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闹剧的第二天，林果收到了陈倩的回信，满满三页纸。无一不透露着对她和唐思佳的不满。其中有一句话最是阴阳怪气，
“嗯嗯嗯，我也相信吕霄不会喜欢你，毕竟他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
哦，言下之意，是她没教养？
林果懒得再理。爱咋咋，反正不关她事。已经尽到本分的事情还是不如人意，那就随它去吧，人生没有这么多精力浪费在不相关的人身上。浪费精力的后果就是——昨天的作业还没写完。
林果问同桌借了一下数学笔记，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心里扣了一个问号，
“嗯？你有什么事儿吗？”
李未摇摇头，把话又咽回去，从桌肚里抽出一本笔记递给她，林果接过并道了声谢。他还是刚才那副想说又不说的样子，林果手上补着笔记，索性道，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听着呢。”
终于还是忍不住，李未一股脑说出了昨晚吕霄和陈倩大吵一架的事情。
林果手上动作不禁一顿，她皱了皱眉，问：
“为什么？”
李未露出有点不屑的表情，
“还不是陈倩太作了，就这么个座位的事儿非得跟吕霄闹，说你就是故意要离他这么近。吕霄也被她闹得烦了，说觉得你人挺好的，陈倩哪能听这话，立马就炸了，两个人大吵一架。昨天吕霄还回寝室说呢，说陈倩太作了，要不分了算了。”
“哦，不关心。”林果继续把笔记抄完，整理好后还给李未，再次道谢，然后拿起昨晚的数学作业埋头就是一顿苦思冥想。
李未见状更是好奇，“哎，你对吕霄真没那意思啊？他成绩挺好，长得也不错，家里还有钱……”
林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反问，
“他学习好不好，长得丑不丑，有没有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还有事儿没，我要补作业了。”
李未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
“那、那你也别太难过了，我们都觉得这事儿就是陈倩做的不对。对了，你知道为什么吕霄说觉得你人不错？”
林果冷漠地回他四个字：“不想知道。”
李未撇撇嘴继续说：“因为他之前晚自习坐讲台上的时候，梁晓踩他的凳子去写课表，擦都没擦就走了，看她是女生吕霄也没说什么，就干站着。你那时候不是刚好坐在讲台边上吗，他说你就递了一包纸给他，让他自己拿。”
“我都快忘了。谁在那我都会这么做，”
“还有什么事？”
李未被她问住了，摇摇头，“没了。”
林果“嗯”了一声，继续埋头题海，与阿数死磕。
中午吃饭林果把李未那听来的消息转告给唐思佳，她听完也是无语得很，头痛道：
“你以后离他俩远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般配的很。”
林果吃着碗里的饭，点点头，
“我下次见到他俩就绕道走。”
唐思佳见她情绪不高，连忙挑起新话题，
“果果，高二选科你选什么呀？”
“我大概率选政史地了。”
“那好呀，我也选政史地，到时候咱俩又能一个班。”
林果想到考试就发愁，她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分班看不看期末成绩，我课都没怎么听，最近这事儿搞的我烦死了。”
“没事，我也学不懂，咱俩半斤八两，肯定一个班。”
“”好像有几分道理。
在高一六班的最后这段时间，林果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写作业，找唐思佳玩，就没有其他的活动了。
分班前的最后一次大考，是学校联盟的一个考试，跟平常不一样的是，这次只考语数英三科，每门课100分制。每科100分的好处就是拉不开差距，林果这次靠着85分的语文和86分的英语，拖着仅有50分的数学，一举考到了年级180名。还没等林果开心一会儿，老班的约谈就悄然而至。
就在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一节晚自习课间，林果刚解出一道以前不会的数学题，开心地跟同桌李未分享，
“我解出来了哎！这种题我第一次解出答案！”
李未仔细看了她的解法，点头夸赞，
“过程没问题，答案也对。”
就这么一道小小的数学题，解开它所带来的成就感，却足以让很多暂时落后的同学重新燃起对学习的希望。林果也不例外，
“我居然解出来了！我真是太棒啦！”
在她还沉浸在这小小的欣喜中，却听见斜后方传来一道声音，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不是有手就行。”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林果听得清楚，她没有回头，但是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不是有手就行”，不是有手就行，有手就行……
还没等林果多想，老班就把她叫走了。
懵地来到走廊，外面只有两张椅子和漫无边际的黑夜。今晚没有星星，可能是被云挡住了吧，林果这样想。
老班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也示意她坐下。不明所以的林果在脑子里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这次考得还可以吧，老班找我干嘛？
老班环抱着双手，看着林果说：
“这次怎么考得这么好啊。”
原以为是夸赞，林果刚要说话，就听到了她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句话，
“在我印象当中，你不是个考一百多名的人哎。”
什么意思？疑惑，委屈，夹杂着刚刚被人嘲讽的愤怒，一齐在她脑子里炸开。林果不能理解，她的老师为什么要问她这样的问题。
她解释：“我的文科好，虽然我的数学很差，但是语文英语，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啊。”
“再加上，再加上这次这个考试才100分，数学也拉不开什么差距……”
老班点点头，随后又跟林果语重心长地说了很多，但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机械性地点头和“嗯”。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能是考一百多名的人？她不配吗？
为什么吕霄要嘲讽她？解出一道难题真的是有手就行吗？
说到最后，老班问了她的选科意愿，林果愣了愣，低着头说不知道。
“不知道？我想你基本上是走政史地的哎。”
林果把头埋地更低，没回答。见状老班没再说什么，让她回去自修，看着成绩单，准备叫下一个同学。
林果安静地回到座位上，这短短几步路，她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看着刚做对的题心里再掀不起波澜。整个晚自习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她一直在思考，自己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差劲。她回望过去十年求学的经历，反省自己，当初是否也向吕霄一样伤害过其他同学的信心。她迷茫、无措，为什么高中的学习和生活会过得这样糟糕？
晚自习的下课铃按时响起，周围的同学都迫不及待地冲出教室，有人赶着洗澡，有人想买夜宵，林果对这些都提不起兴趣，默默揣上饭卡去门卫打电话。她快要撑不住了，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所有情绪都在向她涌来，她现在只想好好回家睡一觉。唐思佳等她一起走回寝室，但直觉林果今天状态不对。怎么回事？晚饭不还好好的吗？
“佳，你先回去吧，我想去门卫打个电话，可能不回寝室睡了。”
话到嘴边的唐思佳又吞了回去，变成，
“哦哦，好的，你晚上早点睡啊，明天见。”
“嗯嗯，明天见。”
强打着精神应付完唐思佳，林果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门口，刷了卡给妈妈打去电话。
在被窝里正准备入睡的俞女士突然接到了女儿的电话，她开心地“喂”了一声，准备听女儿分享学校的生活，谁曾想却听到了女儿带着哭腔的一声“妈妈”。俞漫春顿时睡意全无，把林建国从床上摇起来，叫他去学校接女儿。
林建国虽然还没搞清楚情况，但还是乖乖照做，穿好衣服，拿上车钥匙，下楼去开车。原本在房间里玩平板的林沐也闻声而来，看到这个点出门的爸妈，不禁疑惑，
“你们去干嘛？”
俞漫春没空应付他，在门口穿鞋，口头交代他：“你快去睡觉，明天还要上课。我跟你爸去接你姐。”
整个高一上课期间几乎没回过家的林果突然要回来？事出反常必有妖，林沐果断决定：
“我也要去。”
“你去干嘛，在家好好待着，别添乱。”
林沐没跟他妈争辩，只默默换了鞋，最终顺利坐上了车。
俞漫春也没空跟他计较，心中紧张着女儿到底出什么事了，电话里只说让她跟班主任请假，哦对对，请假请假，差点忘记了。她连忙打开微信，联系班主任说林果今晚回家睡，理由是什么？她弟弟想她了。就这样，一行三人风驰电掣地赶到一中，只看见林果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保安室，俞女士签完字把她领出来，直觉女儿情绪不对，但没敢直接问。回去的路上，一车人都没说话。林果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来往的风景。没注意父母和小弟之间的眼神交流，
俞漫春：儿子，你问问你姐怎么了。
林建国：对对，儿子你快问问。
林沐：不问，我才不去撞枪口。
俞漫春：啧，你被骂一下又没事，快去。
林建国：就是，又没事，快去。
林沐：……
合着老林你就起到一个复读机的作用是吧？
林沐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开口，就被林果预判。
“闭嘴。”
“好嘞。”
林沐就知道会这样。无所谓，他姐吃点东西就好了。
车子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林沐瞟到附近有家夜市，便提议去买点夜宵。
俞漫春女士最反感的就是吃夜宵，但是现在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那就去买点吧。果果，你要吃什么，下去买一点呗。”
林果没动，使唤林沐给她带份烧烤。林沐默默在心里吐槽：你清高，自己想吃还叫我帮你买。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乖乖给姐姐买好，顺带给自己买了一份。
回到家，林果在房间里看着电视吃着烧烤，心情终于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她知道她在逃避，在用精神上的娱乐用味蕾的刺激麻痹自己，可以短暂逃离学校里的不愉快，可等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又要回到那间教室，面对她不喜欢的人、讨厌的事，要装作自己没事，继续带着这种内耗情绪消磨她对学习仅剩的热情。她感觉自己很陌生，以前的她乐观、开朗，从来没有可以让她这么挫败的事情，这到底是为什么？她想不通。
门口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姐，我能进来吗？”
“进。”
林沐推门而入，关门前，给门口的爸妈递了一记“放心吧”的眼神。
他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随手在桌上挑了一把烤串吃起来，声音含糊道：
“姐，你今天怎么了？”
林果没做声，继续撸串。
姐弟二人相顾无言，默契地消灭了剩下的烤串。
林沐自觉起身收拾好垃圾，
“姐，在学校不开心你就走读吧。我上次问过隔壁那个哥哥了，他就是走读生。”
林果的眼泪积蓄在眼眶里打转，要落不落。她低头装作看平板，应声说，
“知道了。你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
“你也是，早点睡。晚安。”
“晚安。”
在林沐合上门后，林果抱着被子无声地哭，发泄这一天所有的坏情绪。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心情也是。
林果：高中生的压力谁来懂一下QAQ[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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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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