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将至的消息如寒潮席卷大营,连巡营士卒的脚步声都透着几分凝重。这位以权术闻名的侯爷,掌管内府采买多年,与北疆商队往来密切。此刻奉旨"协理军务",其用意昭然若揭。
"主帅,此事颇为棘手。"赵昂眉宇紧锁,指尖在沙盘边缘轻叩,"平阳侯在朝中门生故旧遍布,若他执意掣肘,我军行动必受牵制。"
霍听澜靠坐在铺着虎皮的帅椅上,面色苍白却目光如炬:"本帅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倒是你,"他看向赵昂,"落鹰涧一战后,军中庶务繁杂,你要多担待些。"
话音未落,亲兵疾步入帐:"禀主帅,平阳侯车驾已至二十里外,随行除两百亲卫外,还有四位幕僚。"
帐内众人相视默然。带着幕僚前来"协理",其意已不言自明。
"来得倒是迅疾。"霍听澜冷笑一声,强撑着站起身,"赵昂,随我出迎。"
营门之外,金顶朱轮的车驾缓缓停下,八名佩刀亲卫左右排开,声势煊赫。车帘掀起,一位身着绛紫锦袍的中年男子缓步而下,袍角金线绣着的仙鹤在日光下流光溢彩。他面白无须,眉眼间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审视。
"霍将军辛苦。"平阳侯微微拱手,目光掠过霍听澜胸前的绷带,"听闻将军伤势未愈,本侯奉旨前来,特为分忧。"
"有劳侯爷挂心。"霍听澜不卑不亢,"军中简陋,还望侯爷海涵。"
平阳侯轻笑:"无妨。只是......"他目光转向一旁的玄非子与许棠霁,"这二位是?"
"这位是司天监玄非子道长,奉旨协理异象。这位许姑娘,是道长的从者。"霍听澜简略介绍。
平阳侯眼中精光一闪:"原来如此。不过本侯听闻,近日军中多有怪力乱神之说,还望道长慎言,以免动摇军心。"他看似关切的话语中,带着不容错辨的警告。
玄非子执礼如仪:"贫道谨记侯爷教诲。"许棠霁则眼帘低垂,恍若未闻。
当夜,平阳侯便在帅帐旁另立一帐,美其名曰"便于商议军务",实则将霍听澜的动向尽收眼底。
"此人来者不善。"玄非子与许棠霁在静院中相对而坐,"他方才特意'提醒'贫道,莫要'危言耸听'。"
许棠霁指尖轻抚那卷寂灭星图:"他在畏惧。畏惧我们当真寻得破解之道,坏了他与北疆的勾连。"
就在这时,云尘匆匆而来,面色凝重:"师尊,许姑娘,平阳侯的幕僚方才以'清点军备'为由,试图探查军械库,被我们的人拦下了。"
玄非子眉头紧皱:"可曾露出破绽?"
"他们做得滴水不漏,说是奉侯爷之命例行巡查。"云尘低声道,"但我看他们分明在搜寻什么。"
许棠霁忽然起身:"我去看看黑洞的动静。"
一线崖下,那伪归墟之核比往日更加躁动不安。黑色的漩涡缓缓旋转,表面不时迸发出诡异的紫电,将周围的空间都扭曲出涟漪。
"它在蜕变。"许棠霁轻声道,"北疆的人,定在暗处继续着仪式。"
玄非子叹息:"可惜平阳侯在此,我们难以大张旗鼓地搜寻。"
二人回到大营时,已是月上中天。却见平阳侯帐中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丝竹之声,与军营肃杀之气格格不入。
"报——"一名斥候飞奔而来,"主帅,我们在三十里外发现一队形迹可疑的商队,押运的货物中......有祭祀用的法器!"
霍听澜猛地站起:"可曾拦下?"
"平阳侯的幕僚出面,说是侯爷的私货,不许我们查验。"
帐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明目张胆的庇护。
"主帅,不如让末将带一队人马,趁夜......"赵昂做了个隐蔽的手势。
"不可。"霍听澜摇头,"他是钦差,动了他,便是抗旨。"
一直沉默的许棠霁忽然开口:"或许,我们不必与他正面交锋。"
她展开寂灭星图,指着其中一处标记:"根据星图记载,下一次催熟墟眼的最佳时机,是在三日后的月蚀之夜。他们必定会在那时有所行动。"
玄非子会意:"姑娘的意思是......"
"我们要在月蚀之前,找到他们的祭坛。"许棠霁目光坚定,"既然明着不能搜,那就暗中查访。"
霍听澜沉思片刻,终于点头:"赵昂,你挑选二十个可靠的好手,全部换上便装。玄非子道长,许姑娘,此事就拜托二位了。"
"且慢。"平阳侯不知何时已站在帐外,面带微笑,"这么晚了,诸位这是要去何处?"
霍听澜面色不变:"例行巡夜而已。"
"哦?"平阳侯目光扫过众人,"巡夜需要司天监的高人同行?霍将军,莫非有什么事瞒着本侯?"
许棠霁忽然向前一步,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古旧铜钱:"侯爷误会了。近日观测天象,见侯爷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这枚开光铜钱,或可庇佑侯爷平安。"
平阳侯脸色微变,下意识后退半步:"荒唐!"
就在他拂袖的刹那,许棠霁指尖微动,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灰芒借着这个动作,悄无声息地没入平阳侯的衣襟。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连站在最近的玄非子都未曾察觉。
"既然侯爷不信,那便作罢。"许棠霁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玄非子会意,随即告退。赵昂也借故离开。
平阳侯愣在原地,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得悻悻道:"霍将军,还望你好自为之。"
待他离去,霍听澜立即修书一封,唤来亲兵:"速将此信送往京城,务必亲自交到首辅大人手中。"
而此刻,许棠霁与玄非子已在营外与赵昂汇合。
"我在平阳侯身上下了追踪印记。"许棠霁轻声道,"他若与北疆的人接触,我们就能找到祭坛的位置。"
玄非子赞叹:"姑娘妙计。只是......平阳侯身边必有能人,这印记恐怕瞒不了多久。"
"无妨。"许棠霁望向远处黑暗中隐约的山峦,"只要够我们找到祭坛便可。"
二十人的小队悄无声息地没入夜色。每个人都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搜索,更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较量。
月蚀之夜将至,而他们的对手,不仅有北疆的敌人,还有来自朝中的掣肘。
许棠霁忽然蹙眉:"印记的感应有些奇怪,似乎被什么干扰了。"
赵昂握紧刀柄:"难道他们早有防备?"
夜色中,远山轮廓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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