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看着婚书上苍劲有力的字体,有些犹豫。
谢宴声音低沉了几分:“怎么,你不愿?”
阿芜:“不是,我的字有点丑,偏生你的字这样好看,衬得我的字更丑了,我不要。”
谢宴笑了,不是浅浅的停留在嘴边的笑,而是震的整个胸腔都在颤抖,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阿芜不可置信,嘴角向下弯,像一轮受委屈的弯月:“你居然笑我。”
“没有。”谢宴忍住不笑,轻轻地刮了下阿芜的鼻头,道,“我教你如何把字写好看了,怎么样?”
阿芜:“可是从前巫婆婆也派人教过我写东夏文,但就,还是那样。”
“他们不会教。”谢宴握住阿芜的手,笑道,“走,我教你。”
来到书房,谢宴点灯磨墨,随后握住阿芜的手,在宣纸上先练习着。
谢宴很高,手也很大,将阿芜围在身前,活脱脱地像一张黑色的大氅,披在阿芜身上。
“你想写哪个名字?”谢宴问道。
少女咬着笔头,似乎是在很认真地思索,半晌,她轻轻道:
“就写阿芜吧。南音铃属于巫疆。而阿芜只属于我自己。”
“好。”
谢宴拿着阿芜的手,一点一点写下了阿芜二字。
原是这个芜。
什么都没有的无,偏生头上长了草,像有了向往自由的心般,昂扬生长。
谢宴与阿芜,一齐,郑重地,温柔地,在婚书上落在她的名字。
阿芜却在想,就让她任性这一时,哄着谢宴,也哄着自己。下第一场大雪之前,她还有时间,与身边这人慢慢过。
……
第二日,谢宴就给皇帝看了婚书。皇帝大手一挥,说允了阿芜去狩猎,但是谢宴得干点活,武试就要开始了,谢宴得去当殿试的考官。
每年的武试,都会出一大批将领之才,因此,就像榜下捉婿一样,大臣之女都会到现场去看,以挑选自己中意的郎君。
岑皎亦是如此。卫皓死了,她总不能一直不嫁,就想着去武试场看看,有没有自己看的上眼的郎君。可她又有些羞涩,便邀了阿芜一同前去。
到了那日,岑皎去将军府接上阿芜,带着歉意道:“沈将军成亲那日,其实我本来是想救你来着,可我爹,哎。”
阿芜自然不会怪她,宽慰两句便岔开话题,道:“对了,你怎么不陪着云泱公主呢?”她可是那个最爱凑热闹的人了。
岑皎:“你不知道吗,今日的武试,魏兴侯府的小侯爷也会来,公主觉得尴尬,就不来了。”
“林慕风,就他那么弱不禁风的样子,也能参加武试?”
“所以,平恩郡主花了很多银两,替他买下了这个名额。”
果然,到了武试场,阿芜就看见正在活动筋骨的林慕风,还有,本不应该在这里的卫康。此刻,他提着水桶,正在武试场上擦拭着,丢脸不说,他那么弱的身子骨,在秋季的毒日头里,显得那么单薄。
岑皎解释道:“卫大人本来是大理寺的人,可这半个月接连犯错,就被贬到这里来了。听说,是你家谢宴的手笔。”
上次谢宁小产,身子受损到现在都没缓回来,阿芜还以为谢宴就将此事这么揭过去了,原来是私下报仇了,看卫康这样子,恐怕比谢宁都好不了多少。
岑皎带着阿芜到了处视野最好的地方,紧接着就看见了谢宴出场。
他一袭红色官袍,衬得他面若冠玉,英姿勃发,目光扫过观景台时,在阿芜身上滞留了两三秒,随后道:
“武试,分三场。骑术,步射,和技勇。望诸位尽力而为。”
林慕风站在最后面,身子骨比以前强壮了不少,隔着白色的练武服,阿芜都能看见他的肌肉,目光也坚毅了不少,看起来确实是勤学苦练了。
周围嘈嘈杂杂,你推我攘,勾肩搭背,他们也知道楼台上的贵族小姐们正在看着自己,恨不得立马脱衣展示自己的肌肉,好成为哪位大人的乘龙快婿。
忽得有人说了一句:
“大哥,正中间台子上的是哪位姑娘,真好看。长得不像咱们东夏人。”
林慕风听见这句话,四处张望着,果然看见了站在中间台子的阿芜,好像,她还朝自己笑了一下。
林慕风方才平复好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她怎么来了?难道是看自己来了?
另有人不屑道:
“巫疆女而已,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也不能在仕途上帮助你我。”
林慕风回头看,是冼州来的哥俩,一个叫李垚,一个叫李淼,据说他们天生神力,有移山之能。
林慕风见他们评判阿芜,还说了些不好的话,不免觉得气愤,道:“你们不想着如何取胜,反而想着如何讨女子的欢心,让她们来助你们平步青云,你们不觉得有些窝囊了吗?”
李垚身上的肌肉很壮实,单单靠近林慕风,就能林慕风觉得很有压迫感:“呦,这不是林小侯爷吗,怎么,只许你靠着爹娘,就不许我们哥俩靠靠女子。”
林慕风理直气壮:“我承认,从小到大,我是靠着父母庇佑,可我如今不一样了,参加武试,都是我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李垚冷笑:“行,您是小侯爷,怎么说都是对的。”
林慕风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什么叫我怎么说都是对的,靠自己就是靠自己,靠父母就是靠父母。”
李垚:“你以为就凭你——”
“你们三人,是要比试,还是要滚出去吵?”谢宴横了三人一眼,淡淡出声。
李淼劝道:“行了,大哥,咱们是来比武的,莫要意气用事。”
李垚磨了磨后槽牙,忍下,也没再说什么。
前两场的骑术和射技都无聊的紧,阿芜只是看了两眼就不看了,这些人的身形步伐都比谢宴差远了,与其看他们射箭,还不如明日早起点看谢宴舞剑呢。
岑皎搅着帕子:“阿芜,我瞧着那个叫李淼的还不错,生得挺俊俏,身姿也好,你替我掌掌眼,看看行不行?”虽说阿芜也是未出阁的姑娘,甚至比岑皎还要小上一些,可岑皎就是觉得阿芜的识人断事的能力很强,她想听听阿芜的意见。
阿芜顺着岑皎手指着方向看去,只见李淼扎着马步射箭,她评判着:
“上臂发力很稳,下盘就有些不足,他射箭的姿势——”
阿芜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栏杆,这姿势,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好像小时候看见过一样。
“冼州人都是这么射箭的,我爹也这样。”岑皎无心道。
零零碎碎的记忆闪过阿芜的脑海,又闪了出去,她什么也没想起来,却想起来谢宴问过的一句话:
“你有没有,去过冼州?”
老瘸往她的心口上戳了一刀,但是当他掀起自己的帷帽时,又是那么慌张,似乎见过自己,那反应,阿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奇怪。
正想着,阿芜耳边响起岑皎惊讶的声音:“林小侯爷的骑术居然如此好。”
也是,谁让他爹魏兴侯是个骑马的好手呢,林慕风自然也不赖,只要勤加练习,绝不会比旁人差。
况且,林慕风本就生的风华俊雅,再加上这极佳的骑术,惹得旁边的大家闺秀们都纷纷望去。
林慕风是个爱出风头的性子,等快跑完这一圈时,他突然站了起来,朝观景台这边看了一眼。
姑娘们显然也看见了,纷纷猜测林慕风看的是谁,还想站在阿芜这绝佳的观景位置,仔细看看这脱胎换骨的林小侯爷。
阿芜赶紧让出位置,就往下走了。她秀眉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芜姑娘。”朱乱道,“将军说让你等着他,武试后,他同你一起回府。”
“……好。”阿芜大概知道,谢宴的醋坛子翻了。
谢宴此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思极深,什么都要你去猜,有时,还得从他的冷言冷语分辨出哪句是关心,哪句是真的讽刺。
“我不知道这里有你,也不知道这里有林慕风,今日我来,只是陪着皎皎来的。”阿芜娇声道。
谢宴:“方才,你看林慕风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
阿芜笑看着谢宴吃味:“我记得你们这里有句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么潇洒郎君,我自然也是欣赏的。况且在阿芜心中,将军才是最潇洒的郎君,旁人是万万比不过的。”
谢宴什么也没说,只是眉眼微微上扬。
被阿芜甜言蜜语一哄,开心了。
前两场比试过去,林慕风竟然位列倒数第三!而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就是李垚李淼两兄弟,其实也不奇怪,他们二人纵有神力,对身体的控制力却不行,是以骑马射箭都差一些。
李垚看见自己的名次,气的直砸墙,李淼从一旁相劝,说抢两场比赛只是热身,这第三场才是重中之重。
第三场技勇,轮流上台,一一比试,不拘身法武器,能赢就行。只是点到为止,切莫伤人性命。
就这么不凑巧,林慕风的对手是李垚。
先不论其他,单这身形,林慕风就落了下风。
李垚邦邦锤了两下自己的胸脯,讽刺道:“来,林小侯爷,您不是牛气吗,那就试试我们冼州拳法的厉害。”
阿芜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垚的动作,说了句:“谢宴,我好像,的确去过冼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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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补章(不好意思,的确是上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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