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雷响让林子里的鸟尽数飞散,也只是飞向灰蒙蒙的天空没有方向,只能停在电线上。
“这天不会下雨吧,我可没带伞,待会别妆花了。”
驾驶室里的女子一身黑色装扮,但是脸上的妆容却鲜艳张扬,也不知道驶向墓地的意图是什么。后座还有一个低着头的男孩,一言不发,他的状态比女人更像是去墓地的。男孩偏头望向天空,又是一声雷响,光闪入他眼里,车一颠一颠的,但这个年轻男孩眼里只有一滩死水,没有任何东西能砸出水花来。
“知亦,节哀顺变!”
本以为从车祸事发到今天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可看着父母的骨灰盒沈知亦还是忍不住的流泪,但不断有人前来,自己只能快速抹去,压下情绪,维持沈家的体面。
一位身形似球,留着很浓密胡子的光头男人一手搓俩核桃,另一只手朝身后精壮的秘书挥挥手,身旁的秘书将手里的花奉上。
“知亦啊,你爸妈走的突然,你又常年不在公司里,要让那群家伙信服会很难啊。不过你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目前二舅在公司还是说得上话的,能帮上忙的话我一定两肋插刀。”
二舅秦坤凡浑厚温热的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他却觉得这掌和玄冥神掌一样,拍在他身上寒冷彻骨。
“谢谢二舅。”
沈知亦淡淡的回应,听不出什么感谢的意味。秦坤凡话说的倒赤诚,可如果真的感情好就不会在葬礼上用这么轻蔑的态度来哀悼,甚至连客套的话都没说就直接聊公司的事。
真的会两肋插刀吗?还是直接往自己的肋上插两刀?
远处走来一女一男,也身穿黑色服装,手捧白色菊花,不知道是来这看望谁。
女人踩着高跟鞋摇曳着身姿,嘴里嘟嘟囔囔的:“这墓场的路一点都不好走,早知道就换双跟低一点的鞋了!”
目的地快到了,她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换上悲伤的脸。她抱着菊花停在沈知亦面前,“你就是知亦吧?节哀顺变。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在世的人还是要保重身体啊。”女人苦口婆心的劝慰。
“谢谢,您是?”
沈知亦看见她的脸有点眼熟,但是却不记得见过这个人,倒是旁边这个男生引起了他的注意。
引起了他的不舒服,这个女人也是。
他们到底是谁?
从他们踏入众人目光中男生的表情就肉眼可见的难堪起来,沉重、悲伤、痛苦、紧张都从他的眼神和微表情里不自觉的透露出来,表情像酸甜苦辣咸都倒进一锅猪食一样,还倒的很多。
他这么怕人?沈知亦对他们的揣摩没有一丝一毫流露出来。
宋可骊并没有介绍自己,笑着拉过站在一旁面露难色的男生,“来,沈柯,这是你哥哥沈知亦,打声招呼。”
“哥哥好。”
沈知亦被“哥哥”这个称呼一下击中,触电般的。电流由大脑散发瞬间蔓延全身,连每一根汗毛都被逼的立了起来。看清抬起来的脸后他内心深处最不想却不得不想到的事只有一件,只这一件事就能把他此刻摇摇欲坠的坚强击的粉碎。
雷声却没有因为他的愣神就停止,反而越来越响。
“因为妈你有一个完美的婚姻就一定要逼我也结婚吗?!”
这是和妈妈最后一通电话说的话。
“妈,只要你和我爸好好的就行,没什么事我挂了,公司还有事。”
这是刚和家里闹翻,妈妈偷偷联系他。
“妈,你和我爸感情真好,下周你们结婚纪念日,不知道他给你准备什么惊喜呢!”
这是17岁时和妈妈闲聊,想想那是自己这一生里最安逸、美好的时光了。可是那时妈妈的眼里好像就已经流露出淡淡的无力,也许她早就发现了这个家只剩一副空壳。
为什么自己没早点发现?
他听不见也看不见周围的风流、凋落的树叶,还有雷声不断驱散着鸟时发出的轰响。沈知亦感觉自己坠入了海中之海,对妈妈说过的话像溺水时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汹涌的呛进口鼻,直冲大脑,任他怎么挣扎也无孔不入。
沈珂的声音带着一点颤抖,他只能右手用力的掐住左手来防止身体发出明显的颤抖。
宋可骊神情一转,原本和善的笑容秒变考场的老师,一脸严肃的手指向墓碑冲沈珂说:“给你爸跪下!”
爸这个字听的沈珂心快要跳出来,曾经他特别喜欢、崇拜自己的爸爸,每次都期盼他回家盼的不得了,可以前他有多盼现在就有多恨。
在场人听见爸这个字显然也楞住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无非就是小三带着私生子上门争遗产。可谁都不出声,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低着头,步子却没动一分。见状宋可骊猛的一把扯过他的手臂:“跪下!”
“你瞎说什么!我哥可没有什么私生子!”
沈政言见此情形大声的呵斥她,声音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
现场更安静了,私生子这三个字明晃晃的说出来像回旋镖一样精准回击中沈知亦,第一遍是刚刚他自己猜的大概,第二遍就是现在**裸的真相。
“原本想早点让沈珂来认祖归宗的,但是怕影响老沈和秦姐的感情,才拖到现在。可是现在老沈走了,总不能让孩子一辈子不认祖宗吧?”
说着宋可郦掩面哭泣起来,好像是真心的想法。
一阵鞋跟敲击着地面哒哒哒的声响精准快速的朝着宋可骊,那声音越来越近,感觉步子很急躁。
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一晃而过,宋可郦只能从指缝中看见一些残影,所以根本没看清是什么,不过下一秒她就知道了那是什么东西。
“啪!!”
是一个巴掌。
这掌足够用力加上现在异常安静,让人感觉能听见回音。
“口口的你一个贱人也配提沈伯伯和秦伯母?!”比巴掌更响的是沈尤歆的声音,比巴掌更能代表她愤怒的是她的眼神。如果眼神能传递热量,那她现在就好比太阳。
宋可骊的脸上立刻显出一个通红的手掌印,也因为突然受到大力而身形踉跄,除了称呼一声“哥哥”后就没动过的沈珂终于再次有了意识。
“妈!”
沈珂赶紧扶住了宋可骊,急的差点自己站不稳,后者站稳后却一把甩开他的手,恨铁不成钢的剜了他一眼,毫不领情。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不懂什么是礼貌?好歹我也是你长辈!”宋可骊一副泼妇吵架的架势,和她妖艳张扬的装扮倒是莫名契合。
“我靠,你口口算哪门子亲戚?做我家保姆都不够格,我家保姆都不穿这么老气的衣服了,多看看时装杂志吧大婶,争取早日够得上做我家保姆的资格!”
“再说,我可没有你这么丑的亲戚,还是又老又丑的黄脸婆,还敢和我攀亲戚,小心我告你欺诈!让你赔的裤衩都不剩!”
一直都是被人吹捧的宋可骊被她一句接一句的话怼的胸口顺不过气来,只能通过大口大口的呼吸、吸气来缓解,而对方并不打算停下。
沈珂觉得现在就是自己人生的最低谷了,没有更低。母亲被人欺负的快背气过去,可对方偏偏是道德制高点的一方,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默默受着,因为自己也是破坏了道德的人,尽管他也是一个受害者,尽管他也痛恨这种身份。他只能把眼光挪开,以此方式逃避,却对上了沈知亦的眼神,和那深渊一样的瞳孔对上让他觉得自己的罪孽更加沉重。
当沈珂眼神对上来那一刻让他全身冷到凝结成冰的血液瞬间像灌进热水一样炸开,劈里啪啦的裂开声充斥着他整个大脑。他应该理性的、及时的阻止这两个人在葬礼上闹事,就像六年前他阻止了自己差点毁掉爷爷的葬礼一样,可此刻他就像耗尽最后一格电池的机器人,有心无力。
“可以了小歆,这毕竟是在葬礼上。”
其实一开始沈若凌就该拦着妹妹的,这会毕竟还在举行葬礼,但她也看不惯这种人,所以任由她发挥了一会。
“来几个人,把两个碍事的人带走。”
沈若凌打了通电话,不一会来了四个强壮的男人过来就朝宋可骊和沈珂走去。
“你们要干嘛?!”
宋可骊现在才开始慌张了起来,眼神扫了一圈后锁定了沈政言,像盯住救命稻草一样。
刚刚还很义愤填膺的沈政言却偏过头看周围的花啊树啊草。
男人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更加用力的钳制住她挣扎的手臂,相反沈珂就顺从多了。
宋可骊定了定心,挣扎的力道开始减弱,她将力气都聚集到另一地方。
“沈知亦!你会来找我的!!”
“哎呀!别拉拉扯扯的,我自己会走,等会脚崴了!”
就算对方这样说,男人也依旧没松开,压着人离开了墓地。
“哥,别被一段小插曲乱了大事,你才是沈伯伯承认的继承人。”
沈若凌的声音坚定温柔,也让沈知亦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要弥补妈妈,让她重获自由。
“你也不知道帮帮我,就像个木头一样在那傻站着!”
回到车里的宋可骊赶紧从副驾驶座上的最新款LV包包里翻出镜子,一边查看自己的脸一边气愤的指责儿子。
“诶哟这死丫头下手这么重,我的脸啊!”
心疼的摸了两下,她自己也不敢再动那块红肿的肉,只得带上墨镜,开始发动车子。
“你能不能别这么木啊?啊!?就你这样怎么争遗产啊?你知不知道那钱本来就有我们的一份,别搞得好像我们是抢钱一样,连法律都说我们是应该得到这些钱的。”宋可骊一顿输出也没换来后座男生的一个眼神,想想后续操作还得靠他,也不想翻脸太多,以后再慢慢纠正他错误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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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管家一脸问号的开着车来到实木家具厂,莫名其妙的来挑供奉台,想起半小时前沈总打来电话莫名其妙的让买关于供奉逝者的所有东西,是要供奉谁?
因为要兼顾工作,所以更新会很慢,尽量保证一周更三章,最少两章(对不起,作为一个新手写的实在是太慢了,我会努力码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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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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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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