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将至,天边泛起鱼肚白。
白景禾在军营大门旁守了一夜,终于看见零零散散的士兵相互搀扶着回来。她急忙起身迎上去。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士兵们衣衫破碎,伤口狰狞,几乎没人身上是完好的。白景禾脸色发白,强忍着不适,在人群中急切地寻找那个身影。
终于,她看到顾云清用佩剑支撑着身体,一手扶着几乎昏迷的秋弘将军,一步步艰难走来。白景禾立刻上前帮忙搀扶。
营中医师不足,伤兵却很多。白景禾取来纱布和金疮药帮忙包扎。看着士兵们触目惊心的伤口,她的手微微发抖,心中不禁想:如果昨夜她能说得再明白些,结果会不会不同?
待重伤者安顿好,白景禾走进顾云清的营帐。
他正背对着门口,上衣褪至腰际,背上纵横交错着数十道伤口。他紧皱眉头,正艰难地给自己上药。
白景禾默默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药瓶。
顾云清微微一怔,没有拒绝。
她拿起竹夹,夹起棉布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污血。每一下都让他背脊绷紧。
“今日为何会这样?”她轻声问道,同时朝伤口轻轻吹气。
温凉的气息让顾云清身子一僵,耳尖微微发红。
“我们中了埋伏。”他声音沙哑,“对方早有准备。”
“策略泄漏了?”白景禾换了一块棉布。
顾云清顿时警觉:“你是说军中有内奸?”
“不一定。也可能是对方足够谨慎,将计就计。”她顿了顿,“但一群山匪,真能比熟读兵法的将领更懂运筹帷幄?他们好像连你们偷袭的时辰都算准了,这就很可疑。”
顾云清重重颔首,刚要转身就被白景禾按住:“别动,还没好。”
他只得保持姿势,眉头紧锁:“必须告知秋弘将军彻查。”
白景禾放下镊子,仔细为伤口上药:“查是要查,但若大张旗鼓,只怕会打草惊蛇,动摇军心。”
顾云清转过身来,看着她平静的神情,问道:“你已经有办法了?”
翌日下午,秋弘将军终于苏醒。
顾云清与白景禾一进帐门,便见秋弘浑身缠满绷带躺在榻上,j头上的纱布还系了个突兀的蝴蝶结。白景禾双唇紧抿,眉头蹙起,极力移开视线,生怕多看一眼就会笑出声来。她赶紧低头回想伤心事,生怕得罪了这位将军。
顾云清倒是面色如常,径直走到榻边,俯身低语,将昨日的怀疑一一禀明。
秋弘刚欲发作,便被顾云清按住。“尚无实证,仅是猜测。”顾云清说罢,看向白景禾。
白景禾上前一步,轻声道:“将军,此时若大动干戈彻查,只怕寒了将士们的心。”
秋弘冷静下来,觉得二人所言在理:“若真如此,倒是麻烦……”
“如今伤亡过半,若他们趁机偷袭,恐怕……”秋弘欲言又止。
白景禾瞥了顾云清一眼,心念电转——若能借此让他们欠个人情,于她日后生计亦有助益。
于是她开口道:“我有一计。”
她眼波微转,继续道:“将军何不下令,佯装整军再战?”
秋弘面露诧异:“这是为何?”
白景禾唇角微扬,成竹在胸:“将军可曾钓过鱼?无饵,鱼岂会上钩?”
“你是要按兵不动,请君入瓮?”秋弘到底是真刀实枪拼杀出来的,立即心领神会。
“对外宣称整装待发,却不定具体时辰。待到那人自乱阵脚,自然会露出马脚。”
……
两日后,青安寨中。
一个腰别弯刀、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瘦小男子急匆匆跑来:“大当家,军营来信!”
虎皮椅上,一个正用匕首割着羊腿的男子抬眼,那小胡子连忙谄媚上前,接过剩羊腿,递上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句:“军队整装,莫要轻举妄动。”
大当家面色一沉,将信纸揉成一团掷入火中。
“大当家,出了何事?”小胡子忙问。
“一群烦人的苍蝇。”大当家冷笑。
……
营帐内,三人正品茶等待。忽然,一道黑影自梁上跃下禀报:“将军,今日寅时,只有祖都尉放了信鸽。”
三人交换眼神,秋弘当即下令:“召集各位校尉。”
几位校尉肃立帐中,只见上座三人皆面色凝重。
“我军节节败退,唯有背水一战,方能不负皇恩,可是……”秋弘长叹。
白景禾适时接话,语气慌张:“将士伤亡惨重,不如上奏陛下请求增援?”
顾云清配合地叹了口气。
秋弘眉头紧锁,拉了拉外袍:“这群匪徒,诡计多端!”
“如今就要让他们以为我们需要休养,再出其不意……”白景禾说着,仔细观察众人神情。果然,只有祖都尉面色不自然。
“此战九死一生,哪位愿率军攻打青安寨?”秋弘目光扫过众人。
帐内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
“将军,属下愿往!”祖都尉突然跪地领命。
秋弘眼睛一亮,强撑病体起身,亲自将他扶起:“好,很好!本将军将调兵腰牌交与你,莫负所托!”
“末将定不辱命!”
待人散去,秋弘和白景禾立刻兴奋地交换眼神。
“我刚才情绪把握得如何?‘好,很好’!”秋弘夸张地模仿自己。
“我情绪推进得也不错!”白景禾笑道,顺势举起手掌。
秋弘虽不解,仍与她击掌。
“默契!”白景禾笑道,“就是顾少侠的演技差了些。”
“确实,顾兄那声叹气太假。”秋弘打趣道。
顾云清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没想到祖子平如此大胆,竟敢通敌!”秋弘沉下脸来。
“不过我方才真捏把汗,白姑娘怎知他一定会接这差事?”秋弘又问。
“他在给自己留后路。”顾云清突然开口。
白景禾点头:“若军方节节败退,他自然要找个保命符。”
“那么接下来,”白景禾起身活动筋骨,“好戏该开场了。”
……
校场上,秋弘将军浑身绷带,拄拐而立。他面容憔悴,声音却铿锵有力:
“众将士!山匪凶残,我军节节败退。但若有人以为本将军会下令回朝——绝无可能!我们所面对的是受苦的百姓,保卫疆土是我们的职责!”
“我们绝不退让!我们要奋勇反击!”
将士们看着伤痕累累却意志坚定的将军,热血沸腾,纷纷高呼:“绝不退让!奋勇反击!”
气氛热烈之际,秋弘宣布:“全军戒严,准备进攻青安寨!还此地太平!”
回到营帐,三人沉默良久。
秋弘终于开口:“此计当真可行?”
白景禾其实心里没底——这计策不过是她刷短视频看来的王守仁江西剿匪的故事,只有理论没有实践。她紧张地摩挲着手心。
顾云清适时开口:“白姑娘计谋周全,况且祖子平已经上钩。”
夜深人静,只有虫鸣。
一道黑影悄悄溜出营帐,取出信鸽,将密信系好。信鸽刚振翅欲飞,便被一箭射落。
黑影转身欲逃,却被一颗石子击中膝窝,惨叫倒地。早已埋伏在一旁的小满迅速上前将其捆住,动作干净利落。
白景禾从暗处走出,拍拍小满的肩:“可以啊小满,年少有为!”
小满不好意思地挠头,手中绳索却毫不松懈。
顾云清拾起信鸽,取出密信念道:“军营明日午时攻打落霞谷。”
白景禾冷笑:“祖都尉这信写得倒是言简意赅。”
祖子平低头不语,眼神闪躲。
白景禾故作天真地问顾云清:“顾少侠,我山野长大,不懂通敌之罪该如何处置?”
顾云清会意:“满门腰斩,很是血腥啊~”
白景禾夸张惊讶:“全家?连祖都尉那刚满周岁的孩子也要?”
祖子平猛地抬头,又惊又怒:“你胡说什么!我尚未婚配,何来孩子!”
白景禾冷笑摇头:“啧啧啧!你这话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吧!”白景禾蹲下与祖子平起平“康台巷第十八处,那位从勾栏赎身的颜娘子……”
见祖子平仍沉默,白景禾怒喝:“你是真蠢还是以为无人能查?若朝廷严查,你当如何?现在戴罪立功,或可从轻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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