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摔得“砰!”地一声巨响,陈雅抬起头,看到一脸愠色地踩着高跟怒气冲冲离去的李狸。
她起身过去,推开门,问了一句:“谭总?”
谭谡面色如常,正专注看着电脑文件:“出去。”
她轻轻地带上房门。
谭谡其人在公司内说一不二、不苟言笑,这也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胆大包天地得罪他。
某种程度上来说,李狸也是被谭谡看着长大。
在领回谭移之前,谭诲明特意找谭谡谈了一次,关怀他之余,语气随意地捎带着提了这件事。
谭谡知道,爷爷这些年并没有外人看来那样风光。
中年丧妻,老来丧子,撑着日益衰弱的身体勉力驾驶言契这艘大船,平衡各路野心勃勃的股东和对抗外部的对手已经透支了他所有的精力。
如今谭谡又进入寄宿的私校,未来不久或许就会出国读书,他膝下孤独寂寞,确实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只是谭移。跟其他人,都没有关系。”这是谭诲明对他作出的承诺。
谭谡也还只是个十来岁在读书的孩子,他能说什么?
他只能点头,回答:好,我知道。
谭谡强迫自己去慢慢习惯每次回家多出的那个人,谭移也或许早早感应到这个哥哥得罪不起,每次在他面前都格外老实,循规蹈矩。
但李狸不懂这些。
她跟着谭移,躲在庭院的球柏后面屏住呼吸,从枝叶的缝隙里偷偷眺望那个高挑苍白、套着深色毛衣校服的大哥哥踏上台阶。
对方似乎朝这边看了一眼,又好像只是错觉。
她偏头问谭移:“那是谁呢?”
谭移轻声说:“那是我大哥。”
李狸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谭移会害怕自己的哥哥。
像她就从来不害怕李舟渡,反而天天仗着爷爷奶奶撑腰,在他面前作威作福。
不过李舟渡本身也是很好的,因为自己是父母独子,就格外疼爱这个差了几岁,长得非常可爱的小妹妹。
哪怕小猫儿调皮涂画了他要交的作业,李舟渡也从来不会真的生气,只是佯怒地把小猫儿抱起来放到客厅高高的柜子上去坐着。
又在她害怕装哭的时候,就立刻把人抱下来。
最重要是,李舟渡还有垃圾桶一样的功能,会偷偷帮她吃掉自己挑食不喜欢的东西,像胡萝卜、辣椒还有嫌腥的蛋黄。嘻嘻。
谭谡这天只是回来收拾一点换季的衣物。
谭诲明刚刚张罗着厨房多做几个他爱吃的菜,闻言有些失落,还是问说:“李家的小孙女来玩,她也是要叫你一声哥哥的。不如一起吃了饭再回去?”
谭谡看着爷爷期待的目光,点头说了句好。
结果吃午饭的时候,李狸习惯性地挑破了碗里的煎蛋,掏出像月亮一样圆圆的黄,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筷子往对面谭谡的盘子里一扔。
在她的逻辑里面,自己和谭移是一样的,所以谭谡也应该和李舟渡也是一样的。
那枚蛋黄准头很好地砸在了对方的牛排上。
谭谡的刀叉顿住。
几秒后,他放下餐具,将盘子推出来,淡淡说:“我吃饱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狸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她非常不高兴,自此对谭谡的印象就一落千丈。
李狸回到办公室里,从身后路过游畅的工位,发现她正挂着招聘软件在投递简历。
她顿住脚步,在游畅还在发呆的时候,悄悄从前面绕了回去。
谭谡的路子走不通,她想起要不要介绍游畅去万鲸。
但是万鲸主要经营业务与游畅的计算机专业不对口,而且她最近跟李舟渡吵了很厉害的一场架,这些天都没在家里睡。
吵架的原因,自然是为了她那次去香港过周末夜不归宿。
通宵游戏完又上了一天班,她下班回家困得厉害,饭都没吃,就上楼窝进房间补觉。
半梦半醒将睡的的时候,门从外面打开。
屋内灯被按亮。
李舟渡站在门口问:“这两天去哪了?”
李狸含含糊糊地拿被子蒙着脸:“去房萱家住了两天。”
李舟渡说:“撒谎是吗?是不是要我去查你的出入境记录?”
李狸不说话,她搂着抱枕向里侧躺,窝在床上装鸵鸟:“你出去,我睡觉。”
李舟渡看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一下怒火中烧:“你放着好日子不过赖在言契吃苦头,宁愿腆着脸在饭桌上伸手问人要饭票,也死活不走,为的谁是当我不知道?”
被子里传来的声音瓮声瓮气:“你觉得我丢脸,就别管我。”
“现在是要过河拆桥了,是吗?李狸。”
李舟渡很少很少叫她的全名,每次这么叫那都是气得不行了。
“当时爷爷说过那事不算数了。送你出去待了四年,是不是还分不了?”
“行,”他放出狠话来,“你真当我们管不了你了。”
李舟渡甩门就要出去,李狸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拿枕头扔出去砸他,一边哭:“我自己的事,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爷爷不在,这就不是我家了是不是?你厉害死了,你凭什么骂我了?”
“我骂你什么了?”
“你堵着门骂我了!”
家里阿姨赶过来,隔在李舟渡的面前将人往外推开一些,捡起地上的枕头说:“不吵了不吵了,奶奶还在楼下呢,别叫她听见了难受,啊。”
李狸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光脚跑去衣帽间裹了件外套,下楼开着她的跑车,就离家出走了。
她这次是真去找了房萱。
房萱是她和谭移高中时的好朋友,很活泼跳脱的姑娘,高考留在了S市,现在还在读研。
李狸下了班换了衣服,趴在她软绵绵的沙发上躺尸,听房萱掐着嗓子发微信语音撩十八岁的男大,暗示满满少儿不宜,听得人面红耳赤。
等房萱结束了聊天,李狸突然冒出一句:“渣女。”
房萱礼貌地回怼道:“恋爱脑。”
李狸很骄傲地说:“恋爱脑怎么啦,我质量好!”
房萱反问她:“你这些年就吃过谭移那么一个,怎么知道质量算好?”
李狸笑得不行了:“谁说的这个?大黄丫头啊你!”
“彼此彼此,”房萱一翻白眼,把手机扔到一旁,“没你开窍早。你跟谈移开始打啵的时候,老娘还在孤独地抠脚。”
与李狸稳定的情感状态不同,房萱多年一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从不跟男生玩真的。
她秉承着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原则,今天扮演酱油厂的小开,明天又是连锁民宿老板的女儿。
其实她家做什么生意,这么多年真真假假的说下来,李狸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她最近总惦记游畅的事,想起来才问房萱:“你们家招不招学计算机的?”
房萱从角落里抽出瑜伽垫,搬到客厅中央摊开,躺在上面开始做空中蹬车,她开玩笑地说:“去我家能干嘛,搅酱油吗?”
李狸又脱力地趴回沙发上:“也是。”
房萱问:“你帮谁问的啊?”
“一个朋友。”
“问问谭移呗,他家不是啥都干。”房萱顺嘴道。
李狸上次去香港,感觉谭移状态不好,这边的事不想叫他为难。便说算了,我有空再找李舟渡问问看。
她最近是要回去一趟家里的,因为文曦五十周岁的生日到了。
到时候李舟渡怎么也得给她电话,然后李狸再摆摆姿态,就坡下驴,就可以开口问了。
她打算得挺好,可是李舟渡迟迟并没有把台阶递过来。
还是前一天,奶奶打电话来说:“小猫儿,明天伯母生日要办酒,要记得回来。”
李狸心里被李舟渡气死,嘴上很乖地回答:“我知道的,奶奶。”
李家所在的行业没有那么高调,但是大大小小各种客户往来,接触各行各业,朋友客人就很多很多了。
李狸穿着挂脖的小黑裙,系着羊皮腰带,自我感觉像个黑寡妇,飒得不得了。
文曦见到她,就把人带到身边来接待宾客,笑问:“这几天不在家里,是跟哥哥吵架了是不是?他怎么欺负你了,我帮你骂他。”
李狸就说没有,是最近待在朋友家玩。然后代爸爸妈妈送了文曦早准备好的彩宝手镯,祝她身体健康,永远漂亮。
文曦喜欢地直接戴在了手上。
李舟渡等开席前才从外面进来,他穿着西服站在文曦身侧,同样黑着一张脸。
兄妹俩像是要比出谁更高冷来,文曦哭笑不得地把李舟渡往李狸那边推了推:“听阿姨说,你那天把小猫儿都气哭了,不赶紧买点东西哄哄妹妹吗?你们不要和好了?”
李舟渡一瞥她,说:“还要买什么?买个车也得不了白眼狼一个月的好。”
李狸怄气地把头偏向了一旁。
家里两个长成的孩子,站在一起无比打眼,文曦心情很好地也跟不了解情况的来客玩笑:“对,这就是我的一儿一女呢。”
有人动了心思地问:“你家舟渡的婚事,有着落没有?”
文曦捂嘴笑说:“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我们家里都不干涉的。”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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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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