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林软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软氏修复秘录》上。秘录里记载了爷爷毕生的修复心得,从“揭裱”到“补色”,每个技法都写得详细,还画了示意图,页脚的梅花标记,随着年份变化,从浓墨变成了淡赭石——就像爷爷的头发,从黑变灰。
“你看,爷爷写‘揭裱宋纸,要从纸边找“藏锋”,就是纸页叠压的痕迹,顺着痕迹揭,才不会破’。”林软指着秘录里的字,给陆时衍讲解,“我上次揭《寒江图》的画芯,就是按这个方法,果然没破。”
陆时衍坐在旁边,手里拿着笔记本,认真记着:“那‘藏锋’怎么找?是不是要对着光看?”他这段时间跟着林软学修复基础,磨墨、裁纸都练得有模有样,就是找“藏锋”总找不准,上次还差点把一张清代残纸揭破。
“嗯,要在上午的阳光里看,纸边会有淡淡的阴影,阴影的尽头就是藏锋。”林软拿起一张废纸,演示给陆时衍看,“你试试,慢慢来,别急。”
陆时衍接过纸,对着窗外的阳光,眯着眼睛找。林软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手把手教他调整角度:“偏了点,再往左挪一点……对,就是这里,看到那道细痕了吗?”
陆时衍眼睛一亮:“看到了!原来藏在这里!”他按林软说的,顺着细痕轻轻一揭,纸页果然分成了两层,完好无损。
“真棒,陆徒弟进步很快。”林软笑着夸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陆时衍放下纸,转身把她抱在怀里,语气宠溺:“都是林老师教得好。对了,张秘书说,基金来了几个新徒弟,其中有个叫陈默的,是苏州陈老纸匠的孙子,特意来学‘软氏技法’。”
“陈爷爷的孙子?”林软眼睛亮起来,“那他肯定懂古法造纸,正好秘录里有‘纸墨相配’的章节,我可以让他帮忙试造纸。”
第二天,陈默来工作室报到。小伙子二十出头,个子高高的,手里抱着个木盒,里面装着他自己造的桑皮纸:“林老师,我爷爷说您要学宋代造纸,让我把这个带来,您看看合不合用。”
林软接过桑皮纸,对着光看,纸页纤维均匀,透着淡淡的草木香:“很好,比我上次用的还好。秘录里说,宋代修复用纸,要‘桑皮七,楮皮三’,还要加杨桃藤汁,你会做吗?”
陈默点头:“会!我爷爷教过我,杨桃藤汁要煮三个时辰,放凉了再加进纸浆里,这样纸才韧。”
接下来的一周,林软带着陈默和苏晓,在小院的角落里搭了个小造纸台。陆时衍有空就来帮忙,搬木材、煮藤汁,虽然笨手笨脚,却学得认真。苏晓负责记录,把造纸的步骤一条条记在笔记本上,说要编成“软氏造纸手册”,供基金的徒弟们学习。
“煮藤汁的时候,火不能太大,不然会糊。”陈默一边搅拌锅里的杨桃藤汁,一边说,“我爷爷上次煮糊了一锅,还被我奶奶骂了。”
苏晓笑着记下来:“记下了,火要中小火,搅拌频率每分钟三次。”
林软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心里暖暖的。陆时衍走过来,递给她一杯姜茶:“别站太久,风大。陈默说下周就能出纸,到时候我们用新纸试‘淡墨晕染’。”
“嗯。”林软靠在他怀里,看着锅里翻滚的藤汁,“爷爷秘录里说,‘纸为墨之母,墨为纸之魂’,只有自己造的纸,才能懂墨的性子。”
陆时衍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等纸造好了,我陪你试墨,就算晕染不好,我也不笑你。”
林软笑着捶了他一下:“我才不会晕染不好!”
可真到试墨那天,还是出了点小意外。新造的纸韧性太好,墨晕染得太慢,林软调了三次墨,都没达到秘录里说的“墨随纸走”的效果。她有点着急,把笔往桌上一放:“怎么回事?明明按秘录里的比例来的。”
陆时衍走过来,拿起笔,蘸了点墨,在纸上轻轻画了一笔:“别急,秘录里说‘墨要随纸性,纸韧则墨稠’,你调的墨太稀了,试试加一点宿墨。”
林软愣了一下,赶紧加了点宿墨,再画一笔——墨汁慢慢晕染,颜色均匀,和纸页完美融合。她抬头看向陆时衍,眼里满是惊喜:“你怎么知道?”
“秘录我看了三遍,记下来了。”陆时衍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林老师,你的徒弟可是很认真的。”
林软心里甜滋滋的,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小小的梅花标记,旁边让陆时衍也画一个。他画的梅花虽然有点歪,却带着满满的认真,两个标记靠在一起,像小院里的两棵梅树,相依相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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