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站在门外，时不时往外眺望着。
墨削蹦跳着从远处走来时，魏思松了一口气，“墨削，你没事吧？听说深渊结界破了，万幸我今日还没来得及出门。”
墨削看了他一眼，一笑道：“无事。”
魏思看着笑得极其灿烂的墨削，“你看起来……好像还挺高兴？”
墨削道：“我今日见了小师妹，是她救了我，你知道吗，她多么霸气，直接一手挥下去，那戚鸟跟下雨似的哗哗落下。”他说着转头，瞥见了一言难尽的魏思。
墨削回屋坐到凳上，“你怎么了？”
魏思坐在他对面，十分正色，犹豫半晌还是开口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墨削敲了敲桌子，“你家以前很有钱。”
魏思面色一尬，撇了撇手，“……不是这个，是洛冰，你真的不觉得洛冰和白临川很像吗？你想想，蜀中那名大汉……”
墨削突然伸手止住了魏思的话头，“你忘了那大汉是如何骗我们的，他满口胡言乱语，你也会信，而且……”他话音一转道：“我已经决定和洛冰姑娘结成道侣了。”
“………………”魏思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墨削，似要透过外表看到他的脑子究竟长什么样，“……今天好像不是中元节。”
墨削一挑眉，点了点头，“真的。”
魏思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看着墨削，“你！”
墨削收回了笑，“你别再说了，”
他不笑时，眸色幽深，给人一种危险的错觉，但只有一瞬，他又扬唇笑了起来，“不清不楚不才好吗，小师妹……她也不知晓我的全部，我又何必逼问她全然向我坦白。”
然而，这次的笑跟以往灿烂阳光的笑不同，他嘴角扬起，眼眸却未弯起来，似笑非笑，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墨削悠悠喝了口茶水，茶水已变得冰冷，他嘴唇冰了一下，他又突然放下了茶杯。
一轮黄昏落在门外，将雪地染成橙白，太阳缓缓地落到那山后头，世界转瞬变成一片蒙蒙的灰色。
墨削躺在床上，稀薄月光洒进屋内，披在他身上，他体热，即便是冬天，也不盖被子就睡觉。
下午喝的一杯冷茶还在肚里，连带着一颗心也冷冷的下坠，唇总觉得冰冰凉凉的。
窗外窸窸窣窣，应当是飞鸟在雪地上觅食。
黑暗中，墨削突然睁开眼，“魏思……”
“嗯？”魏思迷迷糊糊回应道。
“我今日干了件坏事……”
“哦……”魏思突然清醒起来，“你……后悔了？”
岂料，墨削两颗黑豆般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着光，他悠悠道：“我可真厉害。”
“…………”魏思：他还以为某人良心发现了。
他翻身向里，床嘎吱作响。
然而墨削却没有睡意，他揉了一下唇，明明是热的，他总觉得凉凉的，他抬头望了那端的魏思一眼，忽地又出声：“你怎么不问我干的什么坏事？”
魏思：“你不是让我别说了？”还没等一会儿，他又翻过身来，微叹一口气，“你干了什么坏事？”
墨削眨了眨眼，说道：“你说我这样的……而小师妹又那么好，她日后会不会后悔？”
魏思实在忍不住坐了起来，“墨削，你还记得你一开始的打算吗？”
墨削道：“当然记得。”他眼眸幽深，“我一直都记得。”
魏思：“若你只是为了气白临川，根本用不着和小师妹结契，一旦结了契，可就回不了头，结契的印符将刻在你们彼此的身上，若要消除，非得扒一层皮不可。”
墨削未有丝毫惧色：“谁让我喜欢上了她呢。”
“…………”魏思一脸的不相信，他瞥了一眼墨削，靠坐在床头上，“我倒觉得，白临川压根没有那么喜欢洛冰。”
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愈来愈大了，倒不像是飞鸟发出的动静。
魏思似乎是看了眼门口，他又继续说道：“而且，你不觉得蹊跷吗？白临川……和洛冰从未在一起出现过。”
他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砸向空中，让人瞬间惊醒。
“砰——”
门突然开了，寒风吹进来，犹如一位不善吹笛的人吹着门缝，吹出刺耳尖啸的声音。
墨削抬起头，一脸惊讶，“小师妹！你怎么来了？”
月色如洗，地面如霜，白临川一袭白衣白袍白纱，站在门口，风吹着他的面纱翻飞，在黑夜中犹如索命的无常，他紧紧盯着魏思。
就差一点，差一点他便能与墨削结契了。
寒风刮过魏思，他打了个哆嗦，伸手拉上了被子。
白临川扭头看着墨削，他已穿好鞋走了过来，白临川一颗心提了起来，“墨削！”
“小师妹，”
墨削一怔，笑道：“你先说……”
白临川一咬牙，他的身体似乎破开一个大洞，寒风吹过他的身体，他疯狂填补：“是……是白临川让我来喊你，明日，他约你和我，在府中见。”他豁出了所有底气。
墨削看了眼天色，“这么晚了，他让你过来送话，传送信符不就行了，何必跑一趟。”
白临川幂离晃动了一下，“是我晚上睡不着……”他本来只是想出门走走，不知为何，脚不受控制，便走到了这里，周围的景色变了个样，门庭上落满了白雪，上次来，地上还长着一簇一簇的青草。
墨削一笑，“行，我送你回去，深渊结界刚关闭，这大半夜的也不安全。”
“好。”白临川心里骤然松了口气，墨削没有起疑，宛若一剂灵丹妙药，让他的身体迅速恢复。
他临走前，似有似无地瞥了眼魏思。
魏思又打了个哆嗦，将被子披得紧了些。
二人走后，他昏昏欲睡之际，门外却又传来的动静，“明日见，小师妹。”是墨削的声音。
“好明日见。”
墨削带着一身的冰霜进来，魏思挣扎地睁开眼皮，“不是你去送他吗，怎又回来了。”
墨削笑了笑，“大晚上的……不太安全。”
魏思翻了个白眼。
墨削一边脱鞋一边道：“明日，小师妹和我一起见白临川，你看，你猜测的都是假的。”
“呵。”
墨削咂摸了一声，“白临川这是又败给了我，小师妹如今可喜欢上了我，你说他明日会不会又翻脸，你要去吗？”
“呵，”魏思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不用了，我已经看过好戏了。”他说罢，沉沉睡去。
晨曦骤亮，天地一片银白，冬日的天是一片雾蓝，太阳发着明媚的阳光，照着雪地发着碎银般的光。
墨削一夜好眠，反倒是白临川踱步了一整夜。
怎么办，怎么办，他焦急地走来走去，难道找一个假扮洛冰，洛冰本就是假的，再找个人假扮倒也不是不可，但夜已深，他从何处找人。
正当他苦思冥想之际，灵鼬睡得太熟，从桌子上掉了下来。
白临川骤然顿悟，一束灵光从他脑海闪过，他转瞬有了一个万无一失的好主意。
……
“墨削，醒醒。”魏思喊道。
墨削翻了个身，伸手捂住了耳朵。
“我再睡会儿……”
“墨削……”声音突然变得轻灵起来，墨削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小师妹？”
白临川站在他面前，他换了一袭白裳，白纱下，他不自觉地蹙起眉，昨晚没有注意到，在这寒冷冬日，这屋内未有暖炉，而墨削更没有盖被子。
婚后，他一定要让墨削搬来与他一同住，正好也借机让他远离魏思。
墨削迷离地睁开眼，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小师妹，你怎来了？”
白临川看着墨削打了个哈欠，眉眼都变成了一条弯缝，他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我是不是来早了？”
魏思在一旁吐槽道：“都日上三竿了，你再不来，他怕是要睡到晌午去了。”
墨削快速地穿戴好，白临川一边轻轻地替他抚下头上的翘毛，他一边说道：“那我日后晌午再来。”
墨削黑眼汪汪地笑了。
魏思：“……”他转身拿起剑就出门。
“走吧，可莫要让大师兄等着了。”墨削笑着道。
白临川心说，你已经让他等很久了，但他却回道：“不急。”
墨削和小师妹一起到南山府宅中时，门早已打开，远远望见，白临川正坐在堂中，他端坐，双手垂在膝上，眉眼冰冷低垂，像尊佛般不为所动。
墨削和小师妹一起走进门时，墨削突然不经意扫过白临川的手，“小师妹，你的手怎么这么冰，来我给你暖暖。”
他隔着白绸袖子，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墨削同时抬起眼，挑衅地看向白临川。
白临川面无表情，只是，膝盖上的手悄无声息地握紧了衣料，热气自手心向上蔓延，他的耳垂悄悄红了。
他低下眉看着大堂的地面。
墨削握着小师妹，正要跨步走进屋内时，小师妹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台阶，绊了一下。
墨削快速将他扶起，没能看见座位上的白临川亦惊跳了一下。
“大师兄，等久了吗。”墨削笑着说道。
“无妨。”白临川淡淡撇开了头。
墨削和小师妹坐下后，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白临川，“我和小师妹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白临川淡淡点了点头，“嗯。”眉眼微垂，眼睫飞动。
“嗯？”
墨削却皱起了眉，是他眼花了吗，他怎么看见白临川笑了！？
白临川唇角并未扬起，但是，望向墨削时，眉眼却好似融化，呈了一湖荡漾的春水一般。
墨削打了个哆嗦，甩了甩身上的鸡皮疙瘩。
没得到应有的反应，他继续试探道：“你不生气？”
白临川这才板起一张脸，冷冷道：“小师妹无论与谁交往，只要他开心就好。”
“哦……”他看向小师妹，小师妹低垂着头，白纱下看不清表情，他忽然意识到应该要说些什么，“墨削，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墨削眨了眨眼，“放心？”
小师妹又紧接着说道：“我跟白临川……没有什么。”他拧起嘴奇怪地说道，“我们就是……”他又闭上嘴，觉得自己越说越怪。
“放心，我当然放心你。”墨削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白临川一只手盖在另一只手上，问道“墨削，那你可喜欢……洛冰？”
墨削奇怪地看了一眼白临川，小师妹亦转头看了过来。
墨削像宣示主权那样对着小师妹说道：“当然，我自然是喜欢你的，小师妹。”
白临川手陡然握紧，“有多喜欢？”
“喜欢得不得了，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墨削尽可夸张地说道，说着还挑了下眉。
他说罢又瞥了一眼白临川。
白临川这下慌了，他伸出手握起杯茶，他指尖颤抖着，茶杯中的茶水摇晃着。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好像吃了蜜糖一般的甜蜜，再待下去怕是会露馅。
小师妹这时说道：“既然如此，大师兄你也听见了墨削的保证，我和他就先行离去。”
这句话还未说完，白临川便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墨削和小师妹站起出门时，门外突然来了三个人影。
白临川一眼望去，手中的茶杯径直落在了地上，清脆的破碎声响起，茶水四溅，流淌在地上。
墨削眯着眼睛望去。
门外雪花锃亮，脚步落在后头那人，低着肩说道：“就是这里了，老爷，少爷就住在里面。”
前面的二位，一位穿着蓝襟长袍，气度不凡，容貌冰冷，与屋内坐着的那人活脱脱有三分像。
他扶着旁边的夫人，她身穿一袭淡梅紫绒，衣着华丽，头上簪着的银蝶轻飞，眉眼间柔情清灵。
墨削转瞬就猜出了这二人的身份，他盯着外面白光太阳，却突然觉得发黑。
“阿娘。”白临川立刻上前迎接，但晚了半步。
夫人已经站在门外与墨削二人撞了个正面，她上下打量着二人，尤其是那名女子，看着她穿的一身白绒云裳，戴着神秘的幂离。
管家亦愣在了原地，“这……”他眼神闪躲，不敢看少爷。
夫人对着洛冰问道：“敢问……这位是？”
空气突然变得万分寂静。
两个人的爱情，怎么会这么拥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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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他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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