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装什么傻?”
唐樱:“昨夜作乱的祟骨不是已被你们大人制服了吗?怎么会……”
那人反诘:“你问我?”
唐樱在心底无声翻了个大白眼。甚至是怀疑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们笃定自己有这么大本事。
她捺着性子解释:“大哥,这事真跟我半枚铜钱的关系都没有。我一整晚都被你们捆在这儿,哪来的机会去灭门?”
“修得骨术之人可操控万骨杀人,未必需要亲至。”
唐樱简直要质疑这祟禁司的招考标准了。她接着反问:“我若真有这等驱策万骨的本事,方才在唐府又怎会那般轻易被你们擒住?大可以驱使祟骨脱困,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操控的领头祟骨已被大人当场制服。你自知逃脱无望。”
她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个死心眼!铁了心要把这口黑锅扣死在她头上。
“行行行。”唐樱忽然卸了劲,破罐破摔地往后一靠,镣铐哗啦作响,“就是我干的。我看唐文泽那老匹夫不顺眼很久了!道貌岸然,满肚子男盗女娼!我修了骨术,控制了祟骨,就想让他全家死绝。满意了吗?满意就赶紧给我一个痛快吧。”
那人没料到她认得这般痛快,竟一时之间给他整不会了。本想着这株连九族的大罪,若无铁证,任谁都会抵死狡辩,他甚至都已命人备好刑具候在外头,准备好好磨一磨她的硬骨头。怎料对方竟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更让他懊恼的是,他方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灭门”,实则唐家目前只死了些下人和唐婉,唐文泽还侥幸苟活着。可刚看这女子的反应,竟像是全然信了“灭门”之说,对唐家现状一无所知。
男子意识到自己被耍弄,勃然大怒:“你耍我?!方才还哭喊冤枉,现在又认得干脆!你口中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唐樱气极反笑,扯着沉重的镣链坐直身子:“这位大人,讲点道理行不行?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们不信,分析得头头是道,证据链都快给我编圆了。现在我顺着你们的意思认了,你们反倒不高兴?怎么,这年头认罪也需得挑个黄道吉日,焚香沐浴、斋戒三日才行?”
她没好气地偏过头小声嘀咕:“城里人真难伺候。”
男子被她一顿抢白,噎得面色铁青:“你……!强词夺理!”
“禾风。”一道冷沉声音自牢门外响起,打破室内的对峙。
两人循声望去,花瑾不知何时已静立在阴影处,一袭墨蓝深衣融于暗色,眸光沉静如古井寒潭。
禾风侧身垂首:“大人。”
花瑾视线掠过他,落在唐樱身上:“问不出便不必再问。”
禾风一怔。
花瑾的视线不经意的落在她胸口右处,“能习得明瞳,又擅符通灵,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吓出实话。”
唐樱表示不认同,其实再吓她两句,说不定她就老实招了。她怕死也怕疼,更怕疼着等死。
“你和祝昭是什么关系?”花瑾开门见山,“不必想着瞒我,你身上带着他的通灵符,关系定然非比寻常。还有,你的明瞳术究竟从何习来?”
“我跟他是好友,通……”
唐樱想避重就轻只回答她和祝昭的关系。结果话未说完,牢房外的长廊上传来杂乱的喧哗,其中夹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那声音清亮又蛮横。
“别拦我!都别碰我!再碰我真躺下了啊!大师兄!大师兄你出来……哎别拽!我咬人了啊我真咬了!花……”
一道鲜亮的翠色身影风风火火出现在牢门外,不是祝昭又是谁。他身后还跟着三五个一脸无奈的侍卫。
祝昭一眼看见被镣铐五花大绑的唐樱,大惊失色:“白白!”
他冲进来手忙脚乱地去掰那镣铐,奈何根本撼动不了分毫,急得他想上嘴啃。
禾风见祝昭如此肆无忌惮地大闹牢房,简直把这里当成了自家后院,脸一沉,对门口的侍卫怒道:“连个人都拦不住?”
其中一名侍卫连忙拱手,语气委屈:“飞卫长恕罪,祝昭公子手持的是司使大人的令牌,说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寻您,属下等实在不敢硬拦。”
祝昭还兀自和那镣铐较劲,浑然不觉自己正被一道森冷的目光盯着。
他看不见,唐樱可是看的清楚。她抖了抖肩膀,示意他回头。
祝昭这才后知后觉,一转身正对上花瑾的双眸,立刻收起张牙舞爪的模样,规规矩矩拱手,乖巧得判若两人:“大、大师兄好。”
花瑾语气威压:“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祝昭闹出这般动静,在唐樱眼里到不意外。以前祝昭就没少在她耳边吹嘘,说他有个了不得的大师兄,是他爹唯一的入室首徒,两人情分深厚,亦兄亦友。
花瑾对这个师弟素来纵容,平日任他上蹿下跳玩闹也极少真正动怒。这独一份的偏爱也惯得他有恃无恐。牢房他想闯就闯,人也是想救就救,半点规矩也没有。
不过好在祝昭也懂得见好就收,从不真正触及花瑾的底线和原则,认错也快。
祝昭秒认错,态度诚恳:“对不起。”
“我给你令牌,是让你遇险时能寻祟禁司相助,不是让你来胡闹。”
“我没胡闹,我是来救人的!”祝昭梗着脖子辩解,话到一半,气势又弱了下去,“谁让我在通灵符里让你放人,你不理我?我这不是怕你们对她动刑,我不得已才闯进来。”
“你还有理?”
“没有!不敢!”祝昭缩了缩脖子,又急切抬头,指着唐樱的脸道,“可是你们真误会她了,她弱的跟个吉祥物似的,哪有那本事把唐家灭门啊?还有,她进唐府的请帖是我给的!至于那明瞳……纯属是她瞎猫碰上死耗子,走了狗屎运才偶然窥得门径!这事我爹也知道,他可以作证!”
此话一出,还不等花瑾反应,唐樱就先炸毛了,“喂!要死了你!骂谁呢?你是来帮我的吗?!”
祝昭赶紧胡乱拍了拍她的背,动作敷衍得像在顺毛:“是是是!当然是帮你!但请你先闭嘴两分钟,憋说话。”
花瑾的目光扫过二人,淡淡道:“你想替她求情,让我放人?”
祝昭眼睛骤然一亮,抬手打一响指,道:“知我者,师兄也。”他一个滑步往后撤了撤,打蛇随棍上,“大师兄明鉴!多谢大师兄!”
花瑾却并未应允,只是盯着唐樱看了半晌,直盯得她后背发毛。就在祝昭以为他要拒绝,准备再搜肠刮肚地苦苦哀求时,他终于开口:“可以。只要她能自证清白,我立刻放人。”
唐樱:“.....”
废话文学。
“怎么证明?”祝昭和唐樱异口同声。
花瑾:“证明此事与她唐樱无关。”
唐樱抬眸,他认出了?
“唐樱?她不是已经...”禾风面露惊愕,看向唐樱的眼神也变得复杂。
唐樱正纳闷身份如何暴露,余光恰好瞥见祝昭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耳垂。
这厮有个改不掉的毛病,一心虚就摸耳朵。
好家伙!爆她身份!
祝昭感觉到旁边投来阴恻恻的眼刀,自知躲不过,无奈地冲她挤出个苦笑,小声解释:“我开始也不知道你会偷偷跑去唐家啊!更没想到唐家会出这等灭门惨案!你当时突然切断通灵,我怕你出事,一着急就……说了。”
唐樱抿抿嘴,看在他心急火燎赶来救她的份上,勉强压下了火气,只狠狠剜了他一眼。
花瑾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给你三天时间。只要你能证明自己不是凶手,我自会放了你。”
“好!我们答应你。”不等唐樱反应,祝昭已经擅自主张替她一口应下。
唐樱双目圆瞪,几乎要跳起来:“姓祝的!你是我爹还是我娘!凭什么替我做主!”
祝昭一把捂住她的嘴,咬牙切齿地低吼:“想留狗命就闭嘴!你以为你现在有的选吗?”
那也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啊!她上哪儿去找证据自证清白?
花瑾眼神冷冷瞥了祝昭一眼以示警告。祝昭被瞪得一激灵,讪讪地松开手,往旁边缩了缩。
花瑾转而继续看向唐樱:“唐小姐,你认为如何?”
唐樱扯了扯嘴角,心想说“我认为不可。”
她心底一片拔凉。这问题无非是在问她想现在死,还是三天后再死。
祝昭说得对,她确实没得选。
唐樱腕间的玄铁镣铐被禾风解开,她活动着发麻的手腕。还未等她缓过气,花瑾指尖掐诀,迅疾如电地在她掌心一点。
一阵针刺般的锐痛传来,唐樱疼得一个激灵,抽回手。低头看去,掌心赫然多了一个肉色的虫形印记,这印记跟活物般微微伏贴于皮肤之下。
“这是什么?”唐樱觉得恶心,五官一紧问。
“解开镣铐是为方便你行事,”花瑾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为防止你中途改变主意一走了之,总需有些防备。放心,只要你不乱来,它不会伤你。”
唐樱心底暗自冲他龇牙咧嘴,怒骂四个字:卑鄙狗官!!!
几人一前一后走出牢房。途经其他囚室,唐樱才明白先前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从何而来。
关在她隔壁的是一具被烧得焦黑,蜷缩在地上剧烈抽搐的骨架。
一名身着黑甲的侍卫手中执瓶立于一侧,瓶中的液体倒在那具骨架上,发出滋滋腐蚀声,黑烟腾起,引得那骨架发出非人的凄厉惨嚎。
听得人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唐樱猜测这大概就是禾风说的“滴骨之刑”。
腕间传来隐隐的冰寒痛感,唐樱没有太在意,以为是因为这里关押的大多是祟骨,而引起了骨镯的反应。她暗暗安抚躁动不安的骨镯,脚下不自觉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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