一会儿就得凉了。
等到耿季他们扫完雪大家才端出碗筷开始吃晚饭。
晚饭主菜就是下午在炉子上炖得猪腿,里面还掺了黄豆和栗子,汤色浓白带着股清香,配着调制的蘸水,大伙儿都吃得喷香。
还有冬瓜炖的腊排骨,腊排骨的味很霸道,满室飘香,还有腊猪头,被撕下来切成一片片的,每片都晶莹剔透,一口下去微微黏牙却不油腻。
舅么他们还炒了一大盘莴笋和土豆丝,味道都很不错。
耿季对着外么和舅么就是一顿狂吹,逗得两人哈哈大笑,都催着他多吃点。
晚饭的气氛很热闹,外祖还拿了酒出来想喝两杯,被耿季叫住了。
“外祖,你现在可不能喝酒,一会儿还得喝药泡脚!”
“咋不能喝,药酒药酒,药和酒从来就没分过家,我就小酌两碗!”
邱辞瞪圆双眼不满反驳道。
耿季无奈,只能望向桌上的外么他们,结果没一个人吭声。
得!他也知道外祖的犟脾气,也不再多言,亲自给他倒了一碗酒。
“好了,咱就喝这碗,你看那么多汤不喝了多可惜!”
“行吧!”
一大家子吃到天黑才结束。
耿季与落哥儿在厨房洗漱泡脚。
“晚上我跟表弟睡,你跟娘一起睡。”
“嗯,我知道,娘跟我说了!”
落哥儿埋头,认真搓洗脚丫子。
“我估计娘要去找外么他们闲聊,一会儿我过来找你!”
落哥儿抬起身,无奈地看着他:“你还是跟表弟早点睡吧!”
耿季轻啧一声,快速伸手挠他嘎吱窝,
“这就嫌弃我了!啊?!”
“阿哈~没!我~没有”
落哥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停扭着身体想要摆脱他的魔爪。
木盆中的水随着二人激烈的动作慢慢荡出盆面,散在四周。
邱兰踏进厨房看着他俩洗个脚都闹成一团,忍不住扶额长叹,瞧着打湿的地面忍不住提高嗓音:
“你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地都湿了!”
“耿季你还小是吧!”
两人听见她的声音,立马停下来。
耿季讪讪地抬手摸向鼻尖,低声道:
“我一会儿收拾干净。”
落哥儿尴尬地低着头,脸上一片通红,带着几分恼怒。脚下用了几分力道,死死踩着耿季的大脚板。
邱兰摇摇头,没管他们,提着火笼走到灶前铲了些灰在里面,将火红的木炭微微盖住,又用废弃的锅铲稍稍压实,这才提着火笼走去爹娘房间。
等邱兰走后,落哥儿才抬头瞪向耿季,一言不发擦脚起身,徒留耿季一人默默呆在厨房收拾残局。
落哥儿回到房间,里面黑黢黢的,邱兰果然没在。他摸索着走到床边,脱下衣物躺上去,床面冰凉,冻得他一个哆嗦,赶紧将被子盖严实。
此时的他无比想念耿季那永远火热的身躯,又想到刚刚因为他的胡闹,挨了邱兰的骂,他又暗暗憋嘴,气恼地将被子拉过头顶,蜷缩成一团,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另一边的耿季眼睁睁看着落哥儿红着脸气恼地离开,轻咳一声,暗道他真不是故意的!
脚下的水温已经带着一丝凉意,他连忙擦脚起身,转身将水泼去院子,把木盆放回洗脸架上,他又铲来灶前的草木灰收拾地上的水迹。
等一切都收拾好后他才小心端着油灯关上厨房门回到表弟房中。
表弟邱月明还坐在窗边的书桌上就着昏黄的灯光抄书写字。
耿季无声叹气,看着表弟这么辛苦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舅么一定要给表弟找个家世好一点的岳家。
读书实在辛苦,花费又多,他们只是普通的农家子,想要出人头地何其艰难!
他没打扰表弟,轻轻躺在床上思索着对策,他们家外债没了,这两个月以来运气好赚了至少两千两,家里还做着卤肉生意,银钱倒是不缺。
表弟读书是个难事,外祖年纪大了,再打鱼身体会受不住的,舅舅舅么操持家里田地,一年到头赚的也不多。
他轻轻翻了个身,眉头紧锁,考虑着要不要把卤肉的方子说给外祖他们。又担心舅么那边的亲戚,这亲戚连着亲戚就不好搞了,到时一个不小心被有心人将卤肉方子偷去了那就都没得搞了!
思索半响,他突然想起师父说的饼夹肉,嗯~好像不对,他仔细回忆一番,喔!肉夹馍!师傅说的是肉夹馍,里面也是卤肉的馅料,选的是带皮的五花肉小火慢炖的!馍大家都会做!
他猛地噌起来,望向安静抄书的表弟,激动开口:“表弟,我想到法子了!”
“你以后不用再为读书之事发愁,等衫哥儿嫁过来后就可以跟着舅么一起去街上摆摊!”
邱月明不明所以,疑惑地转头望向他,什么摆摊?他都不知能不能娶到衫哥儿,表弟咋就连衫哥儿嫁过来后的事都想到了!
耿季看着他一脸茫然疑惑,大笑两声,心情不错,立马起床穿鞋来到他身边坐下,将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他听。
“这……不好吧?!”
邱月明面露难色,
“这是你们的生意!”
“什么我们你们的,我们做的是凉拌卤肉的生意,就凉拌猪头,猪下水这些,你们做的是卤五花肉,夹在馍里面的生意,这不一样,没影响!”
“就是这卤料得去药铺抓,你们这边的药铺我不放心,怕有心人顺着药铺将卤肉的方子摸出来,得去我们汉溪镇陈氏医馆抓。”
索性双鱼村刚好在两个镇子中间,去汉溪镇也不算绕路,只是双鱼村的人习惯了去松花镇赶集。
邱月明听后仍旧有些迟疑:“这事还是得跟外祖和爹娘他们商量。”
耿季无奈地看着他,翻了俩白眼:“我也只是知会你一声,没想着你能做主!”
他起身拍拍邱月明肩头,
“你还是好好想想我们中午谈论的事吧!争取早日将衫哥儿娶回来!”
邱月明点点头,看着他走出房间,向外祖他们房里走去。
他转身面对着书桌叹息一声,重新拿起毛笔,却迟迟落不下笔,眼见着笔尖墨水要滴落下来,他慌忙移开纸张,墨汁滴在书桌上,晕出一滩黑色印迹。
他再次叹息,只能将毛笔搁下,拿起废纸将桌面擦拭干净。
想起今天表哥说的法子,他仔细琢磨,到时跟着表弟一起去坎溪镇看大夫吃药,这事得不露痕迹,连大姨都不能透露,毕竟事关子嗣,大姨肯定不同意他们这样冒险的法子!
等回来他再想法染上风寒,大夫一瞧肯定就会说出他子嗣艰难这事,虽说会让家里人伤心,可这都是暂时的,等他将衫哥儿娶回来,以后早晚会有子嗣的。
就算没有他也不在乎,衫哥儿的孩子他一样会视如己出,当初要不是他不够坚定,既不想阿么难过又不想放开衫哥儿,这才伤了衫哥儿心让他一气之下转身嫁人。
如今的局面都是他不够坚定造成的,他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想着今日衫哥儿带着孩子在冰天雪地站了许久,孩子体弱,他担心会发热,摸出抄书赚的银钱揣在身上他立马起身往外走。
刚踏出房门他脚下一顿,突然想起表哥他们给祖父带的药里有治风寒发热的药,脚下一转,他轻手轻脚转去堂屋,药包是被放在堂屋柜子里的,只药膏放在祖父他们房里的。
侧边房里隐隐传来谈话声,他没细听,轻轻抬起柜门,伸手摸索片刻,找到油纸包,拿起来就着侧边房里透出微弱的光亮辨认一番,等找到正确的药包后才慢慢放下柜门,蹑手蹑脚走出堂屋。
轻轻扣上院门,他飞快向村尾跑去,得赶在大家睡觉前回来,可不能再被阿么发现他又找去衫哥儿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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