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铃,十五岁,谢宴有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谢宴:“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虽知道是楚家杀的谢家满门,却也只是朦朦胧胧有这些记忆,并不知晓具体的事情。
老瘸:“当年,朝廷的粮草迟迟未到,北盛来势汹汹,几乎就快要兵败时,谢先生带着全家和粮草来到了冼州。我记得大将军高兴的,当场和谢先生拜了把子,还要为你和闻铃小姐结娃娃亲。呵呵,只是后来朝廷突然派人来,说是要嘉奖大将军,却意外发现了风黎夫人,当场就要赶尽杀绝。”
老瘸叹气,他到现在还记得,大将军浴血奋战时,风黎夫人却被“自己人”折磨得不成样子。
“大将军迟迟未归,可夫人已然快不行了,而且他们竟还要对当时才五岁的闻铃小姐下手。我和谢先生就想办法把风黎夫人送出去,临行前,夫人只来得及和你们几个孩子告别,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大将军见上一面,就带着闻铃小姐回了巫疆。”
“后来,我被朝廷派来的人偷袭,掉入悬崖,幸好被树挡了一下,捡回来一条命。只是我醒来后,便得知大将军被下情蛊,灭了谢家满门又自杀身亡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敢苟活于世。”
老瘸义正言辞道:“不过有一点我敢确定,当年绝不是巫疆女蛊惑的大将军,谢家被灭门另有隐情。”
谢宴沉思,他只不明白一点,为何这些事情他全然不记得,若说自己当年年岁太小不记事,可当时的姐姐已经快及笄了,不应该也记不住事啊。
难不成,是他们的记忆刻意被人抹去了?
谢宴对老瘸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又问:“还有谁知道此事?”
“大将军娶巫疆女,本就不宜为外人知道,所以整个军营也没多少人知晓,也就是我与大将军当年的几个部下知晓,但他们也早就死在了冼州的战场上。”老瘸认真想了下,道,“对了,还有一个人,岑正岑校尉,十年前,他夫人病故,只留下一个女儿,大将军便批了他三个月的假,先回去安置女儿,只是我听说,他再也没回过冼州。”
谢宴知晓此人,岑正因为蛊女蛊惑大将军,极度厌恶巫疆女,但现在看来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谢宴陷于十年前的血海深仇,丝毫不知晓,三条街之外,寒门学子赵庆中蛊毒身亡,杀人犯阿芜当场被抓获。
*
牢狱中。
阿芜被沉重的锁链绑在木架上,身上还未来得及换囚服,轻轻眨了下绿眸,听着眼前的人胡说八道。
楚承川很悠然地坐在椅子上,吃着茶,道:
“本公子欣赏赵庆,便约着他谈经论道,谁承想遇到你这个毒妇,因着前不久迎秋宴赵庆与你不合,你便给他下蛊毒。”
阿芜觉得很荒唐,自己明明是在去找月阿朵时,强行被带到赵庆死的现场,现在反倒是成了她杀的赵庆。
阿芜笑了下:“楚承川公子,若是你伤我杀我,谢宴是不会放过你的。不若这样,你放了我,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如何。”
楚承川悠哉悠哉道:“此次人证物证俱在,别说是谢宴,就是陛下,也不能说什么。你在猖狂什么。”
牢房中有一瞬间的寂静。
阿芜拼命想着办法,想要拖到月阿朵找到人救自己。
她思考时,眸子扑闪扑闪,如夜之萤火,楚承川忍不住走上前,说道:“你的眼睛真好看,若能做成美人珠,必然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阿芜忽得抬起头。
美人珠?
当初楚承川也在州牧府,难不成小盈的死也有他的一份?
楚承川掐着阿芜的下巴,眼中闪烁着变态的占有欲,道:“这么好看的眼睛,为何要瞪着我呢?哦,我忘了,你是谢宴身边的人,所以你应当知晓当初那个西坞女子被挖了眼睛的事情。”
阿芜一字一悲痛:“所以,是你夺了她的眼睛?”
“是我让陈继干的又如何。”楚承川道,“我不但要夺她的眼睛,还要夺你的眼睛,放在我的藏宝阁中,让后世敬仰。不过,我走后,陈继就死了,应该与你和谢宴也脱不了干系吧。”
要不是没有证据,楚承川早就凭着陈继的死扳倒谢宴来。
阿芜怒极反笑,却不答话。
命蛊躲在暗处,感受着阿芜的怒意,嘶嘶地叫着,就要冲上去一口咬住楚承川的脖子。
“楚公子,大理寺少卿卫康求见您。”狱卒道。
楚承川疑惑,卫康,那不是谢宴的姐夫吗?听说因着卫家对谢宁不好,谢宴与卫康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难不成,卫康是想和自己联手,扳倒谢宴。
楚承川应下,道:“行,我就去会会他。对了,这个牢房太干净了,把这个巫疆女给我丢到最差最差的牢房。”
“是。”
狱卒认为最差的牢房,自然是与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待的牢房,那里到处都是毒蛇毒虫,就连江洋大盗,连环杀人案的凶犯进去,都得惨叫连天。
他暗暗叹道,阿芜这么个柔弱的小姑娘,刚进去就得被吓晕啊。
可当阿芜进去后,不但不害怕,反而颇为好奇地研究起地上的毒物,还捧着毒虫问他此物来自何处时,狱卒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你,你不害怕?”
阿芜摸摸毒虫的头,放进自己的铃铛里:“这种毒虫很是珍贵,巫疆都很少见。你别看它丑,此物名唤三更虫,咬上一口,便会立刻全身溃烂,眼神涣散,行如走尸,任谁都不能留你到五更。”此虫还是忘情蛊最重要的毒虫。
狱卒不由得后退两步:“你你你,我,我还是负责去看守那个杀了全家的人吧。”说罢,跌跌撞撞地后退两步就走。
阿芜很嫌弃地看狱卒跑远。
狱卒一跑,旁边的死囚犯立马猖狂起来。牢狱里太吵,他们没听见方才阿芜与狱卒的谈话,却看见了方才狱卒压着阿芜过来时的样子。
当真是个美人。
“小美人,犯了什么罪啊,竟然能和我们这种人关在一起。莫不是,杀夫呵呵呵。”
在东夏,杀夫是重罪。
“你看她那样子,像是未及笄的巫疆女,难不成,是偷了什么军事机密?”
“来来来,不若你塞点银两给狱卒,让他把咱们关在一起,让你死之前也能体会一下闺房之乐哈哈哈哈。”
周围的囚犯都□□着,身上却渐渐泛起痛。
只过了几息,那种疼便蔓延至心口,烧心蚀骨般。
“啊啊啊啊,疼疼疼!”
“怎么回事,这些虫子怎么爬我身上来了。”
“等等等等,这好像不是牢狱里的虫子。”
阿芜低头,和角落里的命蛊对视。
阿芜:你干的?
命蛊茫然:不知道啊,我正准备干呢。
“圣,阿芜!”月阿朵跑着来,是她下手惩罚了那些对圣女不敬的人。
此刻,月阿朵眼中含着泪,小声道,“是我来晚了,才让圣女受这么多苦。”
这里阴暗潮湿,又脏又臭,还有这么多亡命之徒,圣女怎么可以待在这里。
月阿朵哭道:“都怪我,当时没能拦住那些人,让他们将你强行带走了。”
阿芜给月阿朵擦眼泪,安慰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是找到谢宴了是吗,你们是来救我的?”
月阿朵红着眼摇头:“恕阿朵无能,今日谢宴不在府上,也没去军营,我找不到他。他这个情奴,竟然连您都保护不好,真是无用。”
情奴是对中情蛊者的蔑称,但是施蛊者一般是爱慕中蛊者的,不会如此称呼自己的爱人。月阿朵称谢宴为情奴,可见她有多生气。
“那你是如何进来的?”阿芜很担心,月阿朵别是悄悄溜进来的,这样,阿朵也会很危险。
月阿朵:“圣女面前,不敢言谎。阿朵是求卫康带我进来的。”
起初,卫康还不肯,他可不敢得罪楚承川。
还是月阿朵威胁卫康,要是卫康不答应,自己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死,卫康这才勉强抛下公务带着月阿朵来看望阿芜。
林慕风爱说名门贵族之间的八卦,阿芜也跟着听了许多,她道:“难道,传闻中卫康拼了命要纳的巫疆女子,就是你?”
月阿朵勉强点点头,脸上苍白一片:“阿朵知巫疆的规矩,什么罪什么罚,我都愿承受。”
巫疆的规矩,巫疆女可随意勾引祸害男子,只是不得拆散有情人。若有违者,天诛地灭。
阿芜也有许多想问的,只是此刻什么也问不出。
月阿朵哽咽道:“圣女,出去以后你怎么罚我都好。只是现在,我要如何救你?不如就将你的身份说出来好了。”楚承川再怎么大胆,也绝对不敢对巫疆圣女动手。
阿芜否定:“不可。我此次来,是为了私仇,我不想说出身份,就是不想将巫疆牵扯进来。这样,你出去,将我被关进牢里的事闹得越大越好,快!”
月阿朵下意识遵从圣女之命,只将手里的保暖衣物交给阿芜便走了。
事已至此,阿芜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厚衣衫,铺在了地上,毒虫毒蛇都惧怕阿芜,绕着她走,她躺在地上,看向铃铛里的三更虫。
她对阿娘的记忆不多,零星的记忆中,阿娘好像教过她如何用三更虫炼制忘情蛊。
阿娘温柔地摸着她的头,道:“施蛊者能让中蛊者忘记想要忘记的事情,阿娘既盼着你忘记,莫要想起来那些痛苦的事。又盼着你记起来,替你爹爹报仇雪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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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闻铃还是南音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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