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张氏来到李家人用行囊和卸下来的驴车圈出的区域。男女围绕着篝火，分坐两边，主位上坐着白天见过的老丈。
此时他正从锅底舀起一碗看起来相对稠些的粥，递给旁边眼巴巴等待的孙子。见老伴带着人回来，老丈点了点头道：“…来了，坐下吧，休息休息。”
“对对。”张氏把徐岩的背娄放在一旁的空地上，然后拉着徐岩安慰着：“闺女，别怕，都是自家人。”
她指了指李老汉旁边一个正在喝粥的壮年汉子，“这是我大儿子，叫常虎，人老实，就是话少。”
那叫常虎的汉子听到母亲提到自己，抬起头，看到双手捧着碗的徐岩，他蜡黄的脸上立刻露出些微局促，匆匆咽下嘴里野菜，冲她含糊地打了个招呼。
常虎旁边坐着的另一个男子，年纪稍轻些，约莫二十七八，眉眼间与他有几分相似。男子身边坐着的是个面容年轻妇人，妇人旁边还坐着一名五岁左右的小女娃，正小口小口的喝着稀粥。
“这边是我家老二和他屋里的，”张氏说完后，自己率先坐到了王氏旁边，又拍了拍紧挨着自己的那块空位，对她招呼道：“来，闺女，坐这儿。咱们妇人娃子一边，他们爷们一边，将就着挤挤。”
徐岩“哎”地应了一声，依言在她身旁坐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勺子，然后捧着陶碗，慢慢地吃了起来。
尽管味同嚼蜡，但胃里也算有了点暖意。
“快喝吧，锅里还有呢。夜里冷，喝点热的暖和。”张氏催促道，自己也端起了碗，呼噜喝了一大口。
柴火燃烧的烟味混合着野菜的清苦气息扑面而来，这顿简单的晚饭吃得异常安静。除了张氏的孙子李狗蛋偶尔因为烫发出的小声嘟囔，只剩勺子磕在碗边的轻微碰撞声和篝火噼啪的轻响。
终于，锅里的粥见了底。徐岩刚想把空碗递还给张氏，嘴里道着谢，“我吃饱了，谢...诶！？”
突然，李狗蛋猛地窜了过来，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递到半空的碗抢了过去。
“哧溜哧溜……”她震惊地看着他将下半张脸埋进碗里，把残留的粥渍舔了个干干净净，完了还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在碗沿留下了一圈亮晶晶的口水。
然而，张氏非但没有斥责孙子的无礼，反而满脸堆笑。她伸手摸了摸李狗蛋的脑袋，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哎呦我的乖孙子！真能干，吃得真干净！一点粮食都不糟蹋，好样的！”
听到张氏的话后，徐岩愣愣抬起头，猛然发现其他人也在专注地舔舐着海碗，将碗里最后一点糊糊吸进嘴里。
篝火跳跃的光影映在一张张沧桑而认真的脸上，众人没有丝毫难为情，只有对食物近乎虔诚的珍惜。
心里的不适瞬间被压碎，不由地感到喉咙发紧……
徐岩来自一个物质极大丰富的时代，眼前的景象是她未曾体验过的、刻入骨髓的匮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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