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削看着曹飞尘仍坐在凳上,“你还不逃?”
曹飞尘淡淡道:“它覆盖了整个蜀中,我能逃到哪去,再说,”他看着外面的雨,嘴角竟扬起一抹讥笑,“它是吃真心的妖物。”
天空无限逼近,黑云淹没了客栈的屋顶,无数怨鬼惨叫着袭来。
墨削对阮邑说道:“躲远点。”
阮邑麻溜的就向后冲去,躲在柜台后面,探出脑袋向外看。
曹飞尘咽了口唾沫,风拍着门哐哐作响,他大喊道:“赤山妖,我一无情之人,你奈何不了我!”
轰鸣的雷声响起,黑色的怨鬼如雷电般破开云层,飞入门内迅速将曹飞尘卷走。
空中,怨鬼游梭在曹飞尘周围,层层将他包裹淹没,曹飞尘骤然意识到不对,手拼命向外伸。
“救……救我。”
然而,为时已晚,无数幽怅的灵魂穿进他的身体里面,那些百年岁月来的真情怨恨,刹那间冲进他的脑海,几乎将他的心,将他的身体全部撕碎。
怨鬼如碎纸片般离去,飞向天空,曹飞尘如一片纸般落了下来,他砸在地上,瞪着眼,眼神无法焦距,只是不停的流着泪。
白临川走出门,“他疯了……”
阮邑心惊胆战,赤山妖竟是如此厉害,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将一个人毁掉。
“这妖还挺挑食,竟只是摧毁了他的心智。”
突然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阮邑吓了一跳,一转头,墨削就蹲在他旁边。
二人齐齐躲在柜台后面,阮邑问道:“你怎么在这?”
墨削笑了笑:“此等小妖,不足我出手,我们就瞧好戏吧。”
阮邑不放心的看向外面,可是……赤山妖可专杀有情人,他忧心的拧起了眉。
天空的暗云与地面相接,骤然卷起一道飓风,宛若龙吸水那般天地相连,赤水湖再现蜀中。
飓风快速袭来,白临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其中。
阮邑陡然一惊,可看墨削还是那副风轻云淡模样,他只好吐了口气,静静等待。
风嘶吼,云狂啸,白临川身在龙卷水中心,狂啸的风飞速旋转,然而浩大的风形竟无法撼动他半步。
“有趣……”低吼声顺着风传来。
白临川的幂篱被吹的翻飞,融了怨恨的黑色水滴不断向他靠近,他微倪双眼,淡起唇角:“是有趣。”
在卷动的水珠即将爬到他衣角之时,他破手起势,水珠仿佛在刹那静止,半停在了空中。
白色华光从他手掌凝聚,随着他轻轻一推,从上天引入一道灵光,直接劈碎了整个浓云和飓风。
飓风散了,水珠迅速落下砸到地上,倏地,白临川猛地睁开眼,牢牢抓住了中心悬浮的妖灵。
风停了,白临川衣角翻飞旋转,如同一只雨后落花般缓缓落地。
手中心,那颗妖灵充满了黑色的雾气,它仍在吼叫和不安地窜动。
墨削上前拍手叫好:“小师妹如此了得,回去定要跟白临川比一比,若你进了灵重山,这宗门第一恐怕早就拱手换人了。”
他说着一直盯着那妖灵,魏思说,越是厉害的妖灵储蓄的能量越大,换的灵石越多。
不料白临川突然十指紧握,一掌碎了整个妖灵。
墨削一震:“怎么碎了它?”
白临川道:“脏。”
大汉躲在后面抱着树,目击了一切,他后知后觉,身后陡然惊起一身冷汗。
云消雾散,炽热的太阳发着刺眼的白光,赤阳照着一切,很快将瓦砖街道晒干了。
怨鬼亡灵长鸣着飞到上空,终得自由得奔向太阳,在阳光下消散。
结界已散,大汉麻溜的先溜了。
“魏思呢?”墨削喊道。
“我在这儿。”魏思从树叶底下钻出来,“我本想上前助小师妹,但被风卷飞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白临川撇了他一眼,转过了头。
墨削上前插在二人中间,“那个,结界已散,任务已成,我们可以走了。”
阮邑走到他们跟前,墨削笑着道:“你还不快去找你的苒娘。”
阮邑止不住内心的欣喜,“你们是要回宗门了吗?”
魏思这时说道:“七巧节好像就在最近。”
墨削眼珠一转,挑了下眉。
“仙长!留步。”走前,何麻子上前拦住了他们,刚刚那一番动静天翻地覆,他晓得了这几位绝不是一般人。
他牵着小麻子,把他向前一推,“还请仙长救救我这孩子。”
墨削蹲在他面前,手指来回晃着,小麻子的眼珠却没有转动,然后翻了个白眼。
墨削悄声说道:“这孩子到底病没病。”
白临川微叹了一口气:“他神智被摧毁了一半,才会如此时痴呆时正常,恕在下无能为力,不过,”他话音一转:“你可愿意跟我们回宗门?”
何麻子一笑:“当然,当然,小麻子,快给仙长磕个头。”
墨削一把托住了小麻子的头,笑道:“以后,你就跟了哥哥我了,嫌弃也没用。”
夜晚十分,热闹非凡的街道上,竹黄色的灯笼发着蜜色的光,串满了整个街道宛若一条长坠的星,来往人们络绎不绝,街边的小贩叫卖不止,喧闹声音轰然传入耳畔。
“哇!”墨削张大了嘴巴:“这里居然这么热闹。”
“看那里,便是最有名的永鹤河。”阮邑介绍道。
夜晚的永鹤河发着淡淡的幽蓝光,倒映着两边的灯笼和行人,上面漂浮着花灯,从远处飘来,星星点点,如天上的万千星河。
阮邑说道:“当初,我便是放莲花灯时和苒娘相遇的。”
墨削眼尖,指着说道:“这上面都有字条。”
阮邑介绍道:“那是人们许下的心愿。”
“小师妹,我们也去放一个。”墨削喊道。
小麻子又陷入的呆定状态,墨削怕他走丢,用绳子将他拴在了裤腰上,好在,他还会本能地跟着墨削走。
墨削带着小跟屁虫走到河前,他蹲下身子,将写好的字体小心翼翼地放在荷叶灯上,他拍了拍水,荷叶灯悠悠哉哉向远方飘走了。
白临川看着墨削,他的眉眼晕上了一层橙光,眼眸星星亮,笑得恣意又张狂,好似什么都没有能将他困住折服住,就连神明他也不屑一顾。
如今却在小心翼翼地将写满心愿的莲花灯逐渐推远。
白临川执笔,笔尖悬空得太久,滴下一个墨点,却再也落不下去。
阮邑放好莲花灯后,看着蹲着身子的墨削和飘远的花灯,又看了眼戴着幂篱白临川,他一直低垂着头。
阮邑问道:“墨削,你写了什么心愿?”
墨削晃了晃头,“当然是……就不告诉你。”
他抬头一看,就见一只清白玉手将荷叶灯推向水岸。
“小师妹,你不写吗?”墨削瞧见那灯上什么都没有。
白临川收回手,手里紧握着字条,淡淡回道:“我不知道。”
魏思放好了花灯对着阮邑说道:“我不知道墨削写了什么,但我一定知道你写了什么。”
阮邑一路注视着四周,可他们已经将整个街道走完了一圈,他面上忍不住地失落,轻轻摇了摇头,“或许,都是天意。”
墨削揽住他,“天意什么天意,喜欢就要去争取。”
他们走出河岸,阮邑愁眉不展,“可我们分开这么久了,万一她……”
“你们不是才分开一个月?”
“但像分开了一辈子那么长……”阮邑惆怅道:“何况,还有赤山妖在其中造就的误会……”
墨削振振有词说道:“那你一见面,就对她大喊,你还爱她,误会就解开了。”
墨削正说着,阮邑突然愣在了原地,眼眶里瞬间蓄满泪水,夺眶而出,两行热泪顺着他的脸庞流下。
墨削一顿,“怎么,是看见她了吗?”
话未说完,墨削便已确定。
桥对岸,身后的烛火阑珊,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个娘子就矗立在那里,同样,早已泪流满面……
“苒娘!”
两个泪人奔上鹤桥,紧紧相拥在一起,泣不成声。
墨削久久怔在那里,忽然转身离去。
小麻子顿顿道:“ 你羡慕了?”
墨削一拍他脑袋:“欸,你这小屁孩儿!”
阮邑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泪水,“是……赤山妖……”
苒娘道:“我知道,水妖的消息是我传出去的。”
白临川移步上前,一辑道:“没想到娘子原是报案人。”
何双苒道:“我出了蜀中后,便没有再做奇怪的梦,心里十分疑惑,突然想起我年幼时父母的争执,竟和梦一模一样,便肯定这其中有鬼。”
白临川道:“怪不得……”怪不得赤山妖不惜一切代价要杀了她。
阮邑面色惊讶,“你不怕妖怪报复,若不是仙长。”
何双苒笑了笑,柔软的眼里荡着坚定的爱意。
阮邑介绍道:“这位就是除妖的仙长,来自灵重山。”
岂料,何双苒缓缓一点头,“仙长,别来无恙。”
这下,轮到白临川惊讶了:“我们见过?”
何双苒道:“仙长不记得我也是正常,一个月前,仙长曾来此处除妖,不知这身衣裳可还习惯。”
白临川瞬间想到,他为了捉渗花妖,需要扮女装,“这身衣裳是你特制缝纫,卖给我的。”
何双苒道:“正是,正当如此,我才想到可以报案灵重山。”
阮邑:“原来其中还有这一段渊源。”
“多谢仙长相救。”
“是你自己救了你的情爱。”白临川道,“不过,我……还有一事不解,想要请教一二。”
何双苒点了下头,神色微微严峻。
白临川踌躇着开口问道:“在……蜀中的时候,为何我会……做梦?”
何双苒展颜一笑:“当然是仙长心中爱上了一个人。”
黑色的面纱笼罩着白临川,他整个身影孤寂又充满了迷茫。
“可是……为什么呢?”他吐息道。
何双苒和阮邑对视一笑。
她笑道:“爱情这种东西,是连神仙说也不清楚的,有时候,一眼就够了;
有时候,无非是多看了几眼,那个人就挂在了你的心尖尖上,再也下不来了。”
说罢,白临川立在了原地,未再言一语。
何双苒疑惑地转头看向阮邑,阮邑轻轻地摇了摇头,与她执手一起下了鹤桥。
周围人来人往,白临川仍立在桥上,良久,他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比以往过去所有的加起来都要长……
“小师妹!”熟悉的声音传来,白临川应声转头。
墨削站在桥下,琥珀般的烛光打在他脸上,他扬着灿烂的笑,眼睛黑得发亮,挥舞着胳膊,喊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快下来,何娘子要请我们去酒楼!”
热闹非凡的酒楼,三层最大的包厢内,上了满桌的美食,椒盐羊腿、大闸蟹、苏玉玲珑汤……
墨削喃喃看着满汉全席,“这才叫美食啊,那曹飞尘想用那点就收买我,简直是不知好歹。”
开动!
墨削瞬间伸出筷子,没想到有一人比他更快,墨削咋呼道:“你不是痴呆吗?!”
小麻子不语,只是拼命和他抢肉吃。
魏思打趣说着反话,“小麻子你还小,多让让你大哥哥。”
墨削毫不羞愧,脸皮厚得无法无天,上至碧落穹天,下至地狱黄泉,他道:“听见了没,多让让你削哥哥。”
周围人捧腹大笑……
白临川吃罢先行走出包厢,何双苒递给了他一个包裹。
“这是?”
白临川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层白色细软的面纱,纱质轻透,但隐隐约约泛着珠光,看不透面纱下的面容。
何双苒道:“一点小心意,见仙长戴着这黑纱多有不便。”
白临川满意地点了点头,款款伸出手,指尖夹着一张通灵篆符。
“日后有难可唤我。”
他将黑布换下,握着那黑布,似在犹豫怎么办。
“仙长可要丢掉?”何双苒问道。
“不必。”白临川将黑布叠好,收在了怀襟中。
何双苒会意一笑。
长河流转,花灯顺着永鹤河而下,白临川站在下流拐角河岸,拦住了其中两个花灯。
他打开纸条,上面只写了一个字:略~
他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果然如此。
墨削和魏思在放花灯时,他多有注意,悄无声息地在上面留下了灵气记号。
他打开了另一个,上面空空荡荡,一字未落,只是一张白纸。
是怕被人发现内心愿望,还是根本就没有?
白临川将纸条收了起来,眸色瞬间变得寒冷锐利。
接下来就是回宗门了,攻爱上受了,大婚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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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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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他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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