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媛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个年轻人之间那短暂而无声的“交锋”。她将买回来的食材放在厨房流理台上，熟练地系上围裙，准备开始张罗晚饭。
谭秀渝见状，立刻皱起了眉，上前一步：“妈，您休息，我来吧。” 他始终惦记着母亲的身体，不希望她太过劳累。
林媛转过身，笑着轻轻敲了一下儿子的肩膀，玩笑道：“什么意思啊？觉得妈老了，连顿饭都做不了了？行了，别杵着了，要是真没事干就过来给我打下手吧。” 她的语气温柔却坚定。
谭秀渝没再坚持，默默点了点头，走上前，挽起袖子，开始熟练地帮忙洗菜、处理食材。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早已做惯了这些。
殷闵炣靠在厨房门口，微微眯着眼看着谭秀渝和林媛的互动。母子二人默契配合的背影，温馨却又带着一种历经生活磨砺后的平淡坚韧。
他感觉自己的心口一下子变得酸软一片。
那七年……在国外，只有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的时候，是不是每天都是这样的场景？
甚至……可能更艰难一些？谭秀渝要一边求学，一边照顾生病的母亲，是不是常常一个人扛起所有？
殷闵炣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下，脸上重新挂起笑容，也走上前去，语气轻快地说：“阿姨，我也来帮忙！光等着吃现成的也太没礼貌了，让我也尽一份力吧？”
林媛闻言，有些意外地转头看他，随即脸上绽开更深的笑容。心里暗想：这孩子，不仅长得精神，嘴甜，有活力，情商还高，知道主动帮忙，不像现在很多年轻人。
她笑着点头：“好啊，来吧！那你帮阿姨把这把小葱切了，要葱花。” 她说着，自然地让开了水池边的位置，正好在谭秀渝旁边。
正在低头认真洗菜的谭秀渝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殷闵炣一眼，似乎对他也要掺和进来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又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儿。
殷闵炣心里顿时窃喜不已。机会！天赐良机！能和谭秀渝“并肩作战”了！
他立刻积极响应，声音都明亮了几个度：“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他拿起那把小葱，站在谭秀渝身边，笨拙却又异常认真地开始切起来，但眼角余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身旁的人。
谭秀渝微低着头，头发没来得及扎起来，几缕碎发垂在脸旁，侧脸线条清晰又安静，睫毛垂下一小片阴影，专注的神情格外吸引人。
他...睫毛好长。
殷闵炣把目光收回来，感觉自己像变态。
厨房里空间不大，两人挨得很近，手臂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
空气中弥漫着食材的清新气味和一种近乎温馨的氛围。殷闵炣一边切着葱花，一边心里涌起一种奢侈的满足感：这场景……好像夫妻一起在厨房干活儿……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扬。
林媛似乎需要去客厅拿什么东西，暂时离开了厨房。
就剩下他们两人。
殷闵炣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停下切菜的动作，回头飞快地瞥了一眼确认林媛还没回来，然后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谭秀渝，身体微微倾向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和促狭，又叫了一声：
“小渝？”
谭秀渝洗菜的手一顿，抬起头，皱着眉瞪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烦不烦”几个大字，压低声音警告：“说了别这么……”
“叫”字还没说出口，殷闵炣就立刻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样子，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仿佛受了天大的欺负。
谭秀渝：“……”
他后面的话瞬间被噎了回去。看着殷闵炣那副故意装出来的、却又莫名戳中人软肋的委屈样，他强行绷住脸上冷淡的表情，扭过头，继续洗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评价：“……幼稚死了。”
但是殷大少爷却敏锐的看到他白皙的耳根又红了。
殷闵炣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
他发现，无论过了多久，自己还是那么喜欢逗弄谭秀渝，看他露出各种不同于平日冷淡的、生动无比的表情。
就在这时，林媛拿着东西回来了。她看到两人已经差不多完成了自己分配的任务，满意地点点头，开始“赶人”：“好了好了，干得都很棒！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你们俩别挤在厨房里了，出去看看电视，休息一会儿。”
两人被林媛半推半请地“请”出了厨房。
站在突然变得宽敞安静的客厅里，两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一瞬间的……诡异。
怎么感觉……阿姨刚才那语气，像是在哄两个小朋友？殷闵炣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莫名的温暖。
不过这点诡异感很快就被欢喜冲散了。
又能和谭秀渝独处了！
殷闵炣顿时又乐呵呵起来，眼神亮晶晶地看向谭秀渝，试探地问：“那……我们看会儿电视？”
听到殷闵炣提议看电视，谭秀渝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来打发这段独处时间。
他点了下头，伸手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亮了屏幕。
光洁的电视屏幕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谭秀渝微微偏过头，视线落在殷闵炣身上，声音是一贯的平静，例行公事般的询问：“你要看什么？”
殷闵炣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一只手随意地撑着脸颊，侧着身子，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谭秀渝脸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仿佛欣赏什么绝美的风景。
谭秀渝等了几秒没听到回答，微微蹙起眉头看了过去。
撞上殷闵炣那毫不掩饰、专注又带着笑意的目光时，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漏跳了一拍，微微一怔。
他强行压下那瞬间的慌乱，移开视线，故作镇定地再次开口，语气里带上一点紧绷：“……问你呢，看我干什么？”
殷闵炣朝他挑了下眉，目光落在对方那第三次悄然漫上红晕的耳根上，笑得更加灿烂，语气真诚又直接：“你好看啊。”
“……”
谭秀渝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好在殷闵炣见好就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说，自然地接上了之前的问题：“看《余生请多指教》吧？听说挺好看的。”
他报了个爱情剧名字。
谭秀渝此刻只想赶紧找个东西转移注意力，不去细究那句“你好看”背后的含义，立刻顺着他的话点头：“……行。” 他快速搜索出剧集，按下了播放键。
电视经过短暂的广告，开始播出剧集片头。
柔和的音乐和精心拍摄的画面填充了客厅的空间。
谭秀渝看似盯着屏幕，实则心神完全无法集中。
屏幕上男女主角的互动、甜蜜的台词，无一不在提醒着他这是一部爱情剧。而身边，殷闵炣就坐在离他不到半米远的沙发上，存在感强得惊人。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细微热度和那似有若无的注视。
谭秀渝身体绷得有点紧，不敢有大的动作，只能维持着一个略显僵硬的坐姿，目光死死锁在电视上，仿佛看得无比投入。
殷闵炣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打破了表面的平静：“好看么？” 他没话找话，只是想听谭秀渝说话。
谭秀渝下意识地回头答了一句：“……还行。” 目光对上殷闵炣，发现对方依然保持着那个撑着下巴的姿势，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仿佛问电视剧只是个借口。
“那就好。”殷闵炣笑道，似乎对他的答案很满意。
谭秀渝没有说话，觉得殷闵炣今晚说的好像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行为也有些反常。
就在这时，旁边的殷闵炣忽然动了。
他换了个姿势，朝着谭秀渝的方向挪近了一些。
谭秀渝顿时更加紧绷了，目视前方，坐姿愈发端正，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然后，他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靠近，殷闵炣那好听又温润的嗓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响了起来，带着清晰的笑意和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欢，低声叫他的名字：
“谭秀渝。”
对方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耳廓和颈侧，带来一阵细微又令人战栗的麻痒。
谭秀渝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干嘛？”
一回头，瞬间撞进殷闵炣近在咫尺的眼眸里。
那双总是盛着阳光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在近距离下，显得格外深邃明亮，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他自己有些错愕的脸。
太近了。
近到能数清对方的睫毛，近到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冷冽中带着一丝暖意的香水味，很好闻，却也让谭秀渝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谭秀渝猛然生出一股错觉，好像时间停止了，世界只剩下他和殷闵炣。
殷闵炣就在这样粘稠的氛围里，看着谭秀渝近在咫尺的、微微睁大的眼睛和那迅速染上绯色的脸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一些，带着一种诱哄般的温柔，又叫了一声：
“小渝。”
像是情动一般的情不自禁。
谭秀渝此刻根本顾不上计较这个过于亲昵的称呼了，他几乎是逼着自己，想要移开目光，逃离这令人心悸的近距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又听到眼前的男人开口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却又带着不容错辨的笑意和期待，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有兴趣……和我谈个恋爱吗？”
“……”
谭秀渝彻底木住了。
连带着脑子都好像完全停止了转动。
他当然看得出来殷闵炣对自己的心思，对此他一直采取鸵鸟政策，不想去深想，因为一旦深想，就会触及自己心底那从未熄灭的、对这个人残存的感情。
但他万万没想到……殷闵炣会如此直接、如此毫无预兆地……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如此直白！如此……让人无法回避！
殷闵炣看着谭秀渝瞬间怔住的表情、迅速红透的耳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浮现出罕见的、完全懵掉的迷茫，心里也紧张得要命。
这句告白是蓄谋已久，但他真的没有把握谭秀渝会答应。毕竟……七年前，是这个人亲口说“不喜欢”他，然后决绝地消失。
时间一秒秒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殷闵炣的期待。
谭秀渝终于勉强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他极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找回自己的声音，张了张嘴：“我……”
然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他该说什么？拒绝吗？那句“算了”在舌尖滚了滚，却在对上殷闵炣那双虽然紧张、却依旧努力保持着笑容、眼底深处藏着一丝脆弱和期待的眼睛时，一下子被堵了回去。
耳边还响着电视里男女主角甜蜜的对话背景音，嗡嗡的，有点嘈杂，形成一种荒谬的对比。
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任何完整的句子，只是极其艰难地微微偏过了脸，避开了殷闵炣过于灼热的视线。这是一个近乎逃避的姿态。
殷闵炣眼中的光亮瞬间暗淡了几分，但与此同时，心里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
起码不是直接拒绝。
他没有立刻说“不”，就代表自己还有机会！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凝滞和尴尬，空气中弥漫着未尽的言语和剧烈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厨房的门被推开了。
林媛端着两盘菜走出来，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声音轻松地打破了客厅里诡异的气氛：
“来，菜好了，准备吃饭吧。”
这声招呼瞬间将谭秀渝从那种无所适从的境地中解救出来。
他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脚步有些匆忙地走向餐厅，甚至不敢再看殷闵炣一眼。
殷闵炣也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压下心底的失落和依旧翻腾的紧张，笑着应了一声：“来了阿姨！好香啊！”
他站起身，跟在谭秀渝身后，目光却依旧胶着在那个略显仓促的背影上，心底重新燃起斗志。
没关系，谭秀渝。
我可以等。
等你慢慢喜欢我。
反正……这辈子，我跟你耗定了。
殷少爷这章很勇敢！[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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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有兴趣和我谈个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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