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伊莱莎抱着哈利，在寂静的客厅里不知坐了多久。怀中的婴儿再次沉沉睡去，温热的小身体紧贴着她，那轻微的呼吸声，像一根丝线，勉强把伊莱莎扯在理智的边缘。
邓布利多的信摊在桌上，她的姐姐……莉莉，伊莱莎的世界地覆天翻。
那个世界的孩子……佩妮会怎么说？弗农呢？他们对于莉莉的事情向来是避之唯恐不及，甚至带着一种混杂着恐惧的轻蔑。
达力是他们世界的中心，一个正常、健康、被宠得有些过分（在伊莱莎眼里）的普通男孩。
而哈利……哈利从他出生起，就注定不属于德思礼一家那种“正常”的世界。他们避之不及的那个世界夺走了她的姐姐，现在，又把一个烫手山芋般的婴儿放在了她的门前。
胃里的绞痛再次袭来。她轻轻将哈利放在沙发上，用柔软的毯子仔细掖好，用一个枕头挡在旁边，让哈利翻身不至于掉下去，然后冲进厨房的水槽边，一阵剧烈的干呕。什么也吐不出来，她昨天晚上也没吃什么，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她的喉咙。她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拼命扑打脸颊，试图压下那汹涌的恐慌和悲伤。
“必须告诉佩妮。”她喃喃自语，嗓音低哑。这是无法回避的。她们三个是姐妹，尽管莉莉和佩妮关系…复杂，但这件事……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电话旁，手指颤抖地拨通了佩妮家的号码。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每一声都刺激着她的神经。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是达力哼哼唧唧的声音和佩妮略显匆忙的“喂？”。
“佩妮……”伊莱莎的声音很低，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
“伊莱莎？”佩妮的语气立刻变了，那点匆忙被紧张取代，“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姐妹之间即使吵架了但她接起妹妹电话的那一瞬间就心软了，毕竟不是什么大矛盾，她甚至已经想开了，工作而已，现在什么样的工作找不到？随她去吧。
“是莉莉……”伊莱莎想说什么，却嗓子发紧，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佩妮……莉莉她…她去世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长的、死寂的沉默。达力的声音也仿佛远去了。过了好一会儿，佩妮的声音才传来，异常低沉、死板，像是被抽空了所有情绪：“什么？她…她怎么死的？”
“信……你还记得当年…那个人给我写了信，信上说，是袭击…那个世界里的可怕事情……”伊莱莎语无伦次，“只留下了孩子，佩妮，孩子在我门口……他被放在我门阶上…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孩子？”佩妮的声音里透出一种几乎是凝固成实质的恐惧，“什么孩子？莉莉和那个波特的孩子？”
“是的，叫哈利…我告诉过你，记得吗？……信上说那些坏人可能还对他有威胁，说他必须和血亲住在一起才能安全……”伊莱莎死死抓着电话，她只是需要告诉姐姐这个可怕的事实，她需要一个人来和她一起分担这一切。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伊莱莎几乎能听到佩妮在电话那头急促的呼吸声，她在消化，在思考，在恐惧。
“伊莱莎，”最终，佩妮的声音传来，压得极低，充满了紧绷的警告，“你听我说。你仔细听我说。”
“佩妮”
“你不能碰这件事。”佩妮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恐惧到极点的颤抖，“你不能碰任何和他们那个世界有关的东西。你才刚知道莉莉是怎么…怎么去世的！你忘了那些……那些古怪的事情和那些怪胎吗？这会毁了你的一切！你的生活，你的安宁，所有的一切！”
“可是他是莉莉的——”
“我知道他是谁的孩子！”佩妮打断她，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尖锐的、无法控制的恐慌，“正因为我知道，我才告诉你不能碰！那意味着危险，伊莱莎！无法想象的危险！它会跟着那个孩子一起来！你明白吗？我已经失去……我不能想象再失去你了”
“但是信上说，只有我…我们这里安全……
“安全？”佩妮发出一声短促而苦涩的嗤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话，“和那个孩子在一起怎么可能安全？把他送走，伊莱莎。现在立刻打电话给社会福利机构，或者……或者就放在警察局门口。让他们去处理，这不该由我们来做，这不关我们的事。”
她的语气不是在建议，而是在下达一个为了保护她自己和伊莱莎而必须执行的指令。
“可是佩妮，他是莉莉唯一的——”
“莉莉已经死了！我们还得活着！”佩妮的声音猛地拔高，又迅速压下去，变得低沉而痛苦，“她选择了她的路，她选择了那个世界！现在她为此付出了代价！但我们没有！我们过着正常的生活！你不能……你不能让她那个选择把我们也拖垮！为了你自己着想，伊莱莎，算我求你了，把他送走。忘掉这封信，忘掉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就当……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伊莱莎握着听筒，浑身冰冷。佩妮没有尖叫，没有怒骂，但她话语里那种深切的、几乎能传染的恐惧，比愤怒更让她感到窒息和绝望。她清楚的明白佩妮不是在拒绝帮助她，她是在拼命地把一扇即将打开的地狱之门（至少在她眼中）死死抵住，并尖叫着让伊莱莎也不要靠近。
“佩妮……”伊莱莎的声音微弱下去。
“照我说的做，伊莱莎。”佩妮最后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精疲力尽的决绝，“为了你好。别再打电话来说这件事了。我……我也很难过。但我不能再听下去了。”
咔哒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伊莱莎缓缓放下听筒。她转过头，看向沙发上的哈利。他醒了，正安静地啃着自己的手指头，那双酷似莉莉的绿眼睛到处乱看，仿佛对刚刚决定了他命运的对话一无所知
佩妮没有给她任何支持，反而用恐惧将她紧紧缠绕，她感到呼吸不顺。
伊莱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
她看着哈利，看着他那双眼睛。恐惧还在，佩妮的话还在耳边。但是，看着这个完全依赖着自己这位未曾见面的姨妈、失去一切的小生命，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在恐惧的缝隙中发芽。
那是与佩妮截然相反的选择。
她慢慢地走到沙发边，没有立刻抱起他，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然后，她非常轻地、几乎是对自己说：
“不。”
“我无法……。”
“你是莉莉的孩子。”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哈利柔软的脸颊。他微微偏头，用那双绿眼睛看向她，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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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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