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穿着深蓝色锦袍,好像是刚刚练过剑的样子,额上还留着细汗,他朝公主行礼,道:“殿下,你怎么会来此处?”
云泱说话从不过脑子,直接问道:“他们都说你中蛊了,但本公主瞧着,你不像中了蛊啊。”
谢宴扫了眼沈青遥和楚客,道:“小人传的谣言,公主不必理会。”
云泱摆弄着袖子:“那你为何不上朝,这几日父皇可担心你了。”
谢宴指着山下竹林茂密处,道:“有世外高人来此地,臣这几日告假,就是为了与高人多学几招的。”
云泱顿时兴奋道:“真的吗,高人还在吗,本公主也想去瞧瞧,是不是话本子里写的那样,仙气飘飘,亦或是满身侠气。”
谢宴看着沈青遥,说着恭维云泱的话:“公主这般率真坦直,高人自然想见见公主,沈将军也一起吧。”
云泱也撒娇道:“青遥姐姐,你就陪着我吧,第一次见世外高人,我还是有点紧张的。”
沈青遥没有理由拒绝:“好,谢将军请带路吧。”
“等等。”谢宴拦住楚客,道,“高人不喜体弱多病者,楚先生,怕是不适合去。”
沈青遥拧着秀眉:“谢将军,你此话何意?”
谢宴没搭理沈青遥,直接对云泱道:“殿下,臣所言非虚,体弱多病者命格也弱,前去见了高人,容易被冲撞,高人也是为了楚先生着想。”
云泱很容易被说服,道:“是啊,青遥姐姐,咱们这也是为了他好。”
沈青遥虽不知谢宴做的什么打算,但总觉得危险近在咫尺。
沈青遥劝道:“殿下,我也不仅仅是为了阿客,你知道的,阿客体质特殊,几乎所有毒物都不敢靠近他,你想,林子中什么都有,有阿客在,我们也好避开那些脏东西。”
云泱犹豫了,她的确很怕毒虫毒蛇。
“特殊的体质?”谢宴瞥向楚客腰间的红玉,冷笑道,“既然楚先生不怕蛇,就将腰间的避毒玉借给殿下,让殿下防身用吧。”
楚客脸上一白,他下意识地捂住腰间的玉,平日里发暖的玉,今日却分外的凉。
谢宴:“怎么,楚先生舍不得将玉给殿下防身?”
云泱一头雾水地看向楚客,又看了看谢宴,怎么今日都怪怪的。她无心道:“楚先生,你且借本公主用用,等本公主出来就还你。”
若再坚持,恐会惹公主生疑,也会给青遥招来麻烦。
楚客小心地取下避毒玉,交给公主,自始至终都眼韩眷恋地看着这块玉,道:“殿下,此物是重要之人所赠,切勿弄丢。”
沈青遥握了握拳头,吞下嫉妒,对云泱道:“公主,我与谢将军会竭力护着你,既然高人也不喜见生人,那让你的护卫都保护阿客,可好?他身子不好,此处又地势复杂,我担心他。”
云泱也不是小气的人,大手一挥,直接让自己的护卫都保护楚客去了。
到这,沈青遥才宽了心,跟随谢宴去见世外高人。
云泱过于兴奋,走在了最前面。
谢宴与沈青遥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后面。
沈青遥:“我在外行军多年,怎么没听说过什么世外高人,谢将军怕是被人给骗了吧?”
谢宴气定神闲地怼她:“若沈将军觉得此事是假的,为何不在公主面前拆穿。哦,本将军忘了,公主对此事深信不疑,你若拆穿,她定然不悦,沈将军为人精明周到,才不会做此等吃力不讨好之事。”
沈青遥忍不住气笑:“早些,我还担心谢将军。可见谢将军话这么多,定是安然无恙,我这心里甚是宽慰。”
谢宴拆穿她:“沈将军何必如此客气,要怪就只能怪楚承川太蠢,给本将军下蛊,手段太低劣。”
沈青遥皮笑肉不笑:“我不知谢将军此话何意。”
谢宴懒得撕破脸皮,反正今日过后,他与楚家不死不休:“沈将军不知道,那便是不知道。快些走吧,公主殿下盼着早些见那世外高人呢。”
……
楚客立于凉亭边,脚底下便是万丈悬崖。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护卫劝道:“您身子不好,这里寒凉,不如往回走吧。”
楚客:“不必了,我想看看在这里吹吹风。”
他想起红珠曾说过的话。
巫疆,土地不肥沃,地界不辽阔,是当初四个国家都不想要的地方,才让她们捡了漏,成了现在的巫疆。
红珠笑着说:“要是有一日,他们不打仗了,我就带着我们巫疆的小姑娘们出来玩,看看青山绿水,看看飞鹤孤雁。那我现在就要开始赚银子,等到时候给姑娘们买好看的裙子。”
“楚客。”
不远处,一个戴着帷帽的姑娘突然出现,她身形娇小,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护卫也没大放在心上,只是照常询问:“请问,姑娘你是?”
阿芜拿出了谢宴的令牌,道:“我有事找楚先生。”
护卫见此,立马让出一条道:“原是谢将军的人,姑娘莫怪。”
阿芜坐到凉亭里,对楚客道:“坐。”
楚客似乎是早已料到,但也不曾慌,他拂袖坐在了阿芜的对面。
护卫离得不算远,但也听不太清楚阿芜与楚客的对话,也不知阿芜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给楚承川的解药,是红珠留给你的,对吧。”
楚客给楚承川的解药,并不是假的,只是阿芜下的蛊太厉害,那解药解不了而已。
楚客似乎被撕掉了所有的伪装,所有的不堪都摆在阿芜面前,他道:“我知道,是我负了红珠。”
阿芜望向远处,道:“在你们眼里,她只是个罪该万死的巫疆女。可她出身并不比你卑贱,若是她活着,也许会成为巫疆的大祭司。”
何等尊贵。
“她往巫疆寄的一封封家书,里面大部分写的都是你,她说与你一起吃杏花糕,一起看烟花,一起挑婚书请柬。也许若不是你骗走她的骨花,你早就该在你们的大婚上见到我了。”
当时,阿芜是有去长安参加红珠大婚的打算,只是还未动身,就等到了浑身是伤的红珠。
阿芜几乎是要咬碎一口牙:“她为你承受种骨花的痛,你就该以死谢罪,怎么还能这样好好活着?”
楚客看向远方的山:“因为我还要陪着青遥,白头到老。”
阿芜被气的几乎要吐出一口血。
巫婆婆说的果然没错,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阿芜看了眼旁边的悬崖,凶狠道:“你要全你的情义,我也要全我的情义。”
阿芜给了楚客一巴掌,格外清脆响亮,她道:“这一下,算是我替红珠讨的利息。”
至于本钱,她慢慢讨。
谢宴替她谋划好了一切,她本应下个剧毒,让楚客立马去死。
可这样太过便宜楚客,也会给谢宴招来麻烦。
阿芜昨日想了一整晚,拿了三更虫,制作忘情蛊,碾成粉末,藏在袖子里,顺着她一巴掌,粉末全都飞了出来,飘进楚客的身体里。
没了避毒玉的楚客,自然会中蛊。
旁边的护卫都好奇地看向俩人。
怎么还,动手了?
他们大眼瞪小眼,这到底拦不拦着,算了算了,就当没看见吧。
娘啊,楚先生怎么还吐血了,这位姑娘是有多恨,力道得多大啊。
正当他们还想着要不要去拦着的时候,阿芜已经走人了。
楚客吐出一口血,心情无比复杂,阿芜没有杀他,怕是也顾及自己楚家之子的身份。
不过,她绕了这么大一圈,就为了给自己一巴掌吗?
她口口声声为了红珠,原来也是如此废物。
楚客抹掉嘴上的血,觉得自己就如这山间的沟壑,弯弯曲曲,无人能懂。甚至他也不懂自己了,就在刚才,他竟然有点想,让阿芜就这么杀了他。
……
阿芜下的忘情蛊,不是普通的忘情蛊。
而是,会让人记忆退化,慢慢变成婴孩模样的同时,承受刺骨之痛。
她只需笑看着楚客渐渐失去神志,每日承受刺骨之痛即可。
算算时日,自己随巫婆婆回巫疆之时,也是楚客死的时候。
她浑身轻松,走路都快了不少,碰见挎着篮子来的老瘸,阿芜高兴地挥挥手:“老伯,你是来捡松果的吗?”
老瘸站在原地不动了,阿芜戴着帷帽,也看不清老瘸的神情,她蹦蹦跳跳地到了老瘸的身边,笑道:
“我来帮您吧,到时候我们拿松子炒玉米吃,好不好?听林慕风说可好吃了,不过他被关在府里,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老伯,我——”
阿芜嘴里再蹦不出一个字,取而代之的是一口血。
她看着自己胸前插的一把匕首,再看着老瘸的颤颤巍巍的手。
老瘸老泪纵横:“将军待我恩重如山,我绝不可能让你用情蛊牵制于他。唯有你死,情蛊才可解。”
阿芜捂着刀,不可置信地看着老瘸:“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不是一个马夫嘛,居然连怎么解情蛊都知道。
老瘸见阿芜这么痛苦,也有些不忍心,但一想到谢宴身上的彩铃蝶,就又坚定了决心,将刀又往里捅了捅。
“嘶——”
命蛊本来在巡视地盘,察觉到阿芜受伤,便立马赶来,看见老瘸捅刀的一幕,一口咬在了老瘸的脖颈上。
老瘸看向命蛊。
这条蛇,他见过。
这不是……闻铃小姐的蛇吗?
当年,闻铃小姐还是个小姑娘时,就时常与青色蟒蛇为伴,有时候他都不敢靠近闻铃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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