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开机一个月，年关将至，拍摄日程也逐渐过半。这么长时间的相互磨合之后，剧组上下已经完美跟上了陈大导演别具一格的导戏风格。
演员们镜头前搭戏，工作外聚餐，这冰天雪地的也没啥娱乐活动，他们不是扎堆打游戏，就是扎堆斗地主，再不然就是扎堆撸猫，一来二去的也熟悉不少，一时间进度推得飞起——除了时不时出幺蛾子的岑远川。
作为一个实力过硬并脾气很臭的一线艺人，他不跟谁过分亲昵，也不跟谁专门过不去，可这回似乎是偏偏盯着邱北路折腾。
一会儿说：“导演，不好意思啊，我一看他的脸就记不住台词了。”
一会儿说：“哎刚刚那一下我是不是给把你的手捏红了？没事吧？拿得住道具吧？还能继续坚持吧？”
一会儿又说：“等会儿，你门牙上怎么还沾着片海苔？你请的这是什么只会吃干饭的助理？有毛病吧，怎么能给马上要上镜的艺人准备这种吃的？”
一会儿又说：“邱北路，你腰带有一段儿没扎住上衣，我都看到你的红秋衣了。服装老师，麻烦给他理一理。”
半天过去，邱北路台词都没完整念出一遍，已经第35次被押下去调整妆发了。
他气得双眼几欲喷火，偏偏吹毛求疵的陈导还觉得岑远川说得有道理，屡屡投来赞赏的目光。
化妆师小姐姐一边涂涂抹抹一边小声问邱北路：“你是不是不小心惹到他了？”
邱北路青筋乱跳，说：“惹个屁，他就是脑子有坑。”
生活助理小李灰头土脸地站在旁边，闻言大惊失色。
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狗仔记者和岑远川的探班粉丝之后才说：“哥，海哥叮嘱过好多次了，气可以受着，话不能乱说。您刚那句脑子有坑，有那么一丢丢过头了……”
“好吧。”邱北路只好修改措辞：“他脑子有沟。”
化妆师：“……”
幸好岑远川似乎折腾累了，后面没有再针对邱北路和苦逼的妆发造型师，接下来几条都顺顺利利地拍了下去。
夏小池从中途开始参与拍摄，导演没有给详细指示，只是充当别的角色戏份的背景板，蹲在岑远川的肩膀上乖乖当活道具，顺便近距离观察他可怜的哥哥。
——邱北路虽然已经无数次在爆发边缘游走了，但镜头之下，岑远川面前，他还是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平静。
但每当镜头移开，或者拍不到正面时，他的瞳孔便会骤然变回猫咪的竖瞳，接着又骤然扩大，变得饱满而圆润，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非常想出爪攻击面前的人了。
其中忍而不发的艰辛，看得夏小池都有点心疼。
好不容易这一趴结束，邱北路身心俱疲地在助理的搀扶下离开，而岑远川转头，很有把握地问夏小池：“你们猫的眼睛变圆是什么意思？他刚是在跟我卖萌吗？”
夏小池：“……”
本着不伤害他人感情的原则，夏小池委婉地说：“我只能说，他刚刚确实是精神很集中地在盯着你看。”
还未等岑远川回答，夏禹过来了，在不远处朝这边道：“夏咚咚，吃午饭了。”
夏小池赶紧跳下地，不再掺和他哥的事，奔着今天的营养猫饭撒腿狂奔。
一人一猫汇合之后，朝剧组临时休息的房车那边走去。
昨夜积下的新雪上被踩下了两串不同的脚印，沿着小道一路绵延出去。一边间距大一点，雪痕深一点；另一边的间距窄一点，雪痕也浅一点。
夏禹盯着夏小池欢快的四只爪子，忽然道：“踩在雪上不凉吗？你上来，我抱你过去。”
说着，他半蹲下来，还很自然地伸长了手臂。
夏小池的肉垫确实有点冷，他没做多想，刚要往上跳，一边女主演员和助理小萌刚好路过，硬生生让它刹住了车。
青春靓丽的当红小花抱着暖手宝，笑着打趣道：“夏老师，你家咚咚还真的是说抱就让抱啊，这么黏人的小狸花，好羡慕哦，比我家的布偶还甜呢。”
而小萌站在她后边，先用一种激动但夹杂着批判的复杂眼神看着夏禹，又以一种心疼混杂着怜爱的复杂眼神看着夏小池。
夏小池背后一阵发毛，赶紧把伸出去的前爪缩回来，跟夏禹拉开距离，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呀。”小花捂嘴又笑道：“它这是被我夸得害羞了？”
听她说完，夏禹也勾了勾嘴角，笑容的弧度却没有维持很久。
两个女孩点头告别，夏禹转头望着夏小池有点仓皇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是错觉吗？夏小池这是在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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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卡！”陈导往椅背上一靠，叼着烟道：“不对，还是不对！你们拍的这是电影，不是话剧！那个谁，你过来看看回放，你再看看你的剧本，现在你的角色需要做那么狰狞的表情吗？！对面山头都能看见你在这儿呲牙咧嘴！——哎，来，你们几个赶紧过来，我再跟你们讲最后一次。其余人原地休息，都喝口水吧。”
最近的几个重要镜头拍得不顺心，陈导发了几次脾气。他已经一把年纪了，还坚持扎根在自己的导演椅上慢慢磨，从早晨坐到半下午，喝光了一大保温壶的浓茶，火气也没能压下去。
演员们挨了骂却不敢吭声，裹着大羽绒服，冰天雪地里围着陈导听他讲戏。
远处副导的躺椅上，唯一翘班的演员堂而皇之地盘踞在一个暖水袋上边，一边舔爪子毛一边打哈欠。
夏小池旁边坐着夏禹，他的笔记本电脑因为低温强制关机了，正好有理由拒绝码字。他拿着贴了暖宝宝的手机，先划开了几条编辑的催更，又扫了一眼父亲发来的让他过年回家的消息，最后一个也没有回复，而是点开了微博，慢悠悠地把库存的猫片选一选，发了出去。
夏禹不怎么玩微博，唯二活动就两项：发猫片，工作营业。
只有热爱经营微博的网瘾中青年关越时不时会把截图发给他看，酸不溜丢地说：“真好啊，你是实火啊，我和我媳妇喜欢的明星都去拍你的戏了，酸死我也，怎么就没人来买我的火（版）柴（权）！”
退出软件之前，挂在搜索框的热搜使夏禹的手停住了。
“雪境剧组在外务工猫员”
夏禹的手点开了这个tag，然后刷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微博。
“在外务工猫崽——微博知名猫猫夏咚咚。冬决粑粑，不要写书了，我拿罐头养你！”下面有人回：这就是当代猫主子吗，除了写书什么都会…
“震惊！陈导沉淀多年，复出竟是为筹拍猫片！＋V信看高清无删减内容[花][花]”
“走过路过康康我们绝世猫咪崽岑远川吧[图][图][图]奶酷我好喜欢555”下面有人回：你们粉丝都是瞎了吗这么狂野的男人哪里跟什么猫咪崽挨边了？？
这个话题下邱北路甚至拥有了姓名：“小路小路必走花路！不要打哈欠了，挺直背多睁眼，多看看镜头啊妈咪的宝贝！！”
也有少量人偷偷摸摸磕奇怪的CP：“纯路人借tag问一下，这个截图最远的地方提着猫包的酷盖是谁啊！！他旁边穿长羽绒服光着小腿的小帅哥又是谁啊！艺人吗？在线等一个解答急急急！”
虽然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当然最多的还是夏咚咚的单猫cut视频。
看着看着，夏禹笑了一声。
夏小池的耳朵尖一转，诡异地盯着夏禹翘起来的嘴角：“你刷什么呢？”
夏禹把手机朝旁边挪一点，倾身给他看：“你看，这里有人剪你的饭制视频。”
夏小池伸脖子看了几秒，便打了个毛茸茸的哈欠，似乎很看不上：“啊？这滤镜加得我毛色都糊了！”
“是吗？”夏禹把手机收回来：“我觉得很可爱。”
夏小池刚要欢快地翘起尾巴尖，忽然猛地回过味来，被对方云淡风轻的话臊出一点不好意思。
等下，他什么意思，他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地说我可爱！
夏小池有些晕了，夏禹又伸手来捻他的耳朵，还问：“怎么了？傻乎乎的。”
小猫咪偏头一躲，站起来胡乱哼唧两声，匆匆跃到雪地里，又回头喵了一声，朝他哥那边跑去了。
“没什么，没意思！我去听导演讲戏去了！”
夏禹只好慢慢把手收回来。一只小猫咪哪里需要听导演讲戏？多半又是去找他哥去了。
他收了手机，坐起身来，看着那小毛团踩着雪跑远了，并没有去追。
这兄弟俩同住了一段时间，感情好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多少让夏禹有些吃味。
这也就算了，主要是夏小池还老躲着他，每天都只在白天以猫的样子出现，一旦收工，连猫包也不进，直接蹿上邱北路怀里，两人一道回房间窝着，第二天才肯出来。
夏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夏小池”了，连“夏咚咚”也扭扭捏捏避嫌似的，只有在开罐头的时候才能稍微摸一摸脑袋。
上次他去催夏小池起床，在门外敲了整整5分钟都没人答应，手机也没人接，连对面的岑远川都被吵了出来。
那段时间剧组拍摄地走漏风声，不少闻讯而来的私生饭和狗仔总在酒店周围徘徊不去，搞得人心惶惶。岑远川担心里边出什么事，找客房服务刷了万能卡，这才进了房间。
急匆匆进门之后，只看到地上游戏机充电线搅成一团，床头不见人影，只有两只毛茸茸的小猫睡成一团混色的毛球，你的爪子搭着我的脸，我的尾巴盖着你的肚子，胡须颤抖，肚皮起伏，一派和谐。
兴许是想到了风靡朋友圈的无厘头猫咪拉郎配，夏禹克制不住地脸色一变。
岑远川却很明显地翘了嘴角，光速掏出手机对准黑猫一顿咔嚓，末了转头刻意看向夏禹，说：“哪儿来的酸味儿？都上头了。”
夏禹不搭腔，冷着脸转过来伸手：“照片删了。”
“又没拍你家的。”
“尾巴毛入镜了。”夏禹面无表情地说：“我看到了。”
“艹。”岑远川无语了：“哥，您这醋劲儿有本事当着人家的面施展去。”
“删掉。”夏禹很冷静：“不劳你挂念。”
岑远川：“我裁掉，马赛克掉，总行了吧？”
夏禹把属于自己那个毛团抱起来，很是勉强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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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北路隔老远看见他弟四爪刨地飞奔过来，弯腰非常娴熟地一抄，把夏小池拎了起来。
讲戏刚刚告一段落，陈导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润嗓子，看到夏小池，脸色一缓，伸手挠挠他的下巴，叹气道：“哎，开拍之前谁想得到啊，最给我省心的演员居然是猫！——是不是呀，咚咚？喵~”
夏小池很给面子地娇声道：“喵~”
听了这一嗓子邱北路的手臂顿时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陈导挥手让众人自己琢磨去，给了30分钟休息时间，站起来活动活动老腰，转头领着编剧老师去找了夏禹，约了晚上一起吃饭讨论改剧本，说是要参考原作的意见，也不知道又在琢磨些什么新的名堂。
夏小池扒拉扒拉他哥的衣服，两人一对眼神，心知肚明，躲一边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去了。
夏禹答应了陈导的邀约，刚转过身，便看见岑远川带着两个助理走过来，一个拿小风扇一个递水，画面很一言难尽。
岑远川很欠揍地耸耸鼻子：“夏老师，熟悉的酸味儿啊。”
夏禹看他一眼：“你这几天倒是满面春风。”
“还是得谢谢陈导创造的宝贵机会。”岑远川说：“每天有机会单独讨论剧本，我觉得我跟他之间距离拉近不少。”
“是吗？”夏禹说：“你没养怎么过猫吧。那明显是在躲着人。”
“……”岑远川被踩着了痛脚，但他无可反驳，只是冷哼一声：“夏小池没躲着你吗？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一个月你俩没有刚开始那么亲了，你也没资格嘲讽我吧。”
“……”夏禹也被踩中了痛脚。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远处抱一团的两猫两两互看一眼，眼里情绪不一。
邱北路用气音道：“你看吧！我就感觉是你伙同夏大作家卖了我！不然岑远川怎么回回都能刚好在我出门的时候逮着我的？”
夏小池喵：“不能吧，哥，他俩又不熟！”
邱北路：“醒醒吧，弟，我就没见过岑远川能跟人聊起来的！他俩聊的话题一定有猫腻。”
夏小池：“什么猫腻？”
“你看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时不时梗住的僵硬表情。”邱北路沉痛看一眼他弟：“我怀疑……我有理由怀疑他俩都心怀不轨——虽然稍微有点区别。”
夏小池呆了半秒，脑子里不知道过了什么复杂的运算，卡了一下，当机了。
“你，你是在暗示……？”
邱北路以一种非常误导人的措辞说道：“你知道，海哥一直强调岑远川很危险，他多次提议要非法囚/禁我，并向我提供豪华包吃包住，谋求我的肉/体以满足他不为人知的……某种欲求。”
换句话说，岑远川想养只猫，但邱北路却觉得，夏禹好像不仅仅是想养一只猫。
“啊？你的意思是，夏，夏禹也……”夏小池的毛都炸了起来，他舌头都搅在一起：“包、包、养……”
“哎，也不是这个意思……”邱北路有点想纠正他，又因为不想费口舌，原地放弃了：“算了，你就这么理解得了。”
“可之前也是这样的。”夏小池晃荡一下尾巴，脸红了一下，神色又暗淡下来：“他大概……大概就是觉得在养猫。”
邱北路无语了：“我还不知道吗？他刚捡到你的时候可没半点爱猫人士的样子。”
“就不能是因为太可爱而真香了吗！”夏小池为了展示自己身为猫咪的魅力，曾经还是非常努力的。
“我同意咱们是世界最可爱的物种。”邱北路说：“但正常人知道你还能变人之后，就不会单纯把你当猫养了。傻子，你懂我意思吗？”
夏小池愣愣的，脸又一点点红了。
“夏小池，你多久没在他跟前变回人形了？”邱北路最后说：“我感觉，你不愿意变人跟我不乐意变猫，好像是有点共通之处。”
夏小池有点愣愣的。
“你为什么这几天不愿意变回去了？你好好想想吧。”邱北路说：“指不定想明白这个了，你就什么也明白了。”
今天也努力了，明天继续努力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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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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