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耳旁传来这位公子的温润如玉的嗓音:“皎妹妹,你回来了。”
啥,妹妹。不对不对,我记得古代的妹妹不是只有亲妹妹能叫,处的对象也可以叫妹妹。
却见身边的照竹行了个礼,请安到:“问大少爷安。”
大少爷!莫非这真的是我的哥?
何伊如侧眼看了一眼照竹,只见她抿住嘴,猛地点头。
“大…哥哥…好?”何伊如试探地说。
“才几个月呢,不记得哥哥了?是哥哥不好,前几个月陛下命我去杭城探查航运,我便不得去庄子上看你。这不,刚一回来,就来迎你了。”说罢,牵着何伊如的手,向府门口走去。“快来,父亲也在等你呢。”
何伊如抬眼,见府门口站着一位着墨绿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内搭交领长衫,外覆一件宽松的外衣,腰间束带勾勒出身形轮廓,和大少爷一般儒雅,却增添了几分老成。依旧是束发,亦是和大少爷一般的眉眼,只是眼角已有些许皱纹。高挺瘦削的鼻子似乎与我的很像,想必这就是我的父亲了江慎之了。
只听见眼前人开口说话:“夜儿,终于舍得把皎儿带过来了,为父可是等了好久呢。”江父打趣道。
旁边的大少爷,立马鞠躬作揖说:“是儿子疏忽了,太久没见妹妹,一时忘了规矩。想必父亲的脚都站麻了,呆会儿我给父亲好好锤锤。”
江父听他说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你如今是愈发大胆了,还打趣起你老子来。”又转向旁边的何伊如,亲切地问候到:“皎儿,一路上可还好,身子怎么样了?为父听前几日庄子上的人来报,你又发了高热,如今好点了吗?”便伸手去探何伊如的额头,眉头微皱。江皎的额头还有些发烫。
江皎本想学着刚刚江夜打招呼,也鞠躬作揖,又想起自己是女子,恐怕这个打招呼的方式不一样,只好微微颔首屈膝,回复道:“父亲安好。女儿如今虽还有些低热,好在药一直在服,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好了。劳父亲挂心了。”又抬起深亮的眸子,对江父微微一笑。
江父看着眼前的女儿,便想起了早逝的夫人。这个时代,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守容易相知难,更何况他俩还是先皇赐婚,婚前连对方面都没见过。江慎之本以为娶进门的定都公主会和其他皇室宗亲一样,眼睛长在头顶上,自己势必要小心侍奉着。谁知道自己如此幸运,揭开盖头的那一瞬间,他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明眸皓齿,黑黑的眼珠滴溜溜的看着眼前的郎君转,像一只小鹿。他俩一直是燕京城里的一段佳话,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在生下江皎后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江父心想,十七年了,奉明你走了十七年了,咱们的女儿也长大了。看着眼前的皎儿,且不说长相就是燕京乃至大梁出众的,甚至举手投足间都有当年定都公主的风范,温柔且尊贵,哪怕她甚至还没有学过太多礼仪规矩。江父定睛一看,又似乎不止于奉明,她还有一些灵动、狡黠。
江皎不像母亲似的从小生活在深宫中,她成长于江府,又因养病每年要去庄子上呆上一两个月,所以,除了江府的书香气外,她还有着独特的乡野气息,这是所有燕京女子不曾有的活泼、无畏。她的眼睛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皓月当空,黑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月华。
只是,身体不太好…
江父想到此处,连忙把江皎扶起来,满意地说道:“好,好,如今咱们皎儿也出落大姑娘了,要是你娘看到你如今的样子,想必也是满意心疼得紧。府里什么药都有,都有…”
江夜看到父亲似有伤感,便赶紧说:“快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去聊。”说着便张开双臂把人往府里赶。
江皎,哦不,准确来说是身体里住着何伊如的江皎,进了江府就像进了大观园。眼前的垂花门色彩华丽却不显俗气,朱红的门体和紫绿的立柱搭配松柏长青的彩绘,显得无限高贵典雅,有垂莲柱支撑的门廊,柱体下端雕刻成莲花垂头状,细腻精湛。还没细细看过就被带着穿过垂花门步入深深庭院,中间是长长的步道,两侧是池塘水榭,一些红白的游鱼正在水中嬉戏。步道隔着池塘的左右两侧,便是东西厢房,江家兄妹俩的房间。步道尽头,上台阶,便是观花赏景台,再步上几层,便是正房了。照竹和印月先去西厢房,把带回来的行李和日常要用的玩意收拾了。江皎则直接被江父带进了名为“赋鸣阁”的正房。
步入赋铭阁,映入眼帘的是悬挂在墙面的写着“鸣韵清居”匾额,楹联书“赋笔抒怀,雅韵长鸣书岁月。阁窗揽景,闲情淡品悦春秋。”案头陈设着瓷瓶、奇石和木雕摆件,两侧悬挂着绘有传统文案的宫灯,配以些许绿植,倒显得春意盎然。江父坐上正中右边的椅子,江夜和江皎则坐在两侧。家仆上茶,江皎端起茶杯,正想喝一口,却发现自己的是微热的雪梨煮水。
江父抿了一口茶。江夜则看向江皎,说:“妹妹,这是父亲特意命小厨房给你做的雪梨水,想着你一路舟车劳顿,又还病着,雪梨水口感清甜,水分足,发烧时口干舌燥喝最好了。”
江皎听罢,点点头,先对江夜微微一笑,再望向江父点点头,说:“多谢父亲、哥哥。”
江父放下茶,说:“和家里人客气什么。还是一样加了冰糖的,你从小爱吃甜食。”
江皎立马喝了一口,嗯,真的好甜,喝下去,身体微微发热,倒是比刚才舒服了些,似乎手脚也渐渐热起来,生出了力气。
她心想,目前看起来,这家还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至少现在见到的江慎之、江夜还是不错的。作为一个游戏新手,还是比较友好的。
江父又关切地问了问江皎的身体,再命跟回来的小厮来汇报庄子上的情况,然后提起下周进宫赴宴的事情。
“前些日子,南境大捷。多少年了,关铮终于啃下了南境这块硬骨头,陛下自然是高兴的,这不,下周要办的庆功宴,从上周开始,流水一样的赏赐就从大梁各地送进宫里,日后也自然是要送进将军府的,还命燕京和周边的所有官宦协礼进宫,为大将军接风洗尘。对了,夜儿,咱们家的礼准备得怎么样了?”江父问。
江夜回答:“已经备好了,在郊外的马厩着专人看管着呢。孩儿特意找西域商队寻到的红宝驹,可是一刻不停走水路运回燕京的。”
江父又问:“一切可还妥当,陛下发话了,一切要紧着关家来。”
江夜答:“父亲放心,这马甚是难得,您没看到,这红宝驹毛色虽为深棕,但在阳光下却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鬓毛和尾巴乌黑油亮,不愧于红宝石之名。而且啊,体型健硕匀称,就连目光都是专注而锐利的。想必这样的宝物,燕京城没几家送得出手,必不会失了咱家的颜面。”
江皎一听,好奇得狠,忍不住说道:“真有这么神奇。”
江夜听闻,点点头。
江父遂又说:“好,夜儿办事为父一向放心。但愿能入得了他关家的眼,毕竟,人家现在可是皇家眼下最看重的人。这个关铮便罢了,听说他那个长子关山越,最是不可一世。原本在燕京就可谓是家喻户晓,如今入军没几年,第一次打南境就大捷,只怕是不好应付。”
“怎么个不可一世法?”这个长子,叫关山越的,听起来不简单。江皎问。
“妹妹你常年在府里和庄子上养病,燕京的各种局你也去得极少,想必京中的关系也不慎清楚。这个关山越,是关大将军还没发家的时候有的,当时正是夺嫡的关键时期。关大将军投到了当时郕王,也就是当今陛下的门下,和炙手可热的太子打得火热。燕京不安,自己也把头挂在裤腰带上办事,就把刚出生的儿子送到远离京城的山上去了,听说,是个什么仙门还是道门呢…”
“你和皎儿说这些干什么?”江父本想阻拦,可想到江皎如今也长大了,该知道京城的波云诡谲了,一直把她护着,对她也未必就是件好事。于是还是任由江夜说下去。
“呆了了一两年,当今陛下风头居然渐渐盖过了太子…”江夜正继续说着。
“咳…咳…”江父把江夜打断了。
明眼人都听得出来,江父是让江夜换点别的说说。江夜也懂,于是只好接着说:
“总之啊,这关家是熬出头了,一跃成为新朝宠臣。天下大定后不久,就把孩子迎了回来。关家凭着和陛下的交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时在燕京城里可谓是风头无两。这么说吧,就连他们家的庶出的女儿,都算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女,连皇宫大内也是去得的,可谓是一个嚣张跋扈、恃宠而骄,谁都话都不听。那关家将军和夫人呢,视而不见,任由那个关程程为非作歹。但是啊,就是奇了…”
江皎听得正起劲,见江夜停了,便轻抬眉梢,似是疑问。
江夜虽是书院泡大的,却也没少去楚楼下馆子。那楚楼啊,是燕京最火的酒楼之一,人们常用这样一句诗来形容,“楼前金车排似戟,座上玉牌照如星”。在那吃饭,菜还是其次,最有名的还是楚楼的说书。江夜便学着里面的说书先生摇着头,娓娓道来:
“这个关山越一回来,关家就消停了,曾经目中无人,经过连路人都要让道的关家,居然夹起尾巴做人。所有人,上至将军夫人,下至仆人老妈子,都少出来走动,就连他家最不可一世的关程程,也收起脾气秉性,乖乖在闺阁里做起女红来。”
“想必这个关山越是懂得月满则亏的道理,竟主动劝诫起家族须恪守本分。”江皎听完,低声念叨道。
江父听见江皎的感叹,点了点头,说:“想不到皎儿还懂这个,看来为父不能再把你当小孩子了。”
“不止如此,他们关家收敛了,大家都以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关山越是个什么吊书袋、只会念四书五经的呆子。没想到,他居然才真正是关家的霸王,最是冷酷、顽劣。听说曾经楚楼的一个小二把菜给上错了,竟生生让他的人掰断了手指。”
江皎听到后面,发现竟不是那么回事儿,感情江慎之刚才夸我,是带爱女滤镜的纯夸啊。还有,这个什么关山越,一听就是个罗刹转世的混世魔王,我可不要和他打交道。游戏里也不行。
谁知,江父又说:“夜儿,凡事眼见都不见得为实,何况耳朵听到的呢?这种传言听听就罢了。他要是真如此顽劣不堪,何至于进关家军不到两年,就从小兵一路升至校尉、指挥使。若只说他靠顶着关姓这个名头,可他打得仗就没有负的。这次,从北地借调到南境和关铮一起作战,也不是啃下来了这场硬仗。这次庆功宴只怕就要封个少将军了呢。”
“父亲说得是。”江夜听完江父的话,想起自己刚刚和许久不见的妹妹聊天的缘故,的确是激动地过了头,有些忘形,不由得低下了头。
这是有人来传话,说:“老爷、少爷,沈度来了。”
“父亲,既然沈兄来了,我就先退下了。”江夜起身作揖,对江父说道。
江父点点头,说:“沈公子是个有才的,你和他在一起,要多向他学习才好。”
江夜点了点头,说:“是。”便出去了。
旁边的江皎听着父兄说着话,一时也出了神。她在脑子里飞快地梳理着人物关系,关山越、关铮、关程程,这是关家人,如今大梁正依仗他们坐稳位置。沈度…还不了解,待会儿打听一下。还有,更重要的,现在她生活的这一家,江相公府,是什么情形呢?刚才经过府内,略略看了一眼,装饰典雅精致,想必不穷,色彩装点甚是不俗,想必有品。这样看来,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还有,身份卡里说爹爹官职宰相,也不是个什么小官,想必自己也不大会被欺负。最重要的是,刚刚见到的俩人,父亲和哥哥对自己还不错,想必日子不会太难过。但也不能光看表面,还得打探打探内里才是。
想了这许多,加之她在江皎这个病怏怏的身体里,居然有些头痛起来。
江父见状,连忙上前问:“皎儿,没事吧。”
江皎抿住嘴,摇摇头。
江父于是赶紧对着门外喊道:“照竹印月呢,快把小姐扶回房好好照料着。”
于是,江皎感觉自己被两个香香的小丫头扶了起来。再后来的,就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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