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哥儿心里瞬间升起恐慌,他没想到沈家胆子这么大,光天化日就敢强行掳人。
他以前一直以为沈家只是买人进庄子,原来这都是幌子!
他忽然又想起半山腰上那墙艳丽的山茶花,原来美丽的外表下藏着噬人的巨口!
这可如何是好?落哥儿一时没了主意。
转身看着靠着墙面小憩的红衣小哥儿,他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无论如何他都要活下去。
落哥儿再次走到他面前,柔声开口:“我叫季落,你可以叫我落哥儿,我知道这是哪里,你难道就不想出去?”
尤黎睁开眼望着眼前的哥儿,一身青绿色棉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装扮,五官倒是精致,脸型也小巧,可是稍微黑了点,想来就是个长得不错的农家哥儿。
他瞟了两眼懒懒开口:“怎么出去?我们全部人都被下了药,根本没多少力气,就是打开门我们也走不远。”
顿了下,他还是提醒道:“这的饭菜都是下了药的,吃后全身绵软无力,只能勉力行走,跑是跑不掉的。”
就算知道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用?
他已经不知道被转了多少个地方了,最后被关在这房里,所幸这群人并不敢动他,只能这么暗无天日地关着他。
难怪这群人都没闹腾,落哥儿再次打量这个小哥儿,完全不像是一个七岁孩子,也不知沈家从哪掳来的。
“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相公肯定已经找过来了,只是这庄子很大,他要想找到我们可能不容易。”
落哥儿对耿季有信心,知道他肯定在想办法救他,所以他不能坐以待毙。
尤黎闻言眼里燃起希望,他们从里面逃不掉,只能期望外面的人来救。
只是这么多天了,祖父的人还没找来,他心里一天比一天煎熬。看着眼前的哥儿他准备赌一把,他不奢望这哥儿相公能将他们救出去,只希望他能找过来,到时候去报个信,他祖父自会带人前来。
尤黎对他招招手,小声在他耳边嘀咕。
落哥儿听后眼中震惊不已,原来他真是知府家丢的孙子,之前听耿季讲过知府家的孙子丢了,是以刚刚他没多想,没想到不是孙子,是哥儿,他耳畔有哥儿痣。
“黎哥儿,你好。”
“家里人都叫我尤哥儿。”
落哥儿不明所以,但是依言改口。
“尤哥儿你好,这里是沈家庄,离镇上并不远,镇上的巡检大人是好人,只要我相公找来,肯定会想办法将我们救出去。”
尤黎闻言点点头,将一个锋利的碎瓷片借着衣物的阻挡偷偷塞他手里,小声叮嘱:“拿好了,见机行事,一会儿就该来人了,千万别吃他们给的饭菜,这里只有你有力气能搏一搏。”
落哥儿接过东西,沉声点头。
掌心硬硬的碎瓷片给他带来无限勇气,轻轻用拇指试了试断口,疼痛感袭来,这才稍稍按下心来,思索对策。
耿季此时确实通过痕迹找了过来,与大橘一起潜伏在外面。
他没想到沈家居然胆大包天,光天化日就敢强抢良民。这么看来,沈家背后肯定有人,只是不知这人背景如何,看来不能贸贸然将沈君礼牵扯进来,只能另想他法。
天空阴沉沉的,暴风雨将至,风呼啦啦吹着,带来寒意也带来庄内的嬉闹声。
耿季围着山庄转了半响,找来木棍借力翻入院墙。
里面很大,林石密布,蜿蜒小道四通八达,他不知自己现在在哪个地方,只能小心翼翼摸索,他得尽管摸清这个庄子,趁着夜色一一排查。
突然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耿季环顾四周快速窜入草丛。
透过间隙他看见两个身着粉衣薄纱的女子走在最前面,后面跟了七八个小厮模样的男丁,个个手上都提着又高又大的食盒。
一行人都脚步匆匆默不作声低头往前走。
前面的两个女子好似被冷到一般,肩头轻微颤抖,最好的胭脂也掩盖不住他们苍白的脸色。
等他们走远后,耿季才起身瞟了眼他们来时路,看样子厨房在前面,宴会的地方在后面。
他悄悄等在身后,看着他们进了一处充满靡靡之音的二层小楼。
看样子这里就是他们玩乐的地方,前面怕都是下人房,他仔细打量四周,悄悄往后面探去。
……
落哥儿还没想好对策,房外就想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很快,钥匙和锁头碰撞的声音传来,
吱啦一声,门开了,走进来两个男人和一个中年妇人。
落哥儿抬眼小心打量,发现门外还站着两个彪壮的汉子。
“吃饭了!”
很快,妇人身后的汉子就打开食盒将饭菜端了出来,他们先是单独端了一份给尤哥儿,这才招呼其余人吃饭。
瞬间,屋里的孩子和哥儿瞬间朝着地上的碟碗涌过去,拿着馒头抓着菜疯狂往嘴里塞,
不过片刻,地上的食物就一干二净。
中年妇人突然扭头看向呆住的落哥儿:“新来的?”
她皱起眉头看向身后的汉子:“怎么年纪这么大?!”
“梅姑,大山他们抓错了,让小的给跑了!”
“没用的东西!”
说完她回头仔细打量地上的哥儿,轻啧一声嫌弃到:“年纪太大了!拖去西院四房!”
落哥儿闻言心里一惊,看着朝他走来的汉子忙站起身来往后退。
“别过来!”
落哥儿额头瞬间冒出密汗,他不能被带走!
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情急之下他掏出拽在手里的碎瓷片抵在脖子上,
“别过来!”
妇人看着他手中的碎瓷片沉下脸来,看着地上的红衣哥儿,哼笑道:“有些能耐啊!”
说完她对着汉子使了个眼色继续道,
“你死了大不了草席一卷,对我们可没影响。”
落哥儿看着逼近的汉子,捏着瓷片的手指开始泛白,心一横瓷片瞬间划破皮肤,鲜血顺着脖颈滑入衣领。
看着他们依旧无动于衷,电光石火之间他脚下一转,快速向着尤哥儿奔去,
拉起他将锋利的瓷片对准他白皙且稚嫩的脖颈,再次出声:
“别过来!”
说完他眼睛死死盯住几人,手上微微用力,红痕瞬间出现在尤哥儿颈上。
中年妇人终于不再无动于衷,看着落哥儿的眼里好似冒出火星,哼声道:“没想到是个狠的,那我就看你能坚持几天!”
说完她转身就走,两个汉子看了他们一眼,收拾好地上的餐具默默走出房间,连带着尤哥儿那份未动的饭菜也被两人一起带走。
落哥儿等他们走后,看着门再次被关严才腿软地摊坐在地。
尤哥儿脸上多了抹神采,笑着看他:“不错啊你!”
随即他从怀中掏出帕子捂住落哥儿还在冒血的脖子,
“你也不怕手抖血崩了!幸好伤口不大,不然怕是等不到你相公了。”
落哥儿听着他的话慢慢回神,动了动脖子:
“嘶!”
尤哥儿看着他的傻样忍不住笑出来:“现在知道疼了,刚刚不知道多莽呢!”
落哥儿定定看着他,莫名其妙问了一句:“你到底几岁?”
尤哥儿脸上笑容一顿,讪讪道:“八岁!”
“八岁?”
落哥儿不可置信看着他,你确定你才八岁?
尤哥儿白了他一眼,拉过他手,让他自己捂着脖子。
“八岁怎么了!”
“我三岁就开蒙了,读书比我哥还厉害!我还会武功!祖父特地请的很厉害的人教我,家里的哥哥弟弟全都不是我的对手!”
落哥儿瞪大双眼,满脸疑惑:“那你怎么被抓来这里了?”
尤哥儿闻言,眼里闪过一抹哀伤:“跟我阿么吵架跑出来了!”
“他老是说我!即不让我读书,也不让我学武!”
“明明我每样都做得比哥哥好,可他就是看不见!”
“老是逼我学刺绣,学做菜,学背哥儿守则!”
“我不喜欢那些,明明爹和祖父都同意我读书学武了,为什么他就要老是逼我!”
说着说着尤哥儿再也绷不住,眼泪哗啦啦涌下来。
他蹲坐在地,抱着双腿泣不成声,片刻后他打着嗝断断续续开口:
“就因为我是哥儿,他就不喜欢我,是不是我是男孩子就好了,那样我就能继续读书学武。”
“那我以后不嫁人就是了,就做个男孩子,是不是这样他就能喜欢我了?”
落哥儿看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他,这些东西离他太远,他不知如何回答,沉默片刻,只能用另一只手将他揽在怀里,由着他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等他稍微平静一点后,落哥儿摸出自己的手帕给他:“抱歉,你的帕子被我弄脏了,暂时就先用我的将就一下吧!”
尤哥儿脸蛋红红,不好意识抬头看他,快速抽过他手中帕子,转过身,仔仔细细擦脸。
落哥儿笑了笑,望着紧锁的房门缓缓开口:“我不懂你的烦恼,所以不知怎么安慰你。”
“我从小生活在村里,小时候娘亲在的时候,我也调皮过,觉得刺绣太枯燥,不愿意学,每每都被娘亲拿着和凡哥儿做比较。”
“凡哥儿是我的童年玩伴,好朋友。”
“看着凡哥儿刺绣越来越好,娘亲眼里闪着惊喜的光芒,我很不服气,所以开始认真学习,也时常偷摸着练习。后面我的刺绣越来越好,也得到了娘亲的夸奖,我高兴极了。”
“可这份高兴并未持续多久,没两年娘亲就病了,我十岁的时候她走了,同年,凡哥儿因为家里缺钱被他娘卖给了人牙子。”
“那一年我失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后来爹娶了后娘,他又有了孩子,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有娘宠的孩子了。”
“我长大了,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为了活下去,我努力干活。”
“是的,为了活下去!”
“那时我才意识到娘亲教我刺绣只是为了我能活下去,有手艺能靠着自己活在这个世上。”
“也是因为这份手艺,我偷偷攒下了一些铜板,在我生病难受的时候能够卖药抗过去。”
尤哥儿定定地看着他,安静地听他言语,这是他不曾接触过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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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尤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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