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和波特他们因为已经做出保证，夜晚没有再执着于找密道，但他们也没有闲坐着等阿尔法德的消息。
第二天晚上我和雷古勒斯去到图书馆，很快就看见了十分显眼的那几个人。
图书馆里大多数人都垂着头在看书——图书馆每年都有备考O.W.L.考试的学生在认真复习，而下半学年图书馆的学生也会更多。
在大多数人垂头看书写字的情境下，西里斯正懒洋洋地拿着书靠在椅背上，晃着桌腿，而波特则吊儿郎当地斜靠在椅背上，一本厚重的书摊开在他面前——准确地说，是摊在他的后脑勺上。
他们竟然破天荒地来图书馆了...
雷古勒斯不屑地瞥他们一眼，率先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去找写魔药论文的参考书，我继续浏览这本名为《百年前的黑暗生物》的书。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哒哒哒”的声音，转过头，眼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打着响指，后面是一张男孩扬着眉眼的脸庞——
“你在看什么？”见我定定地望着他，他顿了顿，目光游离，又凑过来看桌子上摊开的书。
一种像柑橘又像青草的洗发水的气味几乎瞬间就侵占了我的鼻子，他的毛茸茸的脑袋正凑在我脸颊旁边。
我屏住呼吸，脖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蛇怪是一种...”他轻轻地念了几句，然后侧头看向我，距离近到我能看清他的睫毛，“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挑挑眉，语气带着点“你还在看这个”的调侃。
我终于忍不住退后，试图拉开距离，来不及说话，平斯夫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们后侧，她皱着眉头盯着我们，镜片反光遮了她的眼睛，只能看见两个空洞的方形的黄光，显得恐怖极了。
我连忙抿紧嘴唇，波特似乎也清楚再说话就会被赶出去了，夸张地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冲平斯夫人露出一个无辜又讨好的笑容——
这是不是也是他一贯的“技巧？一旦做了坏事被抓到之后就...装乖巧？
我思绪有点发散。
“我们知道怎么找到蛇怪了！”他眼珠一转，非常自然地拿过我的羽毛笔，在我的羊皮纸上写。
我好奇地望向他。
“想知道吗？”他写完，嘴角勾起一个坏坏的、带着点小得意的弧度，又故意把笔尖悬在纸上，等着我的反应。
他不会又要说一些求他之类的话吧。
“霍格莫德日你跟我一起出去我就告诉你。”他飞快地写完，还画了个小小的、歪歪扭扭却神气活现的咧嘴笑脸，又飞快地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深深地看他一眼，从他手里抢过羽毛笔，“我大概知道蛇怪藏在哪了。”
他藏在眼镜下的榛子色眼睛亮了——
“但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我几乎是带着一种胜利宣言的气势写完这句话，最后一个感叹号用力地戳在纸上，仿佛在盖章定论。写完，我挑衅地回视他。
“哈！”他无声地笑开了，肩膀微微耸动，飞快写道，“我会知道的——只要你告诉西里斯，”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冲我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西里斯立刻就会告诉我。”他甚至还故意晃了晃脑袋。
这时候雷古勒斯已经借完书，侧影在密密麻麻的书脊偶尔闪过，我连忙从波特的桌上抢回我的书、我的笔、我的纸——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都被他划拉到他那边去了，仿佛那是他的领地！又气急败坏地伸手推开他，“让开！”我用口型无声地命令。
他却像是找到了新乐子，故意绷紧身体，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甚至还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我着急上火的样子，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能拿我怎么办？”
有一瞬间我怀疑他不知道雷古勒斯不待见他。
是的。雷古勒斯有点...厌恶波特，甚至可以说整个布莱克家就没人不憎恶波特的——对外，他们一致地把西里斯背叛的原因推到了波特身上，但或许这只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外人承担责任，以维持布莱克的体面。
可能他们心里清楚——没人能影响西里斯的决定，除了他自己。
雷古勒斯不喜欢波特，我当然理解。一年级的时候，我眼睁睁看着他和西里斯仅仅认识几天，就和西里斯成为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同样怅然若失...甚至嫉妒...但同时又对他很好奇——因为西里斯骨子里其实是一个非常挑剔且傲慢的人...
但很快，我看到他捕捉到雷古勒斯走近的身影时，眼底闪过的那一丝了然和……更加旺盛的、恶作剧般的兴奋光芒——
哦，他知道！他绝对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我松开推他的手，只能用眼神狠狠地剜他，他稳稳地端坐在椅子上，甚至还悠闲地晃了晃桌下的腿，脸上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真的很欠揍，我气得几乎要磨牙，他忽然笑了，眼睛里闪着光亮，起身，他轻轻把一个东西弹到我的书脊旁，笑容更加灿烂。
他咧着笑脸走了，我拿起桌上的东西——
是蜜蜂公爵的滋滋蜂蜜糖。
我最喜欢的糖果。
“你在笑什么？”雷古勒斯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一丝探究。他已经回来了，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目光落在我脸上。
我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有吗？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上扬的弧度。
好像……还真有。
————
周三午餐时分，礼堂里嗡嗡的人声和餐具碰撞声交织成一片寻常的背景音，我静静地吃着午餐。
“……董事会动作够快的。”一个带着点懒洋洋腔调的声音响起，罗齐尔还有另外的几个斯莱特林我不远处的座位坐下，“看来那些抗议信效果显著。”
和我同年级的那个斯莱特林学生——埃弗里立刻凑近了他，“我就说嘛！那些抗议信肯定管用！我父亲回信说，董事会这次态度非常强硬。”
“早就该这么干了！一个肮脏的泥巴种，也配教我们黑魔法防御？她懂什么？她连给真正的黑魔法提鞋都不配！”
“泥巴种”三个字被穆尔塞伯掷得又重又响，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引得附近几个原本埋头吃饭的斯莱特林低年级学生也困惑地抬起头，茫然地竖起了耳朵。
我下意识观察了礼堂里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教师席位。
邓布利多教授、麦格教授、还有米切尔教授的座位都是空的。
“有史以来最糟糕的校长”、“老不死的东西”、“自甘堕落的蠢货”...以及阴沉着一张脸宣称会让他为他的执迷不悟付出代价……
我忽然想起暑假阿布和卢修斯咒骂邓布利多的话...
还有米切尔，卢修斯对她的用词更过分...
事实上每每听到这些话都有种呼吸不顺畅，气喘不过来的感觉，尽管我从小就开始听这些令人厌恶的话...
而我的担忧也并不是杞人忧天。
我们年级的黑魔法防御课是和格兰芬多一起，将近上课，我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教室里忽然一阵喧闹——
“麦格教授？这不是米切尔教授的课吗？”
“发生什么事了，麦格教授？”
“她生病了吗？”
我望向门口，麦格教授脚步沉沉地走进教室，她穿着深绿色的长袍，表情比平时更加严肃，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由波特领头，几个格兰芬多学生还在台下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追问。
“安静！”麦格教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米切尔教授因故暂时停任黑魔法防御课教师一职，由我暂时代课。现在，打开书本23页。”
教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哗然和翻书声，格兰芬多们面面相觑，困惑写在脸上；而几个斯莱特林学生交换着得意的眼神，隐秘地笑着，仿佛刚刚赢得了一场无声的战役。
————
一下课，波特和西里斯他们就匆匆追上了麦格教授，桌子上的书都来不及收拾，卢平和佩鲁姆急忙帮他们把书包带走追他们。
埃弗里和穆尔塞伯则冷笑着看着他们的背影，神情又有些得意。
我慢慢走出教室。
“你们听说了吗？那些家长闹得沸反盈天，坚决要求把米切尔从霍格沃茨扫地出门，董事会已经签署她的停职令了。”一个男生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哼，意料之中。米切尔那出身，根本不配站在霍格沃茨的讲台上。邓布利多还死撑着袒护她，简直昏庸至极。”另一个尖锐的声音满是不屑。
路过庭院里一个茂盛的橡树，一阵刻意压低却又难掩激动的交谈声钻进耳朵，我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往那边看过去——
透过枝叶的缝隙，几个斯莱特林的高年级学生正围成一团，脸上的神情或是阴鸷，或是狂热。
“邓布利多就是个守旧的老顽固，满脑子都是过时的理念。神秘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生声音越压越低，直到我听不见。
脚步沉沉地回了休息室，休息室里人不多，熊熊燃烧的壁炉旁，雷古勒斯正在和他同年级的一个男孩说话，他抬头便看见了我。
“你知道这件事了？”他起身拉住我，低声问。
他知道这件事。
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把我带到休息室外一个幽暗的角落。
我的消息总是滞后，阿布和卢修斯从不会主动告诉我这些事——时间太长，他们已经摸清了我对他们所做的事的抵触，对我的要求很简单，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听话顺从就好。
而雷古勒斯的消息总是很灵通，他告诉我，是关于米切尔的事。很多学生家长向校董事会抗议米切尔在霍格沃茨的任职——声称她不足以承担黑魔法防御课教师一职，因此校董事会已经签署米切尔的停职令了。
他继续说，“但邓布利多不同意。他认为米切尔在校并没有犯任何错，能力也并无任何不足。”
而因为这件事，校董会已经有人公开表明对邓布利多的不满了，甚至声称他不配做一个承载着英国魔法部未来的希望的校长的职务......
雷古勒斯的脸慢慢变得遥远，但他接着又说，今天早上米切尔在刚给五年级上黑魔法防御课的时候就被叫走了，米切尔停职应该就发生在今天早上。
阿布在这件事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几乎不用细想就能明白...他是十二校董之一，而他在寒假里问起我米切尔时的冷笑...
“那个执迷不悟的老东西会为此付出代价”我又想起他的狠话。
密切出入阿布书房的人员、时刻监视马尔福庄园的傲罗、斯莱特林学院里的霸凌、还有10岁那年在整个魔法界引起轰动的、麻瓜巫师混居地带的混血巫师一家人的惨死——食死徒的“成名之作”...
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人的性命可以如此轻飘飘地用数字概括...
这些事昏昏沉沉地在我的脑子里翻涌...
我们争取的权益——纯血崇高的地位，什么时候可以实现？
“莉娅，别担心。邓布利多不会有事的，而且就算换了校长，也未必不是好事。”雷古勒斯不以为意地说。
我惊愕地望向他，他的五官与西里斯其实非常相像，但不同于西里斯随意的发型，他的头发总是用头油梳理得一丝不苟，并且脸庞比西里斯要略显消瘦，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显得内敛。
我的神情似乎让他慌了一瞬，但很快镇定下来，“几乎所有斯莱特林都这样认为。巫师界需要变革，邓布利多太保守了。”
他在说保密法。
一些不知名的巫师报刊近来连续刊载了几篇，鼓吹废除保密法的文章——“让巫师自由地走在阳光下”——最近斯莱特林学生常常聊到这个话题。
革命派几乎都是支持废除保密法的，比如阿布……
“莉娅，我们原本的权利被太多混血还有泥...麻瓜种挤占了，我们只是想让纯血恢复以往的荣光。我向你保证，暴力绝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也并不享受恐惧，但就像爸爸说的那样，暴力有时是实现理想必要的桥梁。”
这是卢修斯对我说的话，在我看到预言家日报食死徒的暴行之后。
相对于阿布的严厉，卢修斯对我常常采取一种循循诱导的态度，有时我甚至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过于仁慈。
而雷古勒斯...我不知道雷古勒斯什么时候也成了支持废除保密法中的一员。
————
到了晚餐时间，米切尔被停职的事几乎在整个霍格沃茨传开，各个学院的长桌上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这件事。
邓布利多依然没有出现在教师席位上，米切尔也不在。
"霍格沃茨终于干净了些，马尔福，你说对吗？"罗齐尔用叉子敲了敲水晶杯，他举起一杯冰镇柠檬汁，向我看过来，许多斯莱特林学生也纷纷向我看了过来，包括七年级的级长，在有罗齐尔的情况下，他的存在感小的可怜。
“霍格沃茨干不干净不是要看费尔奇吗？”我垂头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说。
身边的格林格拉斯轻笑了一声，罗齐尔的脸色变了，五年级的诺特出来打圆场，"董事会终于做了件明智的决定——啊，你们说我们尊贵的黑魔法防御教授现在会在哪儿呢？"
"哦？抱着她那摞麻瓜书店买的教材——哦抱歉，是'黑魔法防御指南'——在校长室哭诉纯血统迫害？"
一个四年级学生挑起眉梢："或许正用她著名的麻瓜手帕...给自己擦眼泪？"
他们一言一语地让整个斯莱特林更加欢乐。
“你们知道我爸爸也是校董会成员之一，他告诉我，校董会全票支持那个泥巴种离职——邓布利多还想再为她争取呢。我爸爸说他明天就要来校董会办公室开会。"我的三年级同学埃弗里说。
罗齐尔冷笑一声，“很好——那个老凤凰明天就会知道——谁才是霍格沃茨的真正的主人。”
几个高年级学生笑了。那个五年级和罗齐尔走的很近的学生，罗尔扯了扯自己的领子，让它敞得更开，似乎觉得自己有种意气风发的少年意气，"说起来，你们知道新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候选人是谁了吗？"
立刻有低年级捧着他追问是谁。
他的叉子狠狠地切开盘子里的鸡腿，难掩得意，"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
接着又有人纠正他，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这时候克拉克几个女生也来到了礼堂，我终于快速解决完盘子里的食物，格林格拉斯还在慢慢咀嚼着。
一月中旬，城堡外凛冽的风在呼啸，潮湿的寒气顺着石墙渗进走廊，我把围巾再次裹紧了一些。
影子在昏黄的地上移动，一个庞大的阴影却突然出现在身后笼罩着我，心底一慌，我快速回头——
詹姆斯·波特。
那个刚才还在格兰芬多长桌旁，和西里斯勾肩搭背、说得眉飞色舞的男孩，此刻正猫着腰、踮着脚、蹑手蹑脚地追在我身后——显然，他又想捉弄我了。但被我突然的回头抓了个现行。
“咳咳”他有点尴尬地僵住了身体，但下一秒就直起身，露出了一个丝毫不见尴尬的笑容，“哇哦！警惕性不错嘛，马尔福！”
“......”那个鬼鬼祟祟的男孩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他几步就溜达到了我旁边，肩膀几乎要撞上我的，“这么晚了还去图书馆？你准备把平斯夫人也熬成幽灵吗？”
“.....”
他用一种“你简直没救了”的眼神看着我，“马尔福，你就不能找点像样的事做吗？比如——夜游？或者欣赏一下费尔奇抓人的英姿？实在不行，去厨房找点吃的也比对着那些发霉的书强啊！”
我打断他，“...你指的像样的事是接连不断地违反校纪吗？”
“谁说我们是在违反校纪？马尔福，你吗？”
“格兰芬多源源不断减少的沙漏说的。”我木着脸说。
他发出一阵响亮又肆无忌惮的大笑，惹得路过的学生侧目，“但我们课堂上都把分加回来了！再说了，”他狡黠地眨眨眼，“没有我们这些‘热心肠’的学生，费尔奇怎么知道校规还有那么多漏洞可以钻？我们这是在帮他…嗯…优化管理！”
他这是跟西里斯学的吗？但是西里斯目前还没有“往自己脸上贴金子”的习惯。
我们走得慢吞吞的，身后跟着两个赫奇帕奇男生。“嘿！过来过来！”他突然来了精神。
“给你看个好东西！绝对比图书馆刺激一百倍！”他主动退让到墙角，又叫我过去。
我有点迟疑地跟了过去，他就站在一个穿着盔甲的骑士旁。
“看！”他像是变戏法一样，带着一种炫耀战利品的得意，从外袍口袋里猛地掏出一个老鼠大小的东西，
“猜猜里面是什么？禁林深处的好宝贝！”他献宝似的举到我眼前，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充满期待，
我被他的目光驱使，好奇地抬眼了笼子——
但就这一眼，我差点昏过去——
昏暗中，里面有很多灰色的像影子一样的东西在动来动去，再定睛一看——
很多条覆满黑色绒毛、带着倒刺的步足正暴躁地从铁笼间隙刺出、抓挠！另外的一些则暴躁地在栏杆上飞快地爬行...
我几乎要大叫出来——
“喂喂喂！不是吧？马尔福你怕蜘蛛？”
波特怪叫一声——我刚才还以为他是故意的。
他手忙脚乱地把笼子往身后藏，结果笼子差点脱手，他赶紧用另一只手捞住，动作笨拙又迅速地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铁笼塞回了外袍口袋——那个口袋迅速鼓了起来，他用力地拍了拍，像是要把里面的躁动压下去。
“收起来了收起来了！保证你看不见！多大点事儿啊！”他嚷嚷着，耳根却有点发红，像是为自己的“宝贝”被嫌弃而有点懊恼，又有点意外。
我心脏快速地跳动——是因为刚才的惊吓，但又目瞪口呆——他是怎么能够无比自然地把这些有着无数钩爪的生物揣进口袋的？
我又默默地后退一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你知道抓它们可费了我们一番功夫！”他很快就恢复了兴致勃勃的状态，仿佛刚才的惊吓只是个小插曲，又似乎觉得我们距离太远，不利于交流，他又凑近了点。
“你肯定没去过禁林深处吧？那里面简直就是这种小可爱的王国！全是阿拉戈克的后代——海格不知道这事儿......”
他滔滔不绝、兴致勃勃地分享着他们抓蜘蛛的经历，身体随着兴奋的讲述无意识地前倾，那股带着青草、柑橘的气息扑面而来，距离瞬间缩短。
“......怎么样？马尔福，这主意是不是绝了？”他期待地看向我。
“啊？”我的注意力都在如何能够尽可能远离他的口袋里的“小可爱”上了，被他猛地一问，有点懵，抬起头，却正好撞进他近在咫尺的目光里——
昏暗中，他的眼睛像盛满了无数碎金子，那种期待的神色将他的眼睛点缀得更加明亮，又将他的神情点缀得更加动人——
“当我把眼睛沉入你的眼睛，我瞥见幽深的黎明，我看到古老的昨天，看到我不能领悟的一切，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
我的脑海里无意识地浮现这首诗。
“很不错——你打算怎么做呢？”我听到自己说，声音有点发紧，目光飘忽，不敢再落在他脸上。
“我刚才不是说完了吗？就是让这些小家伙带路啊！”他肩膀一垮，带着点被敷衍的不满。
“哦——”我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抓住关键词，想到他们费心费力抓了蜘蛛，应该是跟他们的新点子有关。“没错——利用蜘蛛嘛。”
视线又不自觉地飘向他那个鼓起的、危险的口袋，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动，我立刻像被烫到一样扭开头。
他促狭地笑了一下，似乎捕捉到什么，忽然一步步继续靠近我，“哦，按照我们的天才计划，你觉得我们先去禁林，还是先去魁地奇球场好呢？——”
我慢慢退到墙壁，后背抵住了冰冷的石头，退无可退，他却像是没看见我的窘境，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下来，校袍的下摆甚至扫到了我的袍角，
“魁地奇球场！”我踮着脚尖，紧紧贴在墙上，想也不想地飞快喊道，只想离那个口袋远一点。
“哈！露馅了吧，马尔福！”他终于停下脚步，扬起眉毛，神情很得意，
“这压根不是我们的计划，你根本就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你胡说。”我努力忽视那个离我的身体近在咫尺的口袋。
“哦，就知道你会不承认——”他低笑一声，那笑声带着胸腔的震动，“但是刚才那两个的选项都是烟雾弹，我们真正的的计划是——”
谁在乎？
我的脚尖悄悄地往旁边挪动，后背蹭在粗糙的墙壁上。趁他得意洋洋准备宣布“真相”的一刹那，我瞅准一个空隙，猛地就要往他身旁钻出去——
一只手臂却快如闪电地“啪”地一声撑在我耳边的墙壁上！力道大得仿佛能听见回声！
我惊得猛地抬头，他的左手几乎同时抵住我另一侧的墙壁。
他校袍袖子带起的一点微风扫过我的脸颊，微微弓起背，这个俯身的姿态让他肩臂减少了少年人的单薄，反而多显出几分宽厚。阴影落下的角度恰到好处，将他左颊上那个若隐若现的、带着点孩子气的浅酒窝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他有酒窝?
“马尔福，我可是格兰芬多有史以来最棒的追球手！想从我眼皮底下溜走？”他哼笑一声，带着绝对的自信，“门都没有！”
他低头，目光灼灼地、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落在我脸上，“承认吧，你就是没听我说话。”
“我说我听了。”他的目光笼罩着我，他身上混合着青草、柑橘的气息包裹着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昏暗中，我听见自己艰难地吞咽着说。
“还嘴硬？”他的笑意更深，琥珀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我有些慌乱的身影。他微微歪头，似乎想看得更清楚，“我刚才明明说的是——”
谁想听？
趁他全神贯注盯着我的脸、准备揭穿我的瞬间，我猛地一缩身，像条滑不留手的鳗鱼，灵巧地从他手臂和墙壁构成的狭小空间里钻了出去。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几根发丝似乎被他的手指无意间勾了一下。
他似乎愣了一下，背对着我，肩膀可疑地抖动起来——压抑的笑声闷闷地传来。
我“嗖”地闪到走廊另一侧，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盔甲，金属的寒意透过袍子传来，却丝毫压不住脸上和耳尖滚烫的热度，那被无意勾到的发丝处也传来微妙的麻痒。
"喂！"他转过身，发出一声短促的、像是被逗乐了的气音，肩膀还在微微耸动。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我通红的脸颊和几乎要烧起来的耳尖上时，那笑声像被按了暂停键，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他注视着我，朝我这边走了半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
“跑什么？”他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刚才笑意的余温，又有点无奈，指了指自己那个鼓囊囊的口袋，“它们被关得死死的，又不会跳出来跟你问好。”
他拍了拍口袋，动作显得有点笨拙，像是在强调一个事实，又像是在笨拙地安抚。
“谁说我没有听你说话。”我努力稳住呼吸，试图找回一点气势，脑子梳理好一切。
“你们要利用蜘蛛找蛇怪。蜘蛛的天敌是蛇怪，越靠近蛇怪，它们就越焦躁，这可以帮你们缩小搜索范围。”我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而且——”
我停顿了一下，直视着他，“你们肯定想到了抓公鸡，公鸡的叫声是蛇怪的天敌。既然想到了蜘蛛，不可能想不到公鸡。”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灿烂夺目，像被点亮的灯笼。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抱着手臂，歪着头，眼睛亮亮的、一眨不眨地落在我身上。
“好吧，算你听了——解密小姐。”他摸了摸后脑勺，声音却施了软化咒一样，很温和。
我呆立在原地，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无奈，“放心。马尔福——我发誓，我不会过去了。”
“...哦。”我缓缓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围巾的边缘。
他根本不知道，这早就不是因为他口袋里的蜘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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