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串摊老板话锋一转,凑近了跟他小声嘀咕:“说是小舅子,可大伙儿都知道那不是正经亲戚,王家把好好的姑娘送进知州府里做妾,没一个月就病逝了,王家也没闹事,反而趁此彻底搭上知州这艘大船,两年时间身家就暴涨。”
“我跟你说,这车队拉的全是稀罕货,布匹,瓷器,名贵的药材,低价收来,转去外地,一趟回来赚得盆满钵满!”
低价收?沈君礼听后不得劲。
“低价?有多低?那些人愿意?”
看着车队过了,烤串老板声音才大了点:“呔!比市场价低了至少三成,黑心肝的玩意!”
“没人敢不愿意,人家背靠知州,只能认栽!”
沈君礼有些不可置信:“咋的,知府大人还在呢,敢这么明目张胆?”
“人家精着呢!都是写了契约的,告到官府也没用!”
“再说,知府大人日理万机,这种小事怎么会传到他耳朵里。”怕是早被人拦了下来!他们这些人也只能背后蛐蛐两句,民不与官斗,谁沾上不得脱层皮啊!
沈君礼默默撸串,片刻后捏着串的手一顿,忽然想起他们副巡检来,记得当初好像也是为了前途将女儿送给了知州,最后没多久也病逝了……
这么巧?都死了……
虽然心有疑惑可他并未多想,转身朝着老板吆喝:“再来几串,羊肉的,多放点辣椒…算了,还是要五花吧,不要辣了。”
想起府医的叮嘱,尽管嘴馋,他还是忍了,背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不能作妖。
“得勒!”
沈君礼拎着烤串继续晃荡,府城的东西就是精致,花了近三十两给安哥儿买了根翠玉簪,好看是好看,就是这个价格忍不住让人乍舌,在他们镇上或者县城一半都要不到。
他从东街晃到西街,买了不少小玩意,好看的荷包,小巧的挂在纽扣上的饰品,还有精美的镯子。眼见着荷包里银钱不多了,这才讪讪收手。买了两个炸糖圆一边啃一边乱瞄,这街上好吃的可不少,可是受伤了很多都要忌口,吃不了!
遗憾的收回眼神,抬眼望向前方,几个衣着精致的公子哥从旁边的酒楼醉醺醺走出来,脚下踉跄却还要用力推开过来搀扶的下人。
沈君礼摇摇脑袋,脚步往边上移,府城的显贵可不少,这群人说不定就是哪家大人的宝贝孙子或者儿子,还是离远点的好。
就在他退开的间隙,后面突然窜出来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怀里好像捂着东西,直直快速向几人走去。
凭着多年的抓捕经验,他一眼就看出汉子有问题,可想了想他并未冒头,如今有伤在身不说,府城可不是他想出头就能出头的地儿,说不定就得惹一身腥。
虽是如此,他眼神还是紧紧盯着汉子,果然,汉子走到几人近前,突然加快速度掏出怀里的菜刀向着其中一个青色罗衫的男子砍去。
沈君礼看得出来他这一刀用尽了全力,可还是没能挨到男子衣袍,被边上的护卫拦了下来。
“又是你!”
蒋明远气急败坏地望着来人,刚刚的大刀可就停在他身前半尺,酒都给他吓醒了。
“给我打!狠狠地打!!”
他呸了一声,脸上发狠,劳资今儿个不弄死你不姓蒋!
周围的路人看见这一幕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有人竟敢当街行凶,拿着菜刀砍人。
看着被压在地上打得蜷缩成一团的人,有好事的人凑近了认出来人。
“这不是老李吗?!他又来闹事?!”
“啥?哪个老李?”
立马有人好奇询问。
“城西平民窟的老李,就是那个把自家双胞胎儿女卖进知州府里的酒鬼,银子花完了跑去闹事说是知州府管事掳走的,想讹银子。”
“嚯,感情是个酒鬼啊?!”
边上路过一小伙见了,眉开眼笑接话:“我知道这事,听说后来管事又给了他二十两银子养大了他胃口,银子一花完就又跑去知州府门前闹事。后面惹恼了管事来一次就将人打一次。”
“没想到这人还怀恨在心了,竟然敢当街砍人!这怕是被人打死都不会有人管!”
“那青衣男子可是知州大人的嫡孙子,这不是找死嘛!”
沈君礼也伸长脖子听了一耳朵八卦,酒鬼?卖儿女?
汉子眼里的恨意这么深,可不像是卖儿女的酒鬼。看着汉子大口大口吐血,明显快被打死了,沈君礼拧着眉叹了口气,到底没去出头。
等青衣男子出了气,带着人走后,人群才敢上前查看。
“别是死了吧?!!”
沈君礼也凑上前,刚弯腰就龇牙咧嘴“嘶”了一声。他娘的,忘记伤口了!
他低头看着男人胸膛都塌下去了,进气少出气多明显活不了的样子,长叹一声,就当做回好事了。总不能叫人暴尸荒野。
“我出二两银子,谁帮忙抬去城外。”
“我我我!”
“你什么你!去去去!兄弟,我有推车,我来帮忙。”
一个中年汉子推着板车停在受伤的汉子面前,抬头笑呵呵看着沈君礼,不待他回答就搬起地上的人放上板车。
他的板车上还放着两桶收来的潲水,剩下的地儿勉强能侧躺个人。
最先开口说话的汉子看他动作这么快,撇着嘴,骂骂咧咧走开了。
沈君礼见状也没说什么,跟着人一起往城外走。心里不住感慨,这人命真的如草芥,说打死就打死了。
没多会儿两人就来到城外,沈君礼挑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看向推车的汉子:“就这吧!兄弟,我再加一两,你去前面借个锄头来刨个坑。”
“行!”汉子闻言高高兴兴往前走去,城外他熟,哪有人家他知道。
沈君礼走近车旁,想看看人还有气没,谁知车上的汉子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拉住他手腕。
他被这突然的状况吓了一跳,下意识想甩开手,却发现汉子拽得很紧,他腕子上已经浮现一圈红痕。
“大哥,我救不了你,你这伤得太重了,就算大罗神仙来了怕是也没用啊!”
“然~然,月…月”
“你说什么?”
沈君礼看他嘴唇翕动,好似在说话,忙凑近了听。
“没…卖”
汉子吐出一大口血后好似恢复了点力气,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布巾递给沈君礼,眼里闪着倔强的光芒:“求求你,帮帮我!”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我没卖孩子,就是知州府里掳走的,咳…咳”
“这上面是我……查到的…附近所有丢过孩子的信息,可他们大多不愿再…找,我…咳…没有办法……”
“求求你,帮……”
沈君礼心里掀起波涛骇浪,他小心接过白布仔细查看。
汉子见他接过布,眼里的光芒闪了闪,最终沉寂下去,永远定格。
沈君礼越看越心惊,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密密麻麻的记录了很多丢失孩子的信息,连年龄地址都有记录,一眼望去全都是半大的哥儿和幼童。
他瞳孔剧颤,这不跟沈家庄那些孩子差不多!!
“你怎……”他抬头刚准备好好问问清楚就见汉子瞪着双眼已经咽了气。
他深深叹口气,将布条仔细揣怀里才伸手替他合上双眼。
“你放心,我会追查到底,事了会来给你上柱香,安心走好!”
话音刚落,去借锄头的汉子就回来了。
他快速掏出三两银子递过去:“将人好好埋了!”
说完他掏出自己捕头令牌恐吓道:“别想着耍花招,我之后会回来查看,到时没把活干好,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您放心!保证将人埋得深深的,不让野狗给刨出来!”
汉子立马接过银子,连声保证。
“最好是这样!”
说完他快速向城里走去,他得验证一下布条上的信息是不是真实的,如果是真的……
来不及细想,他连忙向着最近的人家奔去,上面多数人都在城西,城郊也有一些。
“咚咚咚!”
“谁啊?!”
嘎吱一声,门开来。
年轻男人看着眼前的大高个,疑惑道:“你谁啊?”
沈君礼看着他,小心询问:“兄弟,听说你家孩子丢了?”
男人不耐烦看着他:“丢了好久了,怎么,你能找回来?”
沈君礼讪笑道:“我是听老李说的,他今儿当街砍人,人没砍到反被打死了,我想问问你他家什么情况,还有人在吗?”
“老李死了?!!”
男人很震惊,随即长叹一声:“他家已经没人了,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再折腾了!”
男人说完嘭地一声,关上房门。
沈君礼满脸黑线,叹口气又找了两家确认,都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才快速返回府里。
这事可得跟知府好好商量一下,万一这知州就是沈家庄背后之人,那他们不就成灯下黑了。想起之前府里的叛徒他脚下又快了几分,知府大人可不能出事,不然大家都得玩完!
回到府里着急地向王管家询问知府的动向。
“大人这点还在衙门办公,你有急事找他可以直接去衙门。”
沈君礼眉间一沉,衙门可不能去,看来只能等一等了!
“我还是在府里等着吧!”说完他朝门房走去,他要第一时间见到大人!喔,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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