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琢无意识的将手搭在自己的腰上。
这样的手臂要是圈着自己的腰,一定很有实感。
他很喜欢这种赋有力量的“禁锢”,让他有安全感。
黄成屠提着崽子的脚步略有一顿,抬眸轻扫一眼。
林琢并没有察觉。
穿衣有型,脱衣有料。
林琢看着这人是哪个都占,就算穿着衣服都挡不住走动间鼓鼓囊囊的肌肉。
还不是那种健身房出来的花架子,这人走起路来,大腿肌绷紧贴深色布料,极赋有力量感。
林琢喉咙有些热,应该是被热风灌了嗓子。
跑的时间有点长,体力不支,林琢眼前晕黑,他喘着气收回眼神闭上眼。
被提溜起来,眼前一黑的顾宗:是什么东西把他提过来的?
林琢反应过来。
不对,这人谁?
不会是人贩子吧!
他立马抛开棍子,一个猛扑把顾宗圈在怀里。
可那人就势松开了人,大步离开。
他疑惑头看着那壮实高大的背影。
轮廓有些熟悉。
直到怀里的小孩儿开始翻腾,他才收回视线。
“pia——”
怀里的小孩儿身子僵了一瞬,又开始激烈挣扎。
顾宗红通着脸,又羞又恼,“啊啊啊啊啊——你凭什么打我屁股!”
“凭什么?”
林琢极力控制着翻腾的崽子,仰起脸,十分迅速的给自己撩开粘湿在额上的碎发。
“差点害你爹跑嘎了算不算?”
后面的牛车溜溜哒哒经过。
林琢抬起头,眼神谨慎,后看见牛车上熟悉的面孔。
黄成屠挑挑眉,看着哥儿红通着的,有些出神的脸,又随意收回目光。
黄天文不敢发出声音,等到距离那对父子有一段距离,他才出口问:“爹,你认识那人啊?”
他不记着他在哪个村子里有见过。
黄成屠往后一躺,双手压在脑后,望着蓝蓝的天空。阳光刺眼,黄成屠用草帽将脸盖上。
“不认识。”
黄天文侧过眼去看他满身散漫的老爹。
真不认识吗?那怎么管闲事儿,他爹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要是黄成屠听了他儿子心里话,定是要一个脑袋瓜。
乱用什么成语。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在人家看来,黄成屠是个野蛮的杀猪匠。在他养猪杀猪生意做起来之后也是花了钱去读了几年书。
所以在学问觉悟上,黄屠子还是和别的屠子不大一样。
而他的好大儿黄天文。
黄天文小时候被黄成屠送去念了几年书。只是狗屁不通,只能识得几个字,深奥一点的词句都不能明白。
最后黄成屠也就放弃了让自家儿子读书明理的打算。
只要不惹是生非,他就有这个好大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迫于杀猪匠糙爹的威严,黄天文这根苗长得极正。
在外头也是说一不二的主。
因着黄家的猪肉生意,以及父子俩长得丰神俊朗,黄家两光棍儿在十里八乡也是香饽饽。
黄成屠一个三十过半的老男人,还有媒婆说十七八的花骨朵呢。
可惜了,黄成屠没心思。
林琢等到牛车经过就回了神,他一手揪着顾宗的耳朵,没使力气,但对方一挣扎就会被扯痛。另一只手圈着对方的脖子,控制着人往家里赶。
“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顾宗,你已经八岁了,不是三岁小孩儿了。”
林琢有些心累的道。
这段日子不仅要对水哥儿温声细语,对顾玥刚柔并济地引导,还要和这个不听不听的顾宗赛跑。
他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林琢圈着小孩儿往回走的路上分神数自己上辈子做过什么亏心事儿。
没有啊。
小时候他是老师眼里的乖宝宝,初高中是老师眼里的优秀学生,也没和人结过仇。
奥,和他爹的后老婆倒是吵过架,还有和他爹的小儿子干过仗。
他也就得罪过林家人吧。
是他上辈子不小心抢了谁的舞台名额?
不该啊,他都是通过几轮面试自己争取来的。
虽然说也是他形象好。
但这也是他的实力!
林琢将自己的事迹从上到下翻了一遍都想到自己做过什么坏事。
万里晴空,天空湛蓝。
林琢仰头,有一朵笑脸云冲他笑。
林琢的心情不甚美妙,他坚持认为这是老天爷在嘲笑他。
嗤——
林琢呲牙,只得到轻飘飘一阵风,和卷起的灰尘。
呸呸呸!
林琢垂眼看了看,怀里的小孩儿不翻腾了。
大热天的,中午不睡觉往外跑,自作孽,自己受。
受就受,还拉着他一起。
不孝子!
虽然他现在是他爹,以前那个“爹”对他多好多坏,但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也就是心眼好,再换个人,就不一定就这样无私奉献地奉献自己,度化他人。
林琢想想都有点想流泪:呜呜呜呜,他可真是个大好人 。
如此无私奉献的精神舍他其谁。
顾宗老老实实埋在皂角味道清香的怀抱里,浅淡的味道却刺得他鼻子痒。
哼!
别以为他这样就能原谅他!
他只是跑累了,该回家睡觉了。
等回到屋子,两小孩儿板板正正坐在床上,林琢一进来,就收获两个红彤彤水润润的注视。
林琢道:“睡觉去!有觉不睡,傻不傻?”
说着,林琢将被自己圈着的小孩儿解放出来,道:“小玥,拉着小宗上床睡觉。”
同时告诫顾宗:“别想着跑了!”
然后拉起顾水的手,头也不回地钻进里间。
“睡觉睡觉!我都要困死了。”
说完,他还应景的打了个哈欠。
顾水连忙铺床,林琢阻止:“唉唉唉,我是没有手吗?你自己去给自己弄。”
顾宗也哭累了,在外头晒那么久,他早就困了,甩开被顾玥拉着的手,顾宗脱鞋爬上床,面朝里墙。
顾玥抿抿唇,也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睡觉。
蝉鸣日渐聒噪,村子里的人都在逐渐炎热的天儿里安睡。
*
李大全走进柴房,苗哥儿环着双膝木愣愣坐在草席子上。
天儿热了,已经不用在草席子上铺硬薄的破布床褥。
察觉有人进来,李禾苗侧过眼。
李大全将门口的光亮遮掩。
李禾苗只看了一瞬便收回目光,没有开口。
李大全哭皱着脸,完全没有为大哥儿寻得好亲事的欣喜,只有哭丧一样的表情。
“苗哥儿啊,你别怪爹,家里的事儿爹不做主。”
“爹也不知道你娘竟起了换亲的心思……”
李禾苗闻言有了动作,他手撑着地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爹,“他不是我娘,我小爹在十五年前就死了。”
眼里再没有对这个家的憧憬和留恋。
李大全听了,嘴唇颤动。
是他对不起草哥儿,也对不起他俩的大哥儿。
泪眼朦胧,李大全嘴角嗫嚅:“苗哥儿,现下好了,黄家小子看上了你,将来你嫁过去是去过好日子了。”
李禾苗看着眼前这个最亲的人嘴上说自己将来要过好日子,原本无波无澜的情绪挑起波动。
他缓缓勾起尚且翘皮的嘴,露出一抹笑,“是啊,爹。”
李大全惊讶苗哥儿的笑,以及他的一声“爹”。
苗哥儿可是好些年没叫过他一声爹。
紧接着,李禾苗道:“儿子要去过好日子了,家里的‘好日子’儿子就不享了,你和王氏还有梅丫贵宝好好过。”
他语气松快,嘴唇嗔着笑,“我小爹在下面应该也‘祝福’爹爹你和他们好好过。”
李禾苗视线扫视,看道自己身后简陋的“床”,面无表情。
“哦,不对。”
“爹,在儿子出嫁前,让儿子再过几天好日子,传出去新嫁哥儿住柴房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这个家,哦,不是,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李禾苗轻飘飘扫过一脸愧疚的李大全。
就是这副表情,困了他十八年。
他眼神透过扇动的旧纸窗,外面明媚的日光与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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