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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忽堕魇

鬼魂问:“汝……”

陆云笺没理它,从身上翻出足足五十张镇邪符,一股脑地往窗外甩去。

镇邪符与驱邪符不同,顾名思义,后者是“驱逐”,而前者是“镇压”。这么五十张镇邪符,便是没注入多少灵力,也够那鬼魂受的了。

待到风声止歇时,陆云笺也有些筋疲力尽了,她微微喘着气,将窗户关严实,转身准备躺回自己的床榻,却迎面对上了母亲的目光。

周昔燕没有说话,抬手拨亮了烛光,拾起地上散落的一张符咒,道:“镇邪符?”

陆云笺攥着衣角,觉得背上的汗被风一吹,有些发凉:“……阿娘。”

周昔燕不许陆云笺入仙门,陆云笺也就觉得母亲不许自己学习法术,有时候学到什么符咒,只敢自己偷偷地画、偷偷地用,从不敢教母亲知晓。

周昔燕虽不曾修习仙门术法、没有灵力,可毕竟出身书香门第,父亲在仙门中担任教习长老,授人诗书礼仪,她自然也对仙门仙法有所知晓。她叹了口气,道:“云笺,你在长清阁中习武,有多久了?”

长清阁是眉阳山附近的小仙门,与其他门派不同,并非阁中弟子才能听课学习,除修炼法门之外,什么诗书礼仪、骑射武艺,只要付了钱两,都能进去听课修习。

陆云笺小时候常偷偷去看长清阁演武场中的人练武,长大一些便偷学了些招式,周昔燕知晓后,便给了她一些钱两,让她进长清阁中习武。

不过陆云笺并没有将那些钱交出去。

十银只够听一堂课,她觉得很不值,便把钱收起来,还是偷偷地去演武场看他们习武,学了几个招式,偶尔买了武学书籍,便跟着书练。

不过这些周昔燕并不知道。

陆云笺估摸了一下母亲第一次给自己钱两的时间,道:“有六个月了。”

“六个月了啊……云笺,你觉得在长清阁习武的时候开心吗?”

陆云笺沉默一会儿,回答得很保守:“……还行。”

周昔燕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忽然有些于心不忍,问道:“那你觉得在屋里背诵默写屈子的《离骚》,和在长清阁的演武场练武,哪个更有意思?”

这回陆云笺沉默的时间更长了,而后她痛下决心,英勇就义一般地说:“在屋里背诵默写《离骚》。”

周昔燕扑哧笑出了声,拉过陆云笺,摸了摸她的脑袋:“真的?”

“……真的。”

“女孩子习武没什么不好,想要学一些法术,若是为了救人或者自保,也没什么不好。”

陆云笺抬起头来。

“我说‘不要入仙门’,是说不必拜入仙门、成为他们的弟子,将来也不要为他们做事。若你一心求学,偶得机遇自学些小法术,将来用于自保,或许也可以帮别人除一些简单的小妖小祟,这不是很好吗?云笺,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这是你的自由。”

陆云笺怔愣片刻,目光转向自己戴在左手腕上的那串白玉珠链。这条珠链材质上佳,有驱邪避灾之效,其中一颗玉珠上曾因意外而多了一条裂缝,宛若一道霹雳横过满月。

……这会是那个未曾与她谋面的父亲送给母亲的吗?

陆云笺收回目光,问道:“阿娘,为什么不能拜入仙门?”

“云笺,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很多遍啦,解释起来会有些麻烦,睡吧。”

这一回陆云笺没有轻易作罢:“是因为父亲吗?”

“……”

“我父亲就在仙门里,对吗?”

“……”

“阿娘,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到眉阳村?我父亲呢?”

这是陆云笺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问出这个问题,尽管她一直都很想知道,但她不想刺痛母亲。旁人都说母亲是被抛弃了,可是母亲这么好,哪个不长眼的会抛弃她呢?

周昔燕蓦地被刺痛了,她的面色刹那变得苍白,瞳孔颤抖着,却还是没有说话。

陆云笺不忍再问,可这个问题她不会再问出第二次,既然迈出了这一步,她就打算彻底弄清楚。于是她拉住母亲的手,四目相对,坚定的对上颤抖的,不忍的对上悲痛的。

陆云笺一字一顿地问道:“因为,我的父亲,想杀我?”

周昔燕下意识摇头:“不……”随后她拉过陆云笺,“谁跟你说了这些?柳娘?张大娘?”然而她立即便反应过来,这件事从没有旁人知晓,陆云笺不会从任何一个人那里得知真相。

陆云笺果然摇头:“没有人跟我说。阿娘,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周昔燕忽地将陆云笺拥入怀中,陆云笺跪在榻上,脸埋在母亲颈间,感受着母亲的肩膀簌簌颤动,感受着母亲的发丝拂过脸颊,有些痒,也有些痛。

陆云笺睁着双眸,眸中没有太多悲伤,她没再问下去,双手攀上母亲的背。

周昔燕没有告诉陆云笺为什么,她只说:“云笺,你很厉害,要是进了仙门,一定会遇上他的……迟早会遇上他。”

陆云笺问:“阿娘,我该恨他吗?”

周昔燕道:“你该恨他。可是阿娘不希望你恨,恨与爱,是这世上最沉重的情感,没有几个人可以承受住。你也不要去寻仇……你赢不了他,也不可以……背上不孝的污名……”

陆云笺呆呆地跪在榻上,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

第二日,那个被吞了魂魄的傻大汉突然奇迹般地回魂了。

柳娘是第一个猜出来的:“昔燕,昨晚上我听见那东西敲你们的窗户啦,后面就没听见了,莫不是小云笺给它打跑了?”

周昔燕伸出一指抵在唇边,轻轻摇了摇头。

柳娘会意,玩笑道:“知道啦,我也不想小云笺被扔到山里面天天和各种妖魔鬼怪对打的。”她揉了揉陆云笺的脑袋,很骄傲地说,“男人就是废物,只敢对家里人颐指气使,见着个小鬼小怪,居然被吓得尿裤子,真笑死我了,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鸟样。”

陆云笺看着柳娘卷上去的衣袖,衣服阴影遮掩着袖子底下若隐若现的伤痕,自柳娘来到眉阳村时便有,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消。不过,斯事已矣,经年的伤疤,如今已不会再如从前那般痛了。

彼时她们都没有想到,小鬼小怪只是一个开端、一个预兆,提醒她们,是时候了,应该做好死别的准备了。

那时修真界还算太平,极少有大妖作乱。

许是因为眉阳山下镇压的妖魔鬼怪渐趋狂暴,所谓的仙府分支也没再管山下镇压的邪祟,几乎是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眉阳山忽地出了一众杀戮成性的邪祟,其中百年大妖,足有五只。

有两只大妖似乎是被镇压得怕了,一破开封印便逃往远方,而其余三只则在眉阳村中潜伏了几日,为日后的屠杀做准备。

陆云笺是被一声嘶吼吵醒的。那嘶吼绝不来自于人类,嘶吼声如雷霆振林樾,直直穿凿脑颅,本能告诉她,这东西绝非善类。

她立刻爬起,原想推门出去,可手触及门栓,那东西又是一声吼,似乎离得更近了些,陆云笺蓦地收手,翻出一张驱逐符贴于门上。

一张是绝对不够的,陆云笺去翻放着符纸的木盒,翻出一堆驱逐符、镇邪符,就连什么烈火符引水符也翻了出来,能用上的都贴在门上。

周昔燕也被那震天的吼声吵醒了,问道:“云笺,怎么了?”不等陆云笺回答,门外便又是一阵狂风呼啸,惹得山林震颤,她蓦地反应过来,“有妖?”

“嗯。”陆云笺含糊地应了一声,咬破指尖,以鲜血又绘了一张驱逐符。

周昔燕拉过陆云笺,轻抚了一下她指尖的伤口,道:“我来吧。我的血会比较有用。”

陆云笺愕然道:“阿娘……”

周昔燕没有看她,径自取了压在枕下的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而后笑道:“不过我画符不熟练,还是得云笺你来画了。”

陆云笺还是没有缓过来。她没想到母亲会如此沉静,更没想到母亲会自己割破手腕,也不懂母亲那句“我的血会比较有用”是什么意思。

陆云笺呆呆愣在原地,问:“阿娘,什么意思?”

周昔燕寻了一只木盒接住放出来的血,而后笑着摇了摇头:“云笺,我有时候觉得你外祖父说得很对,但是又很不对。”

周昔燕鲜少提起外祖父,此时提起,陆云笺一时不解:“……外祖父?”

“嗯,我们一家虽然不修道,但你的外祖父在仙门中担任教习长老,所以也知道一些仙门的事情。”周昔燕握着拳,汇聚更多鲜血。她的脸色渐趋苍白,却在暖黄的烛光下显得更加温和。

她带着平静的笑意,说:“于是我们就知道了,我是天生灵体,大致就是……修道天赋异禀,但易招妖邪。天生灵体若是修道,灵力强悍,擅攻击类术法,但却不擅防御。一个易招妖邪但不擅防御的修士……”

她摸了摸陆云笺的头:“下场自然是不会太好的。况且父亲一直秉持着一个理念——女子当居阁中,勤习琴棋书画,不应打打杀杀。所以阿娘从小到大,也一直都在刻意避开仙门术法。

“不习术法,不入仙门,不参与妖魔鬼怪之事,就一定不会招致妖邪、不会生出事端吗?

“曾经阿娘也这么觉得。父亲所在的仙门很厉害,无论是符咒还是阵法都是一等一的,阿娘小时候被护着,从来没见过什么妖魔鬼怪。可到底我们一家还是毁在妖邪手中了。最后还是他路过,救了阿娘一命。”

陆云笺没有说话。她们已经默认,这个“他”,指的是陆云笺的父亲。

周昔燕并不打算多说这一节,于是草草带过,继续道:“那时候阿娘才懂,许多事情是逃不过、躲不掉的,唯有自己强大起来,在祸患来临之时将它化解,而不是永远躲避,直到有一天躲不过了,只能束手就擒。”

周昔燕拿起笔架上的毛笔蘸了鲜血,拿过一张空白黄纸,照着陆云笺画的镇邪符一笔一笔地摹着,画完了,轻轻一吹,那张镇邪符便飘到了门上,压住陆云笺贴的一众符咒。

“我是来不及了,云笺,其实阿娘很希望你能多学些本事,你的天赋很好,不该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可你变得厉害了,出名了,就会引来无数道目光,也会引来无数的祸患。

“阿娘有时候很不忍心,不忍心浪费你的天赋。可是阿娘也很怕,无数个日夜,阿娘总会梦见一些不好的事情。

“云笺,答应阿娘,往后多学些本事,但万不可贪图名利,亦不可涉足仙门,可明白了?”

陆云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母亲,半晌后点头:“……好,我答应阿娘,多学本事,不贪图名利,不涉足仙门。”

“好、好。”周昔燕又摸了摸陆云笺的头,她终于侧过脸看向了陆云笺,清朗月光映照着她的眉眼,泪光终于无处躲藏,她轻轻地说,“对不起啊,云笺。”

“阿娘,”陆云笺忽地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眸,下意识奔过去拦在门前,“阿娘,你要做什么?”

屋外狂风四起,屋内烛火摇晃,周昔燕站起了身。

狂风破门而入的一瞬间,周昔燕猛地将陆云笺拉至身后,肩膀却被自破洞探进来的尖锐指爪洞穿,冰冷的风与温热的血一瞬之间一同扑在陆云笺脸上。

她听见母亲对她说:“多取些血,画驱逐符和镇邪符,我会将它引开。”

而后周昔燕猛地将匕首往那爪中一刺,大妖痛而收手,指爪从她撕裂的肩膀中抽出,将她带出了房屋。

后来四下灯火起,恍如白昼,村人四下奔逃。

陆云笺边跑边甩出鲜血绘制的驱逐符和镇邪符,她与人流逆行,在人群中、山林间找寻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黑夜里,火把虽亮却混乱至极,落于山林间,又成了越不过的火墙。

陆云笺第二次甩掉了大妖的指爪,脖颈间的伤口却像两个补不上的窟窿,一路淌着血,到最后她再发不出任何声音,原本的呼唤成了一句句无意义的呜咽。

山石嶙峋,陆云笺一脚踩空,滚下山坡,就再也爬不起来。知觉已经不再清晰,脖颈间竟没有了痛楚,只剩夜风灌入的寒意。

陆云笺睁开双眼,眼前鬼影幢幢,火光匆匆。

而后她对上了另一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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