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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玉兰凋零孤雁难归。

待到这场哗众取宠的刺杀落幕后,众人便趁着暮色寻来前,匆匆离开泰山。

可在此期间,祁荀依旧没有见到景丘的身影,但他当时问过应纾等人,他们也不清楚,甚至未曾见皇帝召见景丘问罪。

原本他还想留下来等景丘,可平安却说景丘吩咐让他先行离开,身上有事要处理。于是祁荀只能独自乘坐马回到国公府。

当祁荀心中的愤怒消散后,取而代之的便是忐忑不安,因为景凝知毕竟是景丘的独子,还是其亡妻留在世间的唯一的孩子。

如今他亲手构陷景凝知锒铛入狱,若是景丘有心追责,他怕是无颜以对师恩。

但祁荀愧对于心之人,始终是景丘。

而非天生坏种的景凝知。

谁知待祁荀傍晚回到国公府时,景丘后脚便踏入门槛,他的眉梢凌厉,身上充斥着不怒自威的压迫,同时他还命平安寻来戒尺,并让其叫祁荀在主堂跪下等他。

这还是平安初次见景丘发这么大的火。

祁荀被唤去主堂时,他已经想到后果,但他不怨,他知晓自己有过失在先,所以甘愿承担自己冲动所带来的代价与惩罚。

主堂院外的绿茵成片摇曳,斑驳明净的月光照在稀疏的枝叶上,形成波光粼粼的清湖,为宁静的国公府平添几分惬意。

凉丝丝的晚风透过乔木缝隙,稳稳地穿越至主堂内,最终停靠在祁荀的肩头。

祁荀端正地跪在主堂中央,即便汗水从脸上滑落,滚进衣襟里,他也没有伸手擦拭掉。甚至他平静到脸上还没有出现任何多余的表情,像是坦然面对暴风雨的岸堤野草。

约莫过去两个时辰,景丘才姗姗来迟,他似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消磨祁荀的心气。

当祁荀见着对方手持长长的戒尺,站定于自己身侧时,他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掩埋在情绪中的无尽愧疚几乎要把他吞噬。

景丘抖动着握在手中的戒尺,并未同祁荀多言,旋即他手起尺落,重重地砸在祁荀的背脊上,没有分毫怜惜之意。

戒尺砸响皮/肉的声音连绵不绝,萦绕在主堂内,久久不肯断绝。

经过主堂外走廊的仆人,无一人敢抬眼多看里面的惨状,她们也不知道,往日和蔼的家主大人,居然在今日如此动怒。

何况祁荀还是景丘倾尽心血所教导的学生,但他落尺的手依旧不间断。

直到祁荀的背脊被戒尺打出条条红血痕时,景丘眼底的怒愠才稍稍平息。

景丘盯着跪在自己眼前的人,一时之间竟有些失神,哪怕祁荀的脸色惨白,但浮现在对方眼底的倔强和不屈,让他感到无能为力,因为他无法改变其单纯的心性。

现在愤怒和怨恨,已经不能用来弥补景丘心中的彷徨,他在害怕、在担忧。

思及至此,他忽然扬手举起戒尺,然后使出浑身解数朝祁荀身上打去,下一刻,戒尺应声断成两截,碎落在地板上。

祁荀的眉宇紧皱,背后传来的火烧般的疼痛让他不能自已,他小心翼翼地喘息着,但每吸一口气,血肉模糊的后背就会被一把无形的刀反复剜动、拉扯。

在他意识迷迷糊糊间,景丘久违的声音终于回荡在耳畔,“你可知己身之过失?”

“我……”祁荀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疼痛迫使他把声音悉数咬碎,咽回喉咙。

景丘无奈叹口气,眼下他本就患有不治之症,不可久站,所以身体的疲惫早已让他无法直立,只能微微倚靠主身旁的椅子。

只听他不紧不慢地说:“起来。”

祁荀先是抬眸瞥一眼景丘的脸色,随后才踉跄地站起身,步态有些虚浮。

随着他的呼吸越来越虚弱,煞白的脸上除去挣扎,看不出任何表情。

景丘尽量撑住椅子的边缘,不让自己立刻倒下,他压着嗓子说:“你来承天,是深造学习,为祖上争光、为天下鸣不平,而非让自己多次犯险,置双亲的性命于不顾。”

“事,你没有做错,但是——”

“你不计后果的行为,该罚。”

顿时祁荀沉重的心慢慢得到释放,他愣愣地盯着景丘,不知该说什么,没想到对方压根没有怪罪他,把景凝知牵扯入狱的事。

只听景丘继续说:“你和他做的事,拙劣又粗糙,连我都知道此事,你认为陛下会对此一无所知么?曦月之死,乃陛下的逆鳞,而他之所以选择不追究,想必另有打算。”

“总之这其中牵扯复杂,我不希望你把自己置身于激烈的党争中。”

景丘忽然抬脚朝正堂之外走去,可他在离开之际,又转身看着祁荀说:“明日那个女人的尸首会当着世人的面,葬入定安公主的坟墓旁,你若想见她最后一面,便在辰时自行入宫,到那时候,无人拦你,至于景丹的事,你自行把握分寸,莫要过火。”

“我今日对你的惩罚,不只是针对你这回犯下的错,而是要打断你的劣根。”

“教你如何走在承天这座地狱中。”

景丘扔下这句话后,便扬长而去。

祁荀孤零零地立在原地,望着景丘消失的地方许久,背脊的疼痛已经不能阻止他飘远的思绪,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也不知过去多久,平安拿着一瓶金疮药走进来,对方满脸心疼,“阿荀哥哥……”

祁荀努力挤出笑容,伸手抚摸平安的发顶,他的语气温柔又虚弱,“我不疼。”

平安拉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作势为他掀开衣裳上药,“我来帮你抹药。”

“不必。”祁荀握住对方的手,旋即正色道:“伤口结痂得越慢……我记得越久。”

融融月色凄凄泪,院内的落花飘飘扬扬地落入瓷缸的清水中,缸中的水澄澈,宛如分隔尘寰的明镜,让镜中人终于漾开桎梏自己的迷雾,从此彻底看清摇摆不定的心。

长夜未央,万籁俱寂的承天内,唯有祁荀的屋子亮着烛光,伴夜至破晓。

待祁荀踏上前往皇宫的马车时,身子依旧虚弱,但这不影响他的行动和决心。

昨日云见深的尸身,是祁荀在迫不得已之下,抱着行走几里,然后掩埋在荒无人烟之地。当时他坐在对方的坟冢前,流过许久的泪,哪怕他的指尖被土壤磨破皮,甚至划出血,但他也依旧认为,是自己愧对于云见深,没有实现带对方走出黑暗的承诺。

祁荀把前额抵在冰冷的坟包上,低低倾诉,“玉兰……玉兰,我不会成为现在的你,但我会成为另一个,能力得到施展,不为旁人轻看,步步走上高位的你。”

“容貌,只是你我不值一提的东西。”

而今日雁南归下葬,他必须在场,他总要去送雁南归一程,看看她最后一眼。

皇宫的丧葬仪式不算盛大,为雁南归送行的地方,在定安公主坟墓旁的矮树边。

万千挂在古树上的白绸随风飘扬,恍惚之间,祁荀仿佛踏入拾翠羽书斋,那里也是白布飘飘,古树摇曳,让见者不寒而栗。

他曾问过雁南归,白绸不吉利,为何要在书斋内悬挂。可对方却笑着回应,这是为阿曦举行的永恒的葬礼,皇帝见不得,世人见不得,甚至连过客清风也见不得,唯有让这蒙尘的冤屈得到洗脱,方可现世。

可这悠悠苍天,终是有薄于她们,连个为她们沉冤昭雪的机会都不肯给。

等到祁荀上前为逝者默哀时,沉积在他心底的窒息情绪再度翻涌上来,他只是跪在蒲葵垫上,一身白衣素袍,低低哀悼。

可不知为何,一阵狂风自西边吹起,让躺在灵柩中的人的鲜红衣裳随风而起,一条系在雁南归腰间的红丝巾竟然被风卷走,最终轻轻地落在祁荀泛红的双眼上。

雁南归的红丝巾飘拂,好似绚烂葬花。

如此轻柔的触感,仿佛是雁南归在拥抱他,为他温柔地抚去眼角残留的泪。

一时之间,他抓着红丝巾,泣不成声。

彼时他感受到指尖沾染一抹冰凉,他后知后觉地仰头,发现苍穹之上突然落下洁白霜雪,轻飘飘的,冷冰冰的薄雪落在他的发梢,然后慢慢融化,余下一片刺骨的湿润。

这毫无征兆的画面,让在场的众人感到惊奇,无端的六月飞雪,是天地在默哀。

茫茫大雪中,宫人们纷纷捂住嘴,她们望着飘雪,又看向祁荀,只觉晦气。

就在祁荀的身躯渐渐弯下去,宫中的嬷嬷拉住他的手臂,把他硬生生拽起来,然后夺走他手中的红丝巾,扔入火盆中,对方嘴里念念有词道:“你敢碰死人之物,如此不吉利,现在连老天也看不下去!”

话音未落,一碗刚焚烧殆尽的符水被送至祁荀手边,“喝下去,莫要把晦气带入宫中,若让某位贵人染上,有你好果子吃!”

现在祁荀已经浑浑噩噩,他定定地凝望被火焰吞噬的红丝巾,内心毫无波澜。

嬷嬷见此,便强硬地打开他的嘴,迫使他把碗中的符水一饮而尽。

这场没由来的大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后来祁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走出宫的,他只知道心中苦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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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玉兰凋零孤雁难归(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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