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身形灵巧地向后一闪，徐皇后这一击便落了空。
眼见失手，徐皇后眼中厉色更盛，转而将矛头对准了一旁的赵栩。
事发突然，赵栩闪避不及，眼见寒光凛冽的剪刀直刺而来，只得仓促抬手护住头脸。
“来人！护驾！”
千钧一发之际，芙蓉快步上前，一个凌厉的回旋踢，精准地踢落了皇后手中的凶器。
“啊——”
皇后失声痛呼。
脱手的剪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铮”的一声深深扎进一旁的书架。
芙蓉不等皇后反应，又是一个利落的抬腿，将她踹倒在地。
“呃……”
徐皇后向后踉跄倒下，喉间涌上一口鲜血，染红了衣襟。
门外的侍卫闻声冲入，迅速将皇后制服。
徐皇后仰天狂笑：“哈哈哈——”
“疯妇！”
惊魂未定的赵栩厉声斥道。
芙蓉当即下令：“还不快将皇后押回坤宁宫严加看管！若再生事，一律严惩不贷！”
这一次，她抢在赵栩发话之前先发制人。
被侍卫架着的皇后犹自挣扎：“你们不得好死！”
赵栩冷哼：“真是晦气！”
芙蓉扶他坐下，从书架上拔出剪刀交给李总管，又奉上茶水为他压惊。
“御医嘱咐过不能动怒，父皇当心身子才是。”
赵栩余怒未消，连茶都未碰，一拳重重砸在御案上。
砰——
沉闷的响声在殿中回荡。
芙蓉静立一旁，等待他开口。
“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她早料到赵栩必有此问，心中已有对策。
“废后，逐出宫门，送往庵堂修行。”芙蓉镇定自若，“这也是徐稹的认罪后的遗愿。”
女儿脱口而出的回答，仿佛早有准备，令赵栩颇感意外。
他倏然抬眸，只见她面不改色，目光异常坚定。
迟疑片刻，他道：“废后非同小可……”
“行事癫狂，意图弑君，残害嫔妃。”芙蓉打断他，“其中任何一条都足以废后。”
见他仍在犹豫，她轻轻抚上赵栩的肩：“父皇也不希望贵妃有事吧？”
赵栩沉重地闭上双眼，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儿臣会一直守在父皇身边，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她郑重承诺。
方才那一瞬间的变故，让她彻底看清了自己的选择。
当皇后持剪刺向赵栩时，她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冲上前替他挡下这一击，举起花瓶砸向皇后，或是趁势推皇后一把，让她失手杀了赵栩……
这些念头都被她迅速否决。
最终她选择了最稳妥的一招，当众救驾，既不会受伤，又能赢得美名，岂非两全其美。
现在，就看赵栩的态度是否会因此改变了。
经过三日朝议，赵栩终于决定废后。
芙蓉亲自捧着废后诏书来到坤宁宫，当众宣读。
“徐氏接旨。”
坤宁宫的宫人闻声，大抵明白发生了什么，慌忙跪倒在地。
神志不清的徐皇后还以为是嘉奖自己的旨意，急切地伸手来抢夺。
芙蓉一个眼神示意，几名宫女立即上前将她按住，强逼她跪地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徐氏，自入主中宫以来，本应佐朕治理后宫，表率臣民，母仪天下。
然，善妒成性，以阴狠手段残害嫔妃，致皇嗣不宁，屡犯宫规国法，实难再居后位。
今朕为正宫闱之法，明国之纲纪，忍痛废去徐氏后位，降为庶人，逐出宫门，于拢翠庵清修，终身不得再入，钦此。”
诏书宣读完毕，徐皇后挣扎嘶吼：“我是皇后！我哪儿都不去！死也要死在宫里！”
芙蓉冷冷道：“徐氏，接旨吧。”
“你算个什么东西！”徐皇后厉声咒骂，“当初本宫就不该留着你，该把你和那个贱人一起埋了！”
“陛下有旨，即刻迁出宫外，不得延误。”芙蓉不为所动，“明日我来查验，若不想太过难堪，就速速收拾行装离宫。”
“本宫哪儿都不去！我要见陛下！定是你在蛊惑陛下，陛下绝不会废了我！我兄长可是统领大梁半数兵权的大将军，我儿子是太子……”
还做梦呢！
芙蓉听得心烦，将诏书抛给侍立一旁的黄近侍。
“天亮之前，必须离宫。”
“是。”
从坤宁宫出来，燥热的风扑面而来，吹得她颈间发痒。
她轻轻挠了挠，顿觉神清气爽。
一切仿佛都结束了。
向赵栩复命后，返程途中又遇见了上官明砚。
芙蓉这才想起对他的承诺。
这几日忙得竟将此事忘了。
“啧……”
她暗自思忖该如何解释。
未及开口，上官明砚已抢先问道：“听闻废后徐氏持械行刺，公主可安好？”
芙蓉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摇了摇头。
“无碍。”
上官明砚紧接着问：“那公主接下来作何打算……”
“今日有些乏了。”芙蓉朝他摆了摆手，从他身侧绕过，“改日再议吧。”
本想就此敷衍过去，转念一想又觉不妥，遂停下脚步。
“关于你我的婚事，我并非有意拖延。这几日的事你也……”
没想到，有一日她也会像谢元昭当初那般陷入为难与纠结。
“微臣明白，全凭公主安排。”
芙蓉轻轻“哦”了一声，不再多言。
回到关雎宫，她倒头便睡。
深夜迷迷糊糊醒转片刻，眼前一片朦胧，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紫霞端来晚膳，唤了几声不见她应答，只得作罢。轻轻为她取下簪钗，松开发髻，好让她睡得舒坦些。
翌日天明，芙蓉悠悠醒转，坐在床沿怔怔出神。
许久没有睡得这般沉了，醒来时脑中一片空白，恍若失忆。
“公主，不好了！”紫霞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皇后、皇后……”
她抬起头纠正：“是废后徐氏，宫中已经没有皇后了。”
紫霞急得语无伦次，咽了口唾沫才道：“废后……殁了。”
芙蓉倏然睁大双眼，猛地起身。
“死了？怎么死的？”
“吊、吊死在大公主的……秋千上。”
芙蓉闻言，连头发都来不及梳，夺门而出。
紫霞拿着外袍在后追赶。
疾步赶到坤宁宫外，宫人已将徐氏的尸身取下，正往外抬。
白布覆盖着遗体，想是死状可怖，故而遮掩。
一具、两具尸首被抬了出来。
紫霞为她披上外袍，解释道：“黄近侍发现废后自缢身亡，便一头撞在墙上，随她去了。”
芙蓉凝神片刻，问道：“父皇那边怎么说？”
“李总管传话说，废后与皇家再无干系，既无人前来认领，便送往乱葬岗安葬。”
芙蓉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只一声，便立即敛起笑意，转身离去。
以为死在宫中，就能得到陛下怜惜，恢复后位，葬入皇陵，受世人香火祭拜吗？
殊不知，帝王之心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冷酷绝情。
皇后又如何？
与她那宫女生母刘氏无异，到头来不过是乱葬岗的一抔黄土。
没有丧仪，不设国丧，无人问津。
处理完皇后之事，芙蓉难得偷闲数日，终日慵懒卧榻。
不得不说，整日躺着无所事事，确实舒坦。
难怪贵妃总爱躺着，当真会上瘾。
这日，丽娘端来几样新制的点心请她品尝。
“公主，您都躺了好些日子了，还没想好下一步吗？”
丽娘的话点醒了她。
是啊，她原本只想设法逃避和亲，后来忍无可忍开始复仇，又被贵妃引上称帝之路。
“我交代你的事，可都办了？”
“司膳大人盯得紧，还会亲自尝膳，我只能趁她不在时悄悄动手。”丽娘点了点头，“近来陛下胃口不佳，进食甚少，收效甚微。”
先前，她让丽娘利用食物相克的原理为赵栩备膳，意图拖垮他的身体。
芙蓉转念一想，决定换个法子。
“近日可还在进补？”
丽娘“嗯”了一声：“许多补品我见都没见过，不知从何下手。而且都是尚膳大人亲自料理。”
“嘶……”芙蓉思忖片刻，“是每日都如此进补吗？”
丽娘肯定道：“是。尚膳大人有些担忧，不敢准备太多，但陛下每次都派人来催要。尤其是那鹿血，一桶接一桶往宫里送。”
“疯了吧！”芙蓉脱口而出。
无语之后，很快又冷静下来。
“不过……”她忽然又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先前那个法子太慢，作罢吧。”她将丽娘揽到身边，“接下来你什么都别管，好生当差便是。剩下的交给我。”
“好。”
芙蓉重燃斗志，在前朝后宫观察了两日。
赵栩丝毫不受影响，表面上答应她会保重身体，减少临幸嫔妃，实则夜夜留宿后宫，饮鹿血，食人参，沉迷美人温柔乡。
芙蓉站在宫道上，看着内侍在后宫与御厨房间往来奔波。
甚至需要靠鹿血强撑精神。
尚膳大人实在看不过去，前来寻她：“公主，您快去劝劝陛下吧，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毕竟父皇急需一位皇子继承大统。”
她非但不会劝阻，反而暗中协助，命人从宫外搜罗补身丹药。
终于，那一日来临了。
初秋时节，暑热渐消。
她照常搀扶赵栩上朝，在隔间静观其变。
一朝臣禀报：“陛下，北境传来捷报，谢大将军率军连克五城，距魏国国都仅一步之遥。”
“好！好！”赵栩抚掌大笑。
就在这时，一股殷红的鲜血从鼻腔滑出，顺着他人中缓缓流下。
“陛下……”
众臣惊慌失色。
本来为了展示公主的身手，打算让她生擒徐国公的，但觉得太离谱了，就改成在皇后这里浅浅露一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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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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