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将军驾到，有失远迎！”
凤正平快步迎上前来，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与惶恐。然而当他目光触及凤音时，那惊喜明显凝滞了一瞬，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而他身旁的柳姨娘更是脸色煞白，攥着帕子的手指节发白，连脂粉都掩不住她骤然失血的脸色。
凤音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冷笑，系统所言非虚，看来这次的“意外”，果然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韩寒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细节。他状似无意地向前半步，恰好将凤音护在身后，这个姿态既显保护之意，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凤大人不必多礼。”韩寒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自有一股威严，“本将军今日恰巧在路上遇见令嫒遇险，便顺路送她回来。”
“遇险？”凤正平惊呼，转向凤音时已换上一副关切神情，“音儿你......”
“父亲。”凤音适时地露出疲惫的神情，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女儿途中遭遇歹人，多亏将军相救。”
她说得轻描淡写，目光却紧紧盯着柳姨娘。果然见对方眼神闪躲，连假笑都维持不住，那精心描画的柳眉微微颤抖，像是随时都会崩断的弦。
韩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忽然道：“说来也巧，那些歹人身手不凡，倒不像是寻常匪类。”
柳姨娘手中的帕子应声落地，她慌忙俯身去捡，发髻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晃动，在暮色中划出凌乱的光痕。
凤正平强作镇定，额角却已渗出细密汗珠：“将军的意思是......”
“本将军会彻查此事。”韩寒语气转冷，目光如利刃般扫过庭院中的每一个人，“毕竟是在京城地界，天子脚下竟有这等猖狂之徒，实在令人不安。”
他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柳姨娘：“凤大人觉得呢？”
凤正平冷汗涔涔，连连躬身：“将军说的是......此事定要严查，严查......”
庭院中的下人们屏息凝神，连咳嗽都不敢发出一声。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仿佛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在韩寒转身离去后，柳姨娘自知事情败露，忙双手扒住凤正平衣袖，涂着蔻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企图赢得老爷的一丝怜悯。
“老爷，妾身......”
凤正平一甩衣袖，力道之大险些将她甩翻在地上。柳姨娘踉跄几步，扶住身旁的石柱才勉强站稳，发髻已有些散乱。
“柳荫！”凤正平厉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刺耳，“即便你真的听信了城里的风言风语，哪怕凤音她真不是你的亲生骨肉，但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亲闺女啊，你怎会做出如此阴险之事？”
他环视四周，见下人们都低着头，这才继续道，声音却压低了几分：“念你没造成祸端，就且放你一马，望你好自为之。”
说罢，凤正平交代小厮将凤音住处尽快收拾妥当，语气中的不耐烦显而易见，但在提及凤音姓名时，却带有几分恰到好处的柔和，仿佛他真的疼极了这位刚被认回来的小姐似的。
柳荫面上不显，但内心早把凤正平骂得一无是处，她整理着微乱的衣襟，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这老狐狸，她就不信，自己当初安排刺客在凤音回京路上动手时，他会听不到一点风声？
多年的朝夕相伴，让她将凤正平这人从里到外看了个透彻，别看这人人前正直无私，但其实内里虚伪至极，又极好面子。
他当然看不上凤音一界乡下来的丫头入了他府邸的门，即便这人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也怕凤音从乡下沾染来的贫苦气息脏了他的门楣。
不过是想在不脏了自己名声的情况下，又假借她手除掉这个野丫头罢了。
只不过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出中途会突然冒出来一个韩将军前来搭救凤音，还被其平安带进了门。
这下，哪怕他再想暗中作梗，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气来，将凤音堂堂正正的迎进门来。
也亏这野丫头傍的是韩将军，凤正平得罪不起，要是别的小门小户，指不定要怎么刁难呢。
现在当着众人的面拂了她的面子，不过是想趁早跟她撇清关系，转而好讨好韩将军罢了。
柳荫眼底发狠，心里早把凤音千刀万剐，活剥生吞了千遍百遍。
临别时，韩寒借着扶凤音下台阶的时机，在她耳边低语：“府上若有人为难你，可派人到将军府送信。”
他的声音很轻，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凤音惊讶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暮色中，他的轮廓被镀上一层金边，那双眼睛却比夜色还要深沉。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他早已看透凤府内的暗潮汹涌。
“将军为何......”
“故人之女，理应照拂。”他打断她，语气难得温和，“记住，你娘于我有恩。”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塞入她手中：“拿着这个，将军府的人见玉如见人。”
那玉佩触手温润，在暮色中泛着莹莹青光，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正中一个“韩”字清晰可见。凤音握紧玉佩，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这不仅仅是一块玉佩，更是一道护身符。
“多谢将军。”
他微微颔首，转身时玄色披风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凤音瞧见他翻身上马，望着其远去的背影，心里难掩酸涩。
她没想到，韩寒竟察言观色到如此地步，一界陌生人，却能对她关怀至此。
“小姐，该进去了。”身旁的丫鬟小声提醒。
凤音收回目光，将玉佩小心地收进袖中，转身踏入凤府大门。这一刻，她清楚地知道，从今往后，她在这府中的处境将截然不同。
是夜，凤音躺在熟悉的绣床上，却毫无睡意。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房间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霉味，这是久未住人的痕迹。
虽然凤正平命人匆匆收拾过，但角落里的蛛网和家具上未擦净的灰尘，无不显示着她在这个家中的地位。
“系统，你确定他真是只是因为娘亲才帮我？”
「数据分析显示，韩寒对宿主的关注度已超出报恩范畴。根据他今日的行为模式分析——坚持亲自护送你回府、在凤正平面前刻意展示维护之意、赠予贴身信物，我猜，他应当跟原著中一样，对你一见钟情了。」
凤音心头猛然一跳，她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忽然想起白日里他护在她身前的背影。那样强势的姿态，那样不容置疑的保护。当他站在她身前时，她竟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所以他已经确定我是他恩人的女儿了？”
「当然，你猜他为何要护送你一路回到府邸，当然是观察凤正平他们对你活着回来的态度。韩寒身为边关大将，素以谨慎多谋著称。他既然出手，必定已经确认了你的身份。」
只能说将军不愧是将军。
凤音翻了个身，望着帐顶的绣花出神。那是一只展翅的凤凰，针脚细密，色彩艳丽，与这间略显破败的房间格格不入。
据丫鬟所说，这是她母亲生前最喜爱的绣品，也是这房间里唯一还保留着母亲痕迹的物品。
“小姐。”丫鬟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忐忑，“柳姨娘来了，说要探望您。”
凤音眼神一凛，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她迅速收好玉佩，理了理衣袖：“请姨娘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柳姨娘端着笑脸走进来，身后跟着的丫鬟捧着一个精致的红木食盒。
“音儿可算回来了。”她在床沿坐下，亲热地拉住凤音的手，掌心冰凉，“听说你路上遇险，可把姨娘担心坏了。”
凤音垂下眼睑，轻声道：“劳姨娘挂心。”
“你这孩子，跟姨娘客气什么。”柳姨娘说着，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房间，在那些未打扫干净的角落稍作停留，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一丝满意的弧度，“住处可还习惯？若是缺什么，尽管跟姨娘说。”
“多谢姨娘，这里很好。”凤音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拢了拢鬓角的碎发。
柳姨娘眼神闪烁，终于切入正题：“音儿何时认识的韩将军？”
“今日初见。”凤音抬眼，直直望进柳姨娘眼中，“将军说，他与娘亲是故交。”
柳姨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像是戴上了一张不合时宜的面具，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那上好的苏州丝绸被她捏得皱成一团。
凤音继续道，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晰：“将军还说，要彻查今日之事。姨娘你说，那些歹人会不会被抓到啊？”
柳姨娘猛地站起身，强笑道：“这些事自有官府操心，你好好养伤才是正理。”
说着她匆匆告辞，连食盒都忘了拿，脚步凌乱得几乎要被自己的裙摆绊倒。
凤音望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唇角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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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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