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淡定如老狗的方樘,此刻也有些被吓到了。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从自己面前消逝,还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他的胃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可现在显然不是呕吐的好时机,方樘抬头向上望去,刚刚出现的那只狼爪就好像凭空出现一样,此刻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切发生的太快,方樘来不及细想,他顺着尸体的方向往后看去,原本伫立在那边的黑色大门,也不见了。
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方樘往后撤几步,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人,瞳孔震颤,满脸慌张,一双手抖如筛糠,好似惊弓之鸟。
“我们跟着你跑进来的,你快说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我要回去,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去!让我回去!”
这人显然是被刚才的事情给冲击到了,整个人处在一种惊恐又紧张的状态里。
双眼胡乱的转动着,就像是随时都会崩溃掉一样。
方樘也很难说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毕竟他当时也没注意到自己跑进来以后,会变得这么诡异。
也许他们永远都出不去了。
一个想法就这样诞生在他脑海里,像苍蝇似的萦绕在他脑海里。
方樘不敢再细想,他的双眼有些模糊,看不太清远处的风景,唯一一副眼镜已经葬身在别人脚下。
他现在的情况,像极了一句俗语——瞎子过河,纯蒙。
但比较明确的是,他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至少,不能现在这样一直待在原地。
手臂处传来收紧的感觉,方樘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并不打算对这个人抱有同情。
“要不是你们想要抢劫,我也不会跑进这里,按理来说应该是你带我出去才是。如果不是你们追我,我会来到这里吗?我的怨气可比你重的多。”,方樘眯着眼睛,没什么感情的开口。
本就是不该发牢骚的时候,但很遗憾他也不是什么心灵大师,做不出什么安抚治愈的事情。
那人听了方樘的话,唇色变得苍白,有些不甘心的开口:“不行,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我们要回家,是你带我们跑进来的,你一定有办法出去对不对!”
这人便张牙舞爪的冲着方樘跑了过来,眼看着要抓到方樘,忽然间却全身一僵,直挺挺的往前倒去。
而那人的背后,正站着一个扎着麻花辫,穿着一身厚实棉衣单手举着木棒和火把的女孩。
“跟我走。“,女孩说着一口普通话,脸上驼红两团,皮肤有些黝黑,看起来像是常年打猎干活的女性。
光是她能一只手将人打晕,还能生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里,方樘就已经对她抱有警惕了。
莫名其妙的白雪世界,再加上莫名出现的少女。
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走向。
女孩一把拎起地上人的衣领,拖着他往前走,不忘再朝着身后躲着的那群人开口。
“想要活命,就跟我走,不然…就等死吧。”
说完以后,女孩不再开口,直直的朝着某处而去。而那群人也半信半疑的走出来,面面相觑后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大胆的便直接跟上去,而那些不胆子比较小的,眼看着同伴走远,也脚步匆匆跟着跑了过去。
只有方樘还久久没有什么动作。
大雪里的少女、巨大的狼爪、无论是什么…都透露着一种诡异的感觉。
“你还不走,等着喂雪狼吗?”
方樘身后传来声音,等他转头看过去,一个穿着新版Niki棉服,头顶专业登山护目镜,背上还背着登山包的男人,此刻正双手揣兜从不远处走到方樘面前。
“雪狼…你指刚刚那个怪物?”,方樘带着疑问开口。
毕竟在正常世界的认知里,哪有三米宽狼爪……
跟他说是雪狼?不如说是什么外星异形还有说服力一些。
方樘轻度近视看不清对方的人脸,等到人走到面前,才看清这个男人的五官样貌。
普通、端正、嘴角总是隐隐带着笑,一副和善的样子。
男人摇了摇头,像是知道些什么:“怪物,说得也是,正常世界里可没有这些东西。但…现在来说,更稀缺的是你们这种什么也不知道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那人自顾自笑了几声,也抬脚跟着女孩离开的方向前进。
走前还不忘提醒方樘。
“给你个忠告。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跟着当地人比独自一人在森林里游荡要安全许多,谁也不知道刚才的狼会不会再次回来。”
说完,那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人说的不无道理,在陌生的地方,有人愿意站出来指引方向,比起迷茫乱窜来说,要好的多。
深思一会儿后,方樘也大步跟了上去
——
天色渐暗,大雪纷飞,寒风凛冽刺骨。
他们这群人挤在在一间小木屋里,只倚靠着木屋中间的小炉子取暖。
大多数人身穿短袖,被冻出了红鼻子,双手无论搓多久,都还是冷的不行。
就连方樘也被冷得直跺脚。
“好冷……”,被女孩打晕带回来的那个人,此刻依旧冷静很多了,跟着同伴围坐在一起取暖。
其余人三五成群的挤在一起,互相安慰。
比起之前的气焰嚣张来说,他们此刻宛如霜打的茄子一般,都显得萎靡苍白不少。
还有几人还没从之前的事情走出来,脸色苍白神情呆滞。
门口站着的男人从包里掏出一瓶啤酒,小口喝着一边开口:“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新人首次来的这里,难免有些慌乱,这是正常的,以后就好了……”
说完,周围又陷入静谧。
大家都不愿往后想,什么以后…难不成他们以后还会经历吗?
眼看着氛围陷入僵局,男人突然打破安静,自我介绍起来:“我叫秦庆,你们呢?都是从哪里来的?”
方樘坐在角落里,观察着四周。
他不打算参与这些话题。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就是跟着他,突然间就跑进来这个鬼地方来了,我们老大也……”,蘑菇头指着方樘,一边搓手取暖一边委屈巴巴的开口。
有人一听,开始附和起来。
“要不是他瞎跑,我们…我们也不会到这个鬼地方…冷死了…”
“啊切—— 我想回家,这里会死人,呜呜呜”
“我不想死在这里,我还想回家,我妈还在家等我…呜呜呜”
“该死的破地方,到底怎么样才能出去!”
说着说着,开始响起细微脆弱的呜咽声。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仇视的目光不少,方樘倒是坦然迎接。
现如今他倒是成了靶子…算了,有什么可计较的。
方樘没说话,也不打算加入他们,背靠身后的木柱,开始阖眼小憩。
然而衣领子却被人猛地攥住,对面的人凶狠的怒斥他:“你这算什么?!我们都被你害的走不了,你竟然做出事不关己,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多少人?”
方樘被逗笑了。
黝黑的瞳孔闪映着火炉的暖光,他的眉眼染上一丝不耐烦,黑发乖巧服帖的自然垂在额间,方樘冷冷开口:“关我什么事?是我逼你们追我,还是我逼你们抢劫了?我还说是你们害我…现在报应来了,又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我看你也不用脑子,以后讲话别用大脑,用脚趾算了。”
“你!”,那人被激怒,立马抬起手握拳要动手,手臂却被秦庆攥住。
“别啊,现在这个情况,打架什么的还是别了。当务之急是活下去,不是吗?”,秦庆将那人同方樘拉开,微微侧身挡在方樘面前,笑着开口:“你们是新人,现在福利还没到,等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秦庆忽然抬手转头给了方樘一巴掌。
方樘:?不是,哥们?!
秦庆手忙脚乱的道歉,又从背包里掏出几瓶矿泉水和几包吃的塞给方樘,点头哈腰的恭谦态度,差点让方樘以为刚刚那一巴掌是自己的幻觉。
莫名其妙的…
吱呀———
木门忽然被人推开。
进来的人,是之前那个女孩。
这次她手里拿着的是十几套麻布棉衣,走进来后便随意的把衣服扔到一旁,然后就坐在了炉火旁边。
“这些衣服是,是给我们的吗?”
“我们真的好冷,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几个人犹犹豫豫走过来,委屈巴巴可怜模样,差点就要给女孩跪下。
但女孩好像充耳不闻,头也没抬眼也不眨,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味给火炉添柴。
“既然都拿过来了,自然是给你们的,天这么冷别冻出个好歹来,穿上吧大家。 ”,秦庆拾起地上的衣服,转手扔给他们。
几人感动的热泪盈眶,赶紧手忙脚乱的穿上身,终于温暖起来,连脑子里原本紧绷的弦也稍稍松了不少。
“方才真是对不住,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这块地方真是有鬼,你说是吧……”,秦庆笑意盈盈的走到方樘身边坐下,不经意扫了一眼方樘的棒球外套,把棉服递给他:“穿上吧,一时间也不能离开这里,穿上暖和一点。”
方樘没说话,接过秦庆手里的衣服,直接套在身上。
“刚才你怼人的时候,还挺可怕的,但我打你…你怎么没什么反应呢?”
秦庆像是故意般的询问,嘴角弧度一直没下来过,但话里和动作却又带着淡淡的不适感,方樘说不清楚,但直觉总告诉他…这个男人不简单。
方樘故作无所谓:“一巴掌而已,也许我下一秒就打回来了,又或许是明天。谁猜得准呢?”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秦庆大笑几声,肩膀耸动着,拍了拍方樘的背:“你真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或许日后我们能合作也不一定。”
合作?
方樘敏锐的察觉到对方话里的字,但显然秦庆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那他也只好作罢。
“方樘。”,名字什么的,告诉他们也没关系。
“那你是不是很爱吃糖?方樘…方糖?咖啡里的那块方糖?”,秦庆饶有趣味的开口。
方樘阖眼不再说话,靠着木柱休息。
眼看着方樘没有理自己,秦庆也不再自讨没趣,起身走向其他几人。
棉服套在方樘身上,显得臃肿无比,但在寒冷的雪天来说,无疑是最好保命道具。
火炉里的木头噼里啪啦的响着,秦庆和那些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新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之前说的那些云里雾里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意思能告诉我们吗?”,蘑菇头刚刚对秦庆自我介绍,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叫做兆原。
脸上稚气未消,紧张又害怕,也是之前喊着想妈妈回家的那个。
这群混混里大多都是些年龄不大的孩子,误入歧途当上小混混,没想到误打误撞来到一个他们承受不住的世界。
有好奇,但更多的是害怕。
毕竟出了人命。
“大概意思就是……你们是新来的,活人。”
秦庆耸耸肩,身上的亮色加厚款冲锋衣,在他们之中倒是显得早有准备。
活人…
方樘假装小憩,但实则耳听八方,秦庆这话让他心底一寒,觉得怪瘆人的。
“难不成,还有死人进来?”,兆原咧着嘴,脸上血色全无,紧紧拽着身上的棉衣,努力消化当前的事情。
秦庆笑了笑,直白道:“你们之前不是已经看见了吗?那个刚进来就被拍死的倒霉蛋,那可不就是死人吗?”
“…”
又是一片安静。
“行了,别想这些东西了,要从这里出去,时间还早着呢。”,说着说着,秦庆忽然抬手看了眼手表,嘴里轻轻数着秒数,忽然间扬声开口:“来了…”
话音刚落,木门被推开。
一个耄耋老者杵着拐杖走进来,身上戴着白花花的银饰,叮铃当啷的作响。
原本安静坐着的女孩站起身来,冲着老者颔首弯腰。
“大祭司。”
说完,一只枯瘦如柴的手缓缓举起,女孩懂眼色的止声。
沙哑的声音响起,老者蹒跚着坐到炉火旁,开口:“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我是无眠村的大祭司,也是无眠村的村长,欢迎你们来到村子里。”
声音嘶哑干瘪,丝毫听不出喜悦的感情。
兆原裹着衣服站出来,急急忙忙开口:“老奶奶,你知不知道要怎么离开这里,我们不是这里的人,我们想回家…”
话还没说完,老者手里的拐杖狠狠杵地,面容不虞语气不善的打断。
“叫我大祭司。”
兆原哽了一下,被老者呵斥声吓到了,默默后退了一步。
“客人们,既然来到了无眠村,就要守无眠村的规矩。”
一群人默默听着,不敢再插话。
方樘此刻也已经坐起身来,视线落到了不远处的秦庆身上,只见对方脸上不仅没有害怕,反而透着一丝…
兴奋?
“在村子里,我即是村长,也是大祭司。请各位客人,尊称我为大祭司,如此简单的要求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到。”
老者端坐着,双手交叠握着拐杖,缓缓开口。
秦庆却好似提前知道一般,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了一句。
“来了,无眠村的故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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