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提示音带来的寒意尚未散去，东宫却像是被注入了兴奋剂。
他非但没退，反而更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要撞上伊万·布拉金斯基的胸膛，仰头盯着那双冷硬的紫眸。
“核心矛盾区域？”他尾音上扬，带着点戏谑，“意思是，我们摸到系统的痒处了？”
伊万垂眸看他，眉头拧得死紧，像在看什么难以理解的麻烦生物。
他没回答，只是不耐地啧了一声，视线转向弗朗西斯，意思很明显：你惹来的，你解决。
弗朗西斯叹了口气，优雅地拨了下额前的金发。“亲爱的朋友们，”他语气依旧浮夸，但那份轻松底下透出了些许认真，“名字只是代号，就像玫瑰换个名字，依旧芬芳……何必执着于无关紧要的细节呢？”
“无关紧要？”泽岛的声音从东宫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已走到玻璃柜台边，手指正点着摊开的那页日记副本。
上面清晰写着“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和“布拉金斯基叔叔”。
“日记记载，易修斯的父母通过布拉金斯基叔叔认识了法国老板弗朗西斯，定制了戒指。但现在，布拉金斯基本人似乎成了店里的工匠，而您，波诺弗瓦先生，”他抬眼，目光清冷地看向弗朗西斯，“您的存在，与这位‘伊万’先生的关系，以及你们对那对夫妇称呼的前后矛盾，构成了逻辑断点。这在考试中，通常意味着关键线索。”
他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冷静得不像在质疑，而是在陈述客观事实。
弗朗西斯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伊万则直接抱臂，硬邦邦地甩出一句：“那小子记错了。”
“易修斯同时记错了父母朋友的名字、店主的国籍、甚至自己父母在别人口中的称呼？”东宫嗤笑，抬手揉了揉耳朵上的银钉，“这话你自己信吗，伊万‘叔叔’？”
他刻意加重了“叔叔”两个字，带着明显的挑衅。
伊万的脸色沉了下来，紫眸里酝酿着风暴。弗朗西斯见状，连忙上前一步，隔在两人之间，打着圆场：“好啦好啦，过去的事情何必深究？重要的是现在，不是吗？你们不是要找人吗？或许我们可以提供些……别的帮助？”
“比如？”泽岛问。
“比如……”弗朗西斯碧蓝的眼睛转了转，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盒，打开。里面并非首饰，而是几枚造型奇特的金属徽章，上面刻着纠缠的玫瑰与荆棘花纹。“戴上这个，在某些‘特定’的地方，或许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哦。”
他的语气充满了诱惑。
东宫伸手就想拿，却被泽岛按住了手腕。
“代价。”泽岛盯着弗朗西斯，“系统规则，获取异常帮助需付出代价。代价是什么？”
弗朗西斯笑容不变：“一点小小的‘记忆’而已，无关痛痒。”
“记忆？”东宫挑眉，甩开泽岛的手，但没再去碰那徽章，“谁的记忆？关于什么的？”
“自然是……关于一些‘不重要’的过往。”弗朗西斯语焉不详。
就在这时，店铺角落的一座老式座钟忽然“当当当”地敲响了。声音沉闷而突兀。
东宫下意识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下午3点15分。
但座钟的指针，赫然指向晚上8点整。
时间差又出现了。而且比之前别墅内外的差异更为夸张。
泽岛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座钟，又看向窗外。店铺外的街道不知何时已华灯初上，夜幕低垂，行人步履匆匆，与他们进来时的午后光景判若两个世界。
“时间……”泽岛低语。
伊万冷哼一声，终于再次开口，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直白：“在这里，时间不是你们认知的那种线性玩意。纠缠于‘正确’的时间点，只会让你们迷失得更快。”
弗朗西斯惋惜地合上了木盒：“看来，今天的谈话只能到此为止了。客人们，天黑了，本店要打烊了。”
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
东宫盯着那合上的木盒，又看看窗外诡谲的夜色，最后目光落在伊万和弗朗西斯身上，忽然笑了。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外走。
泽岛深深看了两位“店主”一眼，紧随其后。
推开店门，夜晚微凉的空气裹挟着都市的喧嚣涌来。风铃在他们身后发出清脆又孤寂的声响。
“你怎么看？”走到街角，泽岛开口。
“两个戏精，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话里话外都在把我们往沟里带。”东宫摸出烟盒，叼了一支在嘴里，却没点燃，“时间异常是关键。那个座钟……还有他们提到的‘迷失’。”
“徽章可能是陷阱，用记忆换取虚假的视觉。”泽岛分析，“但‘记忆’本身，或许是突破口。他们，或者这个考场，在试图掩盖或修改某些记忆。”
东宫吐出烟圈，白色的雾气在霓虹灯光下扭曲：“易修斯那小子，提到父母时的表情……太干净了。不像失去至亲的痛苦，更像在背诵一篇不太熟悉的故事。”
“日记可能也被动过手脚。”泽岛补充，“笔迹前后细微差异，需要进一步比对。”
两人站在灯火阑珊的街头，身影被拉长，融入这片光怪陆离的考场夜景。系统冰冷的倒计时在脑海中悬浮，像达摩克利斯之剑。
东宫忽然侧头看泽岛，霓虹在他紫色的瞳孔里映出斑斓的光点：“喂，泽岛，你说……如果这个考试场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会篡改记忆和时间的怪物，那我们这些考生，算什么？它胃里的食物？”
泽岛沉默片刻，夜风吹动他额前的黑发。
“我们是医生。”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来找寻病灶，并切除它。”
东宫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
“有意思。”他碾灭根本没点燃的烟，“那就看看，是它的胃口好，还是我们的手术刀快。”
远处，首饰铺的灯光已然熄灭，隐没在沉沉的夜色里，像一只闭上了的、窥探一切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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