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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妄笑泪

初雪只下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清晨便停了,送走季衡与季瑶后,自覆满了雪的枝桠间,探出一抹红日,日光很盛,雪化得很快。

几座小木屋隐在山林之间,平日里除了山间动物偶然来访,一贯是冷冷清清的,几人到了此处,修缮木屋,生火做饭,平添了几分从不曾有的烟火气。

在贺江年的死缠烂打下,他的父亲与母亲终于还是在傍晚前赶了回来。

他的母亲原本对悠闲自在的云游被打断一事十分不满,正提着贺江年的衣领,走进院中瞧见正在生火的陆云笺与裴世,便倏地放了手,道:“这两位是……”

陆云笺眼尖,立马放了手中木柴,起身道:“伯父伯母好。”

抓着贺江年的那名女子一身黑色劲装,束高马尾,银护腕上无多余雕饰,肤色是并不常见阳光的冷白,打扮与她身旁立着的那名男子很是相似。

二人腰背都挺得很直,只是那名男子嘴角带着笑,看起来要更为平易近人,女子则微微眯着眼,说不上是生人勿近的冷淡,还是下一秒就要挥鞭子抽人的凌厉。

不过她听见陆云笺唤他们,便把贺江年放了,拍了拍手,上下扫了陆云笺一眼,笑道:“哎,我认得你的,云间世的陆小姐。”

“嗯,伯母好,我叫陆云笺。”

“你好你好。”黑衣女子走近了,拍了拍她的肩,眼中就很明显地带上了赞叹与欣赏,多扫了陆云笺两眼,“年轻就是好啊,想当年……”

黑衣男子轻咳一声。

“……想当年我也这么年轻。”

陆云笺悄悄动了动被拍得有些痛的肩膀,准备向她介绍一下裴世,就听她道:“这位是云间世的归云仙君嘛,我也认得的,之前碰见过你削鬼魈,唰唰的,还想问问你怎么练的呢。”

裴世:“……”

好在贺江年到底是与父母非常相像,他是个地道的自来熟,那么他的爹娘也必不会端出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来。

二人刚进屋中时,尚是一身霜雪,进屋片刻,霜雪便被烧着的火炉烤化了,湿冷水汽也一并融入了屋中与外隔绝的暖意之中。

黑衣女子手脚飞快地把窗棂钉严实了,边钉边道:“不用喊伯父伯母,感觉突然老了几十岁。就直接叫名字,我叫云鹤,他叫贺昀,你们要是想的话,也可以叫他云夫人。”

陆云笺一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抬眼去看蹲在一旁磨刀的黑衣男子。黑衣男子似是有些无奈地笑道:“如果你们愿意,她估计还想要你们叫她云大仙。”

云鹤轻轻哼了一声,道:“我看外头石桌上堆了些宣纸竹篾什么的,你们是要做孔明灯?”

陆云笺道:“嗯,不过季衡和季瑶还没回来,等他们回来了再一起做。”

云鹤钉窗户的手微微一顿,不过只是片刻,叮叮当当之声复又响起:“噢,镜阳宗的大师兄和大师姐啊,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们了。不过镜阳宗掌门不是每年冬至都要祭祖的吗?何须再单独放灯祈福?”

“放灯祈福是一方面,”陆云笺道,“我们其实也不是为了祭奠而准备的……”话未说完,她忽地发觉身上的通讯符有动静,一下便站了起来,没再继续说下去。

云鹤道:“挺好的,要是为了逝去的人和物整天苦大仇深的,自己不痛快,死去的人也未必就放心。要我说,不管是哪一天,三两好友若是聚在一起,那都得热热闹闹的,何须去盼着除夕元日。”

话刚落音,门外便传来沙沙声响,那声音尚有些远,也很轻微,可这一屋子的人,耳力绝不是白练的。

云鹤当即停下了手上动作:“有人来了?”

屋里盈满了暖洋洋的火光,屋外万籁俱寂,连寒冬的风都平息下来,是个难得的晴好夜晚。

季衡刚从镜阳宗赶来,收了剑,沿着小道向木屋走去。

四周重重山林黑黢黢一片,唯有草丛中冒出点点金光,像是团团萤火,照亮了小径。院中没有灯,但却并不是完全的黑暗,有人点燃了一盏灯,那灯飘飘摇摇,升上夜空。

静夜无风,那灯飘得很缓,照亮了一隅之地。冬至放飞孔明灯为逝去之人祈福是民间风俗,因此季衡虽觉得有些奇怪,却并没有多少意外。

他听见有人说:“成功啦!”很是雀跃的声音。

他走近了,借着孔明灯的微光与月光看清了立在石桌旁的三人,道:“……这是在放灯祈福?”

陆云笺转向他,笑道:“是祈福,也是许愿。季衡哥,这儿有一盏现成的灯,你来点一个试试看?”

季衡立在石桌前,一时有些怔愣,没明白这几人在做什么。

他虽身处仙门名家,却从未做过、放过什么孔明灯,对它唯一的了解,便是偶尔在节日里,山顶会飘过一两盏,上头黑墨写着各种心愿或祝福,很亮也很烫,从不停留,匆匆便飘过。

他在几人的撺掇下提起笔,不知道如何下笔、又该写些什么,笔尖滴墨,在宣纸上晕开一个黑点,然后他听见陆云笺道:“没事的,随便写点什么,想写的都可以写,那边还有很多材料,我们可以慢慢做慢慢写,放飞很多盏。”

陆云笺见季衡仍是没有下笔,拍了拍一旁的裴世与贺江年,又拉了燕燕,道:“你慢慢写,我们去整理一下材料。”说着转身欲走,给季衡一点个人空间,却被季衡唤住了:“无妨,没什么不能看的。”

他说着便提笔写好了,陆云笺抬眼一看,那字龙飞凤舞,一眼过去,只看清了“永思不忘”四字,是怀念先祖之意,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帮他撑住了灯,道:“点吧。”

点好了火,陆云笺便又将灯交到季衡手上,由他亲手放飞。季衡虽不知他们这般神秘兮兮究竟是何意,但还是照做。

孔明灯悠悠升上天空,逐渐飞远,嵌入夜空,漆漆夜空中便多了一粒星辰。

季衡目送着那盏灯飘远,转身正欲说话,四周却忽地亮起了一大片,无数萤火托着十几盏明灯自他们身旁升起,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被晃住了眼睛,还道是幻觉。

可下一刻,便有个清晰无比的声音响起:“兄长,生辰喜乐。”

他蓦地转身,看见他们的脸都被灯光映亮。

先前说有事让他先行一步、之后再追上的季瑶,其实早就绕路走了另一边,甚至到得比他更早。她捧着一盏灯,笑意浅浅,指尖灵光未消,牵动着四周忽起的大片萤火。

每一个人都在说:“季衡,生辰喜乐。”

声音交杂在一起,温和的,热情的,雀跃的,生硬的。

就连已经发不了声的燕燕也手舞足蹈地跑过来拉他。

“……生辰?”

季衡生得清冷,平日里说话不多,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有暖阳,有激流,也都尽数隐在平淡之下,几乎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此时此刻,他却完全无心掩饰惊讶与无措,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是下意识倒退一步,闭上眼睛,指尖抚上额角。

待缓过神来,他抬眼去看四周那些灯,每一盏都工工整整写了字,每一盏都祝愿他,生辰喜乐,遂心如意,长寿安康。

他有些恍神,头脑一阵一阵发疼。

后来他被众人拉着一起用竹条搭出骨架,将宣纸剪好,糊成灯罩,题字,点燃,放飞,写了好几盏,仿佛要把这一辈子所有生辰都挤在这一天过完,所有心愿都尽数投入这片夜空。

制作孔明灯渐趋熟练时,他仍然有些恍惚,不知是不是在做梦。

不过他并不曾做过这样的梦。

云鹤与贺昀在屋子里擀面,云鹤本想参与制作孔明灯,但观望一阵,还是没动,只抱手站在门边,瞧着院子里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们蹦蹦跳跳。

几人放完了灯,便回屋里帮着擀面和馅。

陆云笺做糕点是一把好手,因此承担了指导之责,奈何这几人画符咒飞快,开法阵迅速,使得了刀剑、装得了机甲,包起饺子来,却一个比一个手笨。

贺江年看了陆云笺的示范,当即迫不及待地挑了一张最大的饺子皮,舀了一勺又一勺鲜肉和着虾仁的馅,一股脑塞进去,直将那饺子皮撑得近乎透明了才收手,将饺子皮边缘捻紧的时候倒是很小心仔细,然而包好了还没来得及出声炫耀,馅便撑破了皮,尽数掉在桌上。

贺江年还没来得及为刚逝去的饺子哀悼,便听旁边裴世冷笑一声,施施然拿过了一张饺子皮。

他没像贺江年那样所求太多,甚至只谨慎地舀了一小勺馅料,将饺子皮边缘捻了两三遍,又捧在手里捏了半天,尽量让饺子看起来更圆润。然而正要将饺子摆到一旁的竹匾里,那饺子却忽地开了口,原本被封得严严实实的馅料,便也“啪”地一声尽数掉在了桌上。

裴世拎着兀自留在手里的饺子皮,在贺江年的大笑中,脸越来越黑。

陆云笺无奈扶额,转向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季衡:“季衡哥,你也来包一个试试看?”

季衡还是没有说话,他看起来虽是一切如常,却仿佛早已神游天外,像个得令的机械偶人一般嘎吱嘎吱依言而动。

他包得仔细而缓慢,馅料放得很合适,皮也捻得紧,但似乎对这饺子的形状很不满意,回忆着陆云笺的示范,捏了一道又一道褶,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最终盯着那扁平的饺子看了半天,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他放弃了捏出好看的褶子,选择保留圆润的特征。于是他下定决心般将手中的饺子一捏一团,再展开手掌时,扁平的饺子成了一个皱缩的纸团,越揉越皱,越捏越不成形。

陆云笺有一瞬间的无助,看着这些奇形怪状甚至干脆没有成形的饺子,有些怀疑自己的教学水平。

不过既是季衡的生辰,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陆云笺对着那团皱缩的饺子点了点头,道:“挺好,挺严实的,可以下锅煮,不会散掉。”说着抬眼看见季瑶,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招手道,“季瑶,你要不要来包一个饺子试试?”

季瑶本在帮着烧火,此时路过,见陆云笺招呼她,有些犹豫:“我不会包饺子,恐怕……”

陆云笺一把拉过她:“没事的,大家都包得很丑。”

贺江年:“?”

裴世:“……”

季瑶包饺子也很小心,只是动作轻柔,不似其余三人那般生硬,纤长十指将饺子捏得圆润紧实,放在竹匾上,宛如呈了一颗浑圆雪白的白玉珠子。

季瑶道:“不是很好看,不过下锅煮应该是可以的。”

“看看人家。”陆云笺原本最不喜动不动拿“别人家的孩子”说事的家长,此时此刻却也忍不住扶额拍手,“再来再来。”

如此练了十几遍,季衡学得很快,片刻之后便不再需要指导,倒是其他两人,捏出的饺子一个比一个奇形怪状,不知不觉已经捏了一整盘东倒西歪的饺子,也不知道下锅之后还能保住多少。

在陆云笺疲于教学、已经无聊到开始捏元宝饺子玩儿的时候,贺江年忽地一跃而起,拍手喊道:“我!!我终于成功了!!!”

陆云笺抬眼望去,瞧见竹匾上立着一只足有两倍大的饺子,不过捏得紧实又圆润漂亮,的确值得庆贺。

贺江年一兴奋就想拉着爹娘和季瑶来看他的旷世佳作,却不料这一瞬放松警惕,就遭了旁人的偷袭。

不知是出于自己包不出好饺子的嫉妒,还是被贺江年的叽叽喳喳吵得烦躁,裴世黑着脸,冷漠绝情地抬起手——

指尖轻轻巧巧一弹,贺江年的旷世佳作便直挺挺倒在了竹匾中,伴随着开膛破肚流出的馅料,不幸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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