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过后,老巷的梅树抽出新枝,林软小院的造纸台旁,陈默正带着几个新徒弟煮杨桃藤汁,咕嘟冒泡的汁液里飘着淡淡的草木香。林软趴在修复台上,指尖拂过一页泛黄的纸——是博物馆刚送来的《诗经》残本,纸页边缘打着爷爷当年的梅花标记,墨色淡得几乎要看不清,右下角还写着“未竟”两个小字。
“这是爷爷四十多年前接手的修复项目,”老馆长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点感慨,“当年他修到一半,藏家突然病逝,残本就一直封在库房,最近整理时才发现,纸页已经开始霉变,只有你能接。”
林软握紧手机,指尖轻轻碰了碰“未竟”二字,像是摸到了爷爷当年未完成的遗憾。“馆长放心,我一定修好。”挂了电话,她转头看向陆时衍,他正帮她把磨好的墨倒进砚台,墨汁浓淡刚好——这半年来,他磨墨的手艺已经练得比她还稳。
“爷爷的未竟之稿?”陆时衍凑过来,看到残本上的梅花标记,眼底满是温柔,“那我们一起修,把爷爷没完成的事做完。”他拿起放大镜,仔细看残本的霉变痕迹,“霉斑在纸芯里,得先做脱霉处理,不然会腐蚀纸纤维。”
林软点头,翻出爷爷的《软氏修复秘录》,在最后几页找到记载:“宋代纸霉变,需用‘艾草灰调米汤’,轻轻刷在纸页上,既能除霉,又不损伤纸性。”她抬头看向窗外,陈默正教徒弟们筛纸浆,“正好陈默的艾草灰是去年晒干的,够用来脱霉。”
可刚准备动手,基金的负责人张姐就来了,手里拿着份文件,眉头有点皱:“林老师,最近有几家文化公司找过来,想和基金合作商业修复项目,给的报酬很高,能资助更多年轻徒弟学技法……就是要求修复后在文物复刻本上印他们的logo。”
林软接过文件,指尖划过“商业合作”几个字,心里有点沉。她想起爷爷说的“修复是良心活,不能沾铜臭味”,抬头对张姐说:“张姐,合作可以,但不能在复刻本上印logo——文物是用来尊重的,不是用来打广告的。要是他们不同意,这合作就不接。”
张姐有点为难:“可要是不接,基金下个月的耗材费用就有点紧张……”
“费用我来解决。”陆时衍突然开口,他走到林软身边,语气坚定,“软氏基金的初心是传技,不是赚钱。要是缺钱,我陆氏来补,绝不能让匠心沾染上商业的杂质。”
林软转头看他,眼里闪着光——她就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站在她这边,守着他们的初心。张姐松了口气,笑着说:“有陆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去回了那些公司,按林老师的规矩来。”
张姐走后,陆时衍帮林软把残本放在铺着羊毛毡的修复台上,轻声说:“别担心费用,你专心修爷爷的稿,其他的事交给我。”他拿起艾草灰,按秘录里的比例和米汤调在一起,“你看这样稠度行不行?”
林软凑过去,闻了闻气味,点头:“正好,爷爷说‘艾草灰米汤要像淡墨,能挂在笔杆上’,你调得比我还准。”她拿起毛笔,蘸了点艾草灰米汤,轻轻刷在霉斑上,动作轻得像怕惊醒纸页里的文字。
陆时衍坐在旁边,帮她换清水,偶尔递上吸水纸。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们身上,修复台上的残本泛着微光,纸页上的梅花标记和林软袖口的梅花绣饰,在光里叠在一起,像跨越岁月的呼应。
“陆时衍,”林软忽然开口,声音很轻,“等修好这本《诗经》,我们把爷爷的所有手稿整理成册,放在基金的图书馆里,让徒弟们都能看,好不好?”
“好啊,”陆时衍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还要在封面上画你和爷爷的梅花标记,祖孙俩的匠心,得一直传下去。”
窗外,陈默教徒弟们筛纸浆的笑声传进来,杨桃藤汁的香味飘在风里,林软低头继续刷着霉斑,心里暖暖的——爷爷的未竟之稿,是新的启程;而她身边,有他陪着,有徒弟们帮着,这趟新程,一定能走得稳稳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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