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属下有事求见。”
许观薪正在挑灯阅卷,一个黑影忽的出现在面前,那是他的暗卫,专门负责刺探情报、刺杀、监视等事宜,和影卫不同,影卫是专门在他身边保护他的。
相似的语调,相似的职业,许观薪稍微有点恍惚,好像看到那个单膝跪地的人影又和面前这个人重合了。
“你说。”
“来刺杀陛下的,的确是摄政王,属下已查明,他私底下蓄养了三千名暗卫与死士。”
“岂有此理。”许观薪道,“他这是真把自己当皇帝了。”
“属下有罪,没有找到机会刺杀他。”
“这不怪你,那家伙小心得很,以往来宫中应当是最好下手的时机,只不过他现在估计也不会再暴露出那般的破绽了。”
“摄政王仍是荒淫好色,属下已安排了一名舞姬潜伏在他身边,寄望于有一天可以刺杀成功。”
“好,你下去吧。”许观薪有些倦了,道。
许观薪看向一边的茶宠,由于中毒,那玉蟾蜍变作了深紫色。
由于通灵人偶的作用,辰的身体会与这个物件共感,而且一旦认主,许观薪就必须好好养育这个茶宠,若是遗弃,辰也将英年早逝。可若是好好养育,他和辰之间不可能是单纯的上下关系。
至于解除通灵人偶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当辰或者自己中的一个死亡之时,通灵人偶和他们的生命息息相关,也会因此彻底死亡。
许观薪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当务之急是给辰解毒。
或许就像太医说的那样,影卫的生命是很廉价的,直接放任他死就可以了。但是,因为自己的一时慈悲而搭救的人,若是落得不得不放弃的地步,那他之前所做的不就是单纯的自我安慰吗?
许观薪索性批阅着奏折,等了半宿儿,那太医终于按照他的要求,把药汤熬好了。
宫人着急忙慌的给送过来,看到许观薪还没睡觉,一个人守着一盏孤烛,心里都咋舌,他们陛下这不知道是怎么了,也不撂牌子,守着一个受伤的影卫,这是真喜欢上一个影卫了?
——皇上的喜好总是让人很难摸清的。
“陛下,您要的药汤,熬好了。”
宫人尽职尽责的尝了一口,又对他说:“陛下,没有毒。”
许观薪示意他退下,把药汤倒在茶壶里,然后将汤汁溯溯的浇在那茶宠上。
甫一碰到滚烫的药汤,那茶宠便像有灵似的,喉咙中发出怪响,许观薪浇了半盅下去,蟾蜍紫色的身体变得清浅了一些。
但还没达到所谓透润的程度。
许观薪继续浇淋,茶宠颜色不断变浅,显示出上等玉石特有的清透来。
不知道浇了几盅下去,外躯仿佛形成了一层油脂般的包壳,而蟾蜍的内部,如水般清澈,还从嘴中滋滋的喷出水来。
与此同时,在太医照料下的辰,额头布满了细汗,整个人周围冒着丝丝白气,毒素则在体内减轻了一些,脸色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了。
辰做梦了,梦到自己浸泡在温泉之中,当他舒服得睁开眼睛,看到陛下站在他面前。
陛下完美的躯体,看得辰自惭形秽,陛下离他那么近,但是却未曾触碰他一下。辰痴望着他的背影,亦不敢靠近陛下半分。
许观薪觉得应该到时候了。
他这次没有拿手触碰,而是拿起一方手巾,包裹起茶宠,找了一个大的茶碗,倒满药汤,将茶宠放在了其中。
从蟾蜍的头顶开始缓缓冒出乳白的雾气,蟾蜍全身都开始凝聚起细密的水珠。
三昼夜,不可使药汤的温度下降。
许观薪也是太无聊了,并没有假以人手,而是自己去做。
仿佛真存了些宝贝这茶宠的意思似的。
看到茶宠的情况正好,他便移步去旁边的偏殿看望辰。
为了便于照料,他将辰安置在了自己寝殿的隔壁。这个地方实在是有些暧昧的,以至于太医已经把辰当成许观薪的人了,用心照料,就怕许观薪不开心,让他人头落地。
“他的情况可还好?”许观薪问道。
“陛下,情况很好。”太医从来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影卫,能够得到陛下这样用心的对待,不过谁让这是陛下的想法呢。
辰全身的伤口都已经在愈合,身体之精悍令人咋舌,布满水珠的面容十分性感,偶尔嘴巴里会冒出一句话。
太医把头压得很低,去听,终于听出来了,说:“陛下,他在说——陛下。”
生命垂危还念叨着陛下,也难怪陛下对他如此青眼有加。
待他抬头看许观薪,却发现帝王的神色隐在夜晚的暗处,颇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辰如此这般异状,定然也是那人偶在作怪,但是许观薪却无法阻止,只能听之任之,却又不能将辰弃之不顾。
说来,要不是因他,他也不会附上如此难缠的东西。
太医暗中揣摩许观薪的意思,当起了媒人:“陛下,在我们大胥前朝,还有影卫侍奉皇上之事,其实也是美事一件,陛下要不介意,可以将其册封,在通灵人偶滋养下,陛下定可延年益寿,此事有百益而无一害。”
刚说完,看到许观薪的脸肃沉得可怕,匆忙住了嘴。
许观薪回到茶桌前,换了一个茶碗放置那茶宠,如是三遍,天都亮了,太医神色倦倦,靠在柱子上打盹儿。
许观薪除了吃饭外,便是批阅奏折,和那云梦总督商量入京勤王的日期,为了避免被摄政王看出什么问题来,约定以后不再通过奏折沟通,着亲信入宫与他密会。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天刚蒙蒙亮,辰便睁开了双眼。梦中全是一些光怪陆离的春情,可望而不可即,分外扰人,饶是辰定力非常人,也难以承受。
怪不得都说温柔刀,刀刀剜骨。辰宁可流血受伤,还觉得更好受些。
太医正打个哈欠,看到他醒过来,大声喊道:“陛下,他醒了!”
辰好不容易从那些梦境里脱身,醒悟过来自己是又被陛下救了,他试图从床上起来,但是牵扯到伤口,白色的纱布上顿现一道血红。
太医赶紧把他按回床上,说:“公子啊,你就老实待着吧,等会儿又出什么闪失,可是和我的项上人头脱不了干系啊!”
辰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他又一次从鬼门关里被拖了回来。
其实辰昏倒前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他想着,能把这条命还给陛下,也不错了。
不过,他很担心,皇宫中如此凶险,他不知道陛下今后还会遇到什么不测,一想到,他就觉得心脏都揪痛起来。
还能够醒过来,得到了陛下的救助,作为一个区区影卫,实在是太恬不知耻了,又怎么能够以伤患自居,躺在床上安眠。
他执意要站起来,太医根本拗不过他,于是当许观薪来到的时候,就看到辰一如既往地跪在地上。
全身除了纱布之外,什么都没穿。
这模样有些不体面,但倒是挺诱人的,让许观薪微微的挑了挑眉梢。
许观薪以为辰被通灵人偶左右,未必真对他产生什么想法,但是看着这一幕,又有些不懂他内心的想法。
此时正值深秋,天气寒凉,汉白玉的地面却是冬暖夏凉,温润无比,衬托得他身上的肌肤也如玉石凝就的一般,只是数道骇人的伤疤横亘其上,又被带血的纱布缠绕,形成一种妖异的美感,甚至会让人产生破坏的**。
辰在地面的倒影上,看到了自己不体面的样子,看到不远处,陛下衣襟谨饬的站立着,如龙临于渊,完全是居高临下的看向他这个蝼蚁。他幻想他伸出手指,勾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会说什么呢,或许是“把你脑袋里肮脏的想法说给朕听听,让朕看看你到底有多么不堪”。
辰羞耻的咬住了嘴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会开始胡思乱想。
“旷工多日,你就是这么跟朕打招呼的吗?”许观薪不乏揶揄的说道。
脑海中的想象与面前的身影重合了。
辰松开了牙,内心很不堪,脸上仍是一副面瘫一样的神情,但他后知后觉的发现,面具丢了,于是脸上也不禁出现了一丝奇异的无措,他拼命找措辞,说:“属下……实在无颜面见陛下。”
“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力战四人,护住了朕,朕很感激你。”许观薪说,“你起身吧,朕还要问问,你要什么赏赐。”
辰僵硬地立起了身,说:“属下做的都是该做之事,不敢要赏赐。”
许观薪笑了,说:“封你一个大将军当当,你也不要?”
他以为会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动摇,没想到辰就像一个木头一样,说:“属下……只是区区一个影卫。”
只能做陛下的影卫。
这句话,又被他咽回了肚里。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只是不要太妄自菲薄了。”许观薪说,“朕允你在此休息,直至伤势完全恢复。”
“属下谢陛下……”
“对了,你身上有一物,通灵人偶,说来也是因为朕的命令,你才会附着此物。此物可能会妨碍你的心绪,但你大可放宽心,朕会负责的。”
太医心道,负责,好家伙,还说不册封呢?
辰被强制命令躺在床上修养,照顾他的宫人告诉他:“在你昏迷期间,陛下未曾一眠。”
还告诉他:“是陛下亲自养育那茶宠的,你这才能这么快醒来。”
“影卫,你的好日子怕是要来了。”
辰比她们更了解陛下,所以知道,陛下这么做,因为他是一个关心属下的人。即使是蝼蚁的生命,他也不会放弃。
他很确切的感受到,他的身体没有那么痛了,这和陛下脱不了关系。
陛下一直把那茶宠放在枕边,那茶宠感知到陛下的气息,帮助他更快的愈合。
是的,自己和陛下的茶宠共感了,每当陛下抚摸那茶宠,触觉都如实的反应在自己身上。
辰一想到这一点,脸就红得似要滴血,不知道要以何面目面对陛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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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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