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和跟我们一起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滴的一声轻响,整节车厢忽然沸腾了起来。
像烧水时忽然到了临界点。
置物架上的人,接二连三从架子上翻了下来,密密麻麻的像倾巢而出的蚂蚁,神情麻木从他们身边穿过,往车厢前头走去。
卫悬玲疑惑地看着,但敏锐地没多问,默默跟着郑中华几人缩在队伍与置物架之间隔出的角落里。
四个与她在监狱车厢里看到的穿淡蓝色制服,看上去像执法者的男人,手持枪械,将一群孩子从队列里抓出,推到最前方。
嘴里一边念叨例行检疫,一边强硬将他们父母的手从孩子身上扯开。
卫悬玲被抵抗的父母推挤到角落,余光瞥见墙角的破木箱便站了上去,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车厢被人为截成了三段,最末端是凌乱吵杂的尾车居民,中间挤着被执法者推出来的孩子,高矮不一,目测全不超过十岁。
哒,哒,哒。
连接两节车厢的闸门,呲的一声缓缓向左打开,一个穿着明黄色大衣,身形微胖的女人从过道里走出,面带微笑地走到孩子们面前,仅扫了一眼,便将前头的几个孩子推开。
目光明确的锁定在最外层,一个带着黑色兜帽,目测不超过八岁的红发小男孩面前。
卫悬玲认出这是那个原本想要将孩子藏起来的卷毛男人的孩子,此刻男人正一脸焦灼,举着手祈祷,眼睛直勾勾盯着黄衣女人,好像要将女人压在男孩头顶的手盯穿一般。
黄衣女人面上的表情冷了下来,将周围的小孩拨开,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拍了拍红发小男孩的脸,用手中的卷尺量了量小男孩的身高,臂长。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一道年轻的声音,略显急躁,从后方传来。
卫悬玲转头看去,一个长得像小雀斑的欧美男人扒在床架上,低声对着一个站在他前面,带着黑色针织帽的男人说话。
针织帽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示意他闭嘴,又继续盯着黄衣女人。
“戴帽子的那个就是男主,柯蒂斯。”
染着酒红色头发的女玩家,往身后看了一眼道,“旁边是他的助手埃德加,在列车上出生的人,特别崇拜男主,我记得在大桥车厢乱斗的时候,好像还因为男主死了。”
“后来呢?”卫悬玲道。
女玩家摇了摇头,“记不太清了,要看到具体片段才能想起来,现在还是刚开始,等他们把小孩带走,男主就会决定开始革命。”
说话间,队列中间忽然骚乱起来,一个略显沉闷的女声大叫起来,“提米快跑!”
中间的人群忽的朝两边散开,几个持枪的执法者冲了过来,将不肯让开的人砸到在地。
而后兵分两路,两个人将大叫的女人推到地上殴打,另外几个跑去抓逃跑的小男孩。
突发的状况惊动了柯蒂斯,两人从床架上跳了下来,想要冲过来却被几个执法者拦住,只能看着黑皮小男孩被执法者倒吊着抓住双腿,从人群里拎了出来。
女人看着孩子从眼前被拎走,叫得愈发撕心裂肺,隔着两道人墙,卫悬玲都能听见枪托砸在女人身上的闷响。
残忍的一幕激起了尾车其他居民的怨愤,纷纷跟着叫骂起来。
“那是她的孩子,放开她的孩子!”
“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
“你们这些混蛋!”
黄衣女人视若无睹,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是有若无的轻笑,缓缓踱步到黑皮小男孩面前,拿着手中的卷尺对着他量了一下。
而后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小脸,示意执法者将男孩放下来,俯身牵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车走去,路过时也顺道牵起了另一个带着兜帽的红发小男孩。
红发小男孩一边沉默地跟着她走,一边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极大刺激了他的父亲,那个卷毛男人忽然暴跳起来,猛地推开压住他的执法者,一边大叫,“你放开他!”
一边脱下脚上的鞋朝女人扔了过去。
已经被染成棕黑色的破旧皮鞋,越过中间的执法者,精准命中黄衣女人的额头,鲜血很快顺着眉心流了下来。
三个始终站在闸门口,穿着制服大衣的男人,猛地跳了起来,为首的男人一边从大衣里掏出手帕,一边惊叫,“你怎么能让他乱扔鞋子,按住他!”
黄衣女人抬手制止他的动作,食指在眉心抹了一下,鲜血静卧在白皙的指尖,宛如一颗殷红的血滴子,在灯光下闪着晦暗的红光。
女人笑了一下,将食指凑到唇边将血舔舐干净,转头深深看了眼嘈杂的队列,便拉起两个孩子往闸门走去。
“他们抓那些孩子做什么?”
卫悬玲从破木箱上走了下来,随着人群一起被执法者赶回尾车。
女玩家看了眼周围的人,压低声音道,“回去再说。”
暴乱虽然已经平息,但尾车居民的怨恨却在一点点积聚,尤其是抢了孩子的两人,卷毛男人的手臂被执法者伸到列车外冻僵后,硬生生敲了下来,此刻他正躺在床上,用仅存的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张满是毛边的纸,探头借着灯光,眷恋的看着上面的脸。
提米的母亲,那个身形矮胖,顶着一头黑色小卷发的女人,也满脸欣喜地捧着一张,画着提米画像的纸,从她身边撞开。
卫悬玲被她健硕的身体,撞得趔趄了一下,险些绊倒在床架上。
“还好吗?”
一道低沉的嗓音,斜刺传来,柯蒂斯抓着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垂眸歉意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代谭雅向你们道歉,她只是太想她的孩子了。”
“呃……”
卫悬玲看着近在咫尺的柯蒂斯,眉头一挑,左右看了看,见郑中华摇了摇头,才不明所以地胡乱应了一声。
“没关系,能理解。”
柯蒂斯放开她,快走两步,撩开过道尽头的帘子将他们引了进去。
“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车厢的最尾端,一个身形消瘦,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一个由行李箱拼成的办公桌后,平静地看着他们,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疑惑,老人推了推耷拉在鼻尖的圆边眼镜,转头看向柯蒂斯。
柯蒂斯只是蜷缩着坐在行李箱前,低头盯着一块被切开的黑色布丁块,静静出神。
老人也沉默了下来,盯着布丁块旁边的红色小纸条,看不出喜怒。
卫悬玲看了看两人,抬手戳了戳郑中华的手臂低声道,“什么情况,他能看见我们?”
“副本篡改了他们的记忆,现在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和他们一样在这趟列车里出生,长大的人。其他什么都没有改变。”
郑中华说着上前一步,走到两人面前坐下,拿起那张小纸条扫了一眼便递给他们。
卫悬玲凑过去扫了一眼,上面只写了一个名字,南宫民秀。
“噢!我想起来了,”
酒红色头发的女玩家忽然抢过纸条,压低声音道,“南宫民秀,他是这趟列车的安全系统设计师,被关在监狱车厢,就在前面第三节车厢,男主会用克洛诺利诱他打开车厢门。”
“监狱车厢?”
卫悬玲心下一惊,想起自己刚出来时看到的那一排停尸房一样的冰柜。
女玩家点了点头,将小纸条放了回去,“现在的剧情有点乱,我记得纸条是发生在开始,前车抢小孩前面才对。”
“副本因为我们的出现做了一些小变动,很正常。若一切都按剧情走,那这种副本未免也太简单了。”
郑中华低声说了句,便转回头,屈指敲了敲行李箱道,“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柯蒂斯抬起头道,“身体健全的人太少,我希望你能跟我们一起去头车,抢夺永动机。”
“等等,你在开玩笑吧?”埃德加忽然撩开帘子探头进来,“我们为什么要带他们……”
老人闻声抬头,看了眼柯蒂斯道,“埃德加。”
埃德加置若罔闻,整个人都从帘子后钻了进来,目光炯炯看着柯蒂斯,“他们前车的人,不属于尾车,他们会背叛我们。”
“够了,出去。”
柯蒂斯头都没抬,轻声说了句,埃德加便像燃烧的烈火碰上了冰雪,瞬间哑火,眼皮抽搐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埃德加只是想帮你,”
老人撑着手道,“他觉得你可以改变世界。”
柯蒂斯望着平静下来的帘子,垂下头,“他不应该这样崇拜我。很多事,我没有做好。”
老人摇了摇头,“没有人能尽善尽美……”
柯蒂斯打断他,生硬地转了话题,“末节车厢,隔离车厢,监狱车厢,中间有三道隔离门,这三个门只能打开四秒,我们需要在四秒内穿过三扇门把南(南宫民秀)救出来。”
郑中华扫了眼桌上的道具,手垂在行李箱后,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你们什么时候开始。”
柯蒂斯止住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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