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楠星仍然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发热的情况,但借助异能检查反馈的结果显示他正在缓慢的好转当中。
用岛心湖泊的空浮游净化水浸湿被血液粘连的敷料,阿枫小心翼翼地取下包扎物,伤口有些红肿,还算在可控范围内。用净化水轻缓清理好伤口后,阿枫用浸染了新制药膏的新敷料重新包扎好。
虽然红泥部落已经能酿造出果酒,不过以他们现有的器具想要蒸馏出具有消毒功效的酒精仍然不太现实。而传统草药的抗感染能力有限,尽管有阿枫的异能在旁辅助,但异能还无法做到针对无处不在又过于微小的细菌,感染进程可以延缓但难以避免。
捡起已经耗尽异能的狐尾藻,阿枫将新转化的须藻替换上,准备过一会儿一鼓作气再给修养的褐巨藻充能,好能帮楠星度过今晚。
“阿枫……”见阿枫似有隐忧,槿月也不免有些忐忑,“有什么问题吗?”她身边的两个伙伴也紧张地看着阿枫。
阿枫回过神,微笑着说:“没有问题,你们照顾得很好。”停顿了一下,阿枫还是如实相告,“但条件有限,很难避免后续的感染……我现在也给不了确切的结果。”
槿月却说:“没有关系,阿枫你还有我们都尽力了,我也相信楠星可以挺过去的。”
阿枫点点头:“等会儿我们可以试着喂他喝一些汤药。”
这也是槿月花了不少物资找其他医师买来的各异草药,其中许多似乎是地方特产,阿枫都没有见过,在逐个少量口服和用异能检查并对照桑的祖传小册子资料后,阿枫选出了几种比较适合的草药。
“双色花、夏利草、甜草根……”阿枫将这些买来的已经初步炮制的草药配好,煮成一碗药汁,在槿月和阿伦特的帮助下用柔软的芦苇管制成的食管慢慢喂给楠星。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众人的照料和期盼下,楠星终于在当天傍晚恢复了意识。
楠星睁眼就看到喜极而泣的槿月有些语无伦次地叫喊着,随后模糊的神智才逐渐清明起来,认出来了此刻围着自己的其他几人。
槿月紧紧抓着他的手,激动道:“你这家伙终于肯醒来了!”
楠星看着她,也不禁笑起来:“还能听见你的声音,真好……”
“才醒来就卿卿我我,啧啧。”阿伦特趴在阿枫肩膀上,啧啧称奇。
阿枫也正为两人高兴,揉了揉阿伦特的脑袋:“挺好的,不就像我俩一样吗?”
阿伦特哼哼两声,没有否认。
在几个信天翁的帮助下,楠星慢慢坐起来,他的精神状态似乎还挺不错,甚至还开了个玩笑:“我这会儿像是个掉出窝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小信天翁一样滑稽。”
瞬间理解的信天翁们哈哈笑起来。
正好是饭点,槿月邀请同伴和阿枫两人一起吃烤鱼,对于病号楠星则按照阿枫的建议给他煮了个易消化的鸟蛋羹。
楠星一边吃着蛋羹一边跟同族了解他昏迷期间的情况。
一个信天翁愤愤不平道:“明眼人都看出来祭司的险恶用心,你昏迷后祭司还想以别的由头关你紧闭,是槿月姐坚决不同意……而且这次他太过分了,族老们也觉得过火了,我们这才有机会带你出来找医师给你治疗。”
“这次多数族人都不赞同祭司,”另一个信天翁慢悠悠地说,“祭司这样倒行逆施让大家都很担忧,万一自己哪天得罪他了,也会像你这样。”
楠星安静地听着,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
槿月这时候说:“要我说族长就是太纵容……”随后被一个信天翁打断,轻轻看了一眼还在场的阿枫两人。
这时楠星说:“阿枫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用如此生分。”说完他也苦笑了一下,“倒是让阿枫你们看笑话了。”
阿枫意识到楠星不准备防备他们了,也就坦诚地询问:“祭司为什么这样针对你一个普通族人呢?”哪怕族内关系再不好,通常也不会闹到这样多次置对方于死地的情况。
楠星叹了口气,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槿月,解释道:“这纠葛由来已久。我们族内的祭司一直以来负责照料祖树,因此会选择和祖树亲和力最高的人担任祭司。我的祖母是上一任祭司,我的父亲曾经是族内的人鱼头领。原本我也是祭司的候选人之一……”
“但在五年前,海神的代行者赛特拉……处决了我的父亲……”尽管楠星神情仍显得平静,但放在膝盖的双手已经死死攥成拳头,他面色苍白地说,“由此他被视作堕落者,我的祖母为此引咎退位,我也没有了族人的支持,无法再担任祭司。”
堕落者的亲子如何能够担当大任?那一年中,楠星无数次听过这样的诘问,但那诘问之后他能感觉到无尽的恐惧,人们是如此的畏惧赛特拉,因而哪怕任何一点可能引来塞特拉的可能都要被掐灭。
毕竟那神的代行者,只需用一条触手掀起海浪就能将他们引以为傲的树船沉入海底。
若不是他的祖母在担任祭司期间的的确确的有功于整个部族,只怕他们一家都会被驱逐出去。但从此,他们一家在部族内恍如过街老鼠,除了极少数亲族,其他人都不愿意接触他们。
很快,楠星的祖母忧郁成疾与世长辞,只剩下楠星和母亲相依为命。而他的母亲是外族嫁入信天翁部族的,失去丈夫后更是人微言轻,但仍然咬牙将孩子拉扯大了。直至后来楠星凭着多年的努力,和一些外族加入的年轻人结交又认识了槿月,他们的生活才算好了一些。
“我对祖树有还算不错的感知力,上一个暴风雨季时,我就感觉到祖树的状态在逐渐衰弱。”楠星凝重地说,“我本以为是我的错觉,毕竟祭司还有族老都没有发话。但祖树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到现在祖树的树干出现了大片的腐朽,枝叶也不复以往茂密,我感觉得到它的痛苦。所以我还是找到祭司,告知他此事,但谁知他却勃然大怒,说我妖言惑众。”
“甚至祭司将我告知他的祖树出问题的地方都遮掩起来,他这是完全不打算告诉大家。我一忍再忍,但是这是攸关我们全族的大事,一旦树祖真的出了问题,我们所有人都要陪葬!于是我又悄悄去找族老……但没料到族老是祭司那边的,才有了我被鞭笞和后续的事情。”
两名信天翁神色戚戚,他们都是楠星的朋友,显然也知道这些事情,其中一个忧郁道:“我也是无意中看到了祭司削去腐朽树皮时才相信楠星的话的……但随着祭司把所有证据都掩盖下来,我们毫无办法,告诉其他族人不仅没有人相信,还可能被祭司知道。”
槿月狠狠撕咬了一口鱼肉,仿佛在咀嚼敌人的血肉:“祭司这个蠢东西,他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楠星叹了口气:“我倒也能猜到他这么做的原因……毕竟他来位不正,全是族老们拉扯妥协的结果,他可能害怕族老因为祖树照料不当的事情逼他退位,毕竟现在祭司的候选人也不少。”
阿枫了解了前因后果:“原来如此,那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祭司要是知道楠星好起来了,说不定还要再动手脚。”
楠星沉默片刻,无奈地说:“我暂时也不知道怎么做了……我们几个没法和祭司还有他背后的族老抗衡。”
阿伦特这时候开口:“除了自欺欺人地遮掩证据,祭司和族老就没想过治好祖树?”
槿月嘲笑道:“他们百般遮掩和针对不就说明他们毫无办法吗?”
一阵无言的静默升起。
过了一会儿,楠星突然看向阿枫,小心地询问:“阿枫你对植物的了解很深,你有见过祖树这样的情况吗?”
阿伦特抢先开口:“别了,我们还是不去淌你们那片浑水了。”
阿枫拍了拍毫不留情面的阿伦特,谨慎道:“光凭言语描述我拿不准,没法给你提供什么思路。”
楠星点点头,随后说:“你有兴趣来看看吗?”
阿枫犹豫了,他的确很好奇这样的巨树,但也不禁问道:“不是说你们部落拒绝外族人登船吗?”
楠星和槿月相视一笑:“所以是偷渡。放在平时,还能凭借槿月的面子带你正大光明地上去看看,但如今槿月因为我的事情只怕让祭司也盯上了,只能走别的路子了。”
“有危险的事情我们可以不会干。”阿伦特依旧十分谨慎。
楠星说:“明天是我们族去岛屿上采集的日子,船上的人会少很多,而且只要我回到部落,祭司必然会专注起来对付我,你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去看看祖树。”
“会不会太仓促?你的伤还是需要修养的。”阿枫担忧地说,“祭司万一又要对你下手,风险很大。”
楠星摇摇头:“我还算了解祭司为人,我能被槿月他们带出来就说明祭司在这件事上妥协了,至少在人前他不能做得像以前那样明显。我有分寸,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的。相比于我的事情,我还是更忧心祖树的情况。倘若冒险能够挽救祖树,我也愿意。”
见楠星下定决心,阿枫便不再多说,同意了登船查看祖树的情况。于是众人约定明天正午过后,族人们都外出觅食的时候登船。
阿伦特虽然不太乐意冒险,但见阿枫有此意愿,也不再多说。
回到家里,阿枫拉住阿伦特:“别不高兴啦。”
“没有。”阿伦特木着脸任由阿枫靠在身上。
阿枫招来褐巨藻,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异能蕴养,这株海藻已经万分接近异植的边界,但阿枫仍然觉得它好似就缺了那临门一脚,哪怕他给予再多的异能也无法跃升成为更高级的存在。
阿枫点点褐巨藻的叶片:“其实除了好奇,我还有一种别样的感觉,那颗巨树或许能帮助我的异能更进一步,所以我想去看看。”
……
次日约定的时间,槿月带着阿枫两人先下了海水,得知阿枫甚至可以在海水中呼吸笑道:“太好了,这样就好办很多。等会儿我的朋友会给我们信号,我们看准时机从树冠登船。”
祖树的一端仍然是繁茂的枝叶,巨大的叶片可以很好的遮掩住身形。
槿月带着两人在一层层树枝间攀登:“这条路也不算是秘密,有时候人鱼也会从这里下海,毕竟祖树的树干太大了,直接跳下去也有点疼的。而今天其他人鱼都外出了。”
阿枫刚一接触树枝,就感觉到属于空浮游的特殊波动,而祖树种传来的空浮游波动则更为柔和和微弱,仿佛是水面清浅的涟漪。但很快阿枫又感觉到其中包含着一些未知的杂音。
“阿枫?”阿伦特拉住阿枫的手,将他拉到更高的树枝上,注意到阿枫的失神便低声问:“怎么了?”
阿枫摇摇头,当他想要追逐那些杂音时,它们又很快隐匿下去,难以捕捉:“没什么,我们先上去吧。”
有两个人鱼的帮助,不过一刻钟阿枫就到达了船屋内部的甲板上。信天翁部族就像是生活在树洞内的松鼠一样,在内部修建了三层可供人们活动和居住的建筑。他们的手法极为巧妙,除却顶层少量的窗户,并没有伤到祖树用于运输营养的木质部。
而且进入内部后,阿枫发觉那空浮游似乎无处不在,哪怕是脚底踩着的地板也泛着空浮游的余波。这或许就是这颗巨大树木依旧存活的主要原因,在自身的木质部以外,空浮游也承担着为它运输养料的功能。
槿月猫着身体在一侧探头探脑,确认没人后带着两人闪进了位于第二层的自己房间:“可以先歇口气了,上次楠星告诉我的有问题的地方也在二层,那里有个没什么人的储物间,等会儿咱们摸过去。”
阿伦特打量了一下周围,介于是别人的房间,他没有过多地查看:“你相好你不去照看着点?”
槿月露出一个傲然的表情:“我相信楠星,他能搞定的,我的朋友也守着他呢。”
见阿枫蹙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模样,槿月疑惑道:“阿枫,怎么了吗?”
在进入房间,暂时不必担心被人发现后,阿枫终于能够用全部心神去探寻那个杂乱的波动,也终于被他抓住了规律,而随着感知力越来愈集中于目标上,阿枫骤然发觉这种波动竟然是那种未知的寄生物!
阿枫有了某种不好的猜想,他确认了那波动最为剧烈的地方,向槿月询问:“树干中部的顶层是什么地方?”
“啊?”槿月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想了想才回答,“那里……好像是堆肥室。”
“堆肥室?”
槿月解释:“我们平时会将一部分腐烂的食物拿去堆肥室发酵成液体肥料,停泊的时候就倒进根须侧的海水里,这样树祖的生长状态会更好一些。堆肥会产生很多难闻的气体,所以就安排在顶层,那里开了几扇天窗,气味就可以从那里散出去了。”
“这样……”阿枫倒不惊异于信天翁部落已经掌握了堆肥的技法,只是这无法解释寄生物的由来,要是食物中含有寄生物,信天翁部落的人不可能平安无事,而且不管是楠星还是眼前的槿月,他们体内几乎没有寄生物。
正思索着,又听见槿月说到:“哦对了!大半年前,我们在海面上捡到了一头幼年小须鲸的尸体,因为已经**不能吃了,当时祭司又觉得那些肉都丢弃了可惜了,就取来了一些送去堆肥了。”
阿枫和阿伦特都看向她,两人心中瞬间都明了了问题所在。
槿月却见到两人神色凝重,十分疑惑,却也意识到了这或许就是问题的根源:“树祖的问题和这个有关?”
阿枫点了点头,将此前他们碰到的大头鲸(鱼兽)尸体及其身上大量寄生物的情况告知了槿月:“那种寄生物寄生在动物身上,会让动物失去理智而不断进攻同类,直至死亡。我却还没有想到,这东西也能寄生在植物身上……我能感觉到寄生物的波动,正是在堆肥室那里最为强烈。”
槿月先是骇然,她还从未听说过这样恐怖的寄生物,但随即她提出了一个疑问:“你说这个寄生物能很快地寄生在动物身上,既然祖树内已经有大量的寄生物,为什么我们所有人都没有事情?”
阿枫:“这也正是我感到疑惑的地方。我们先前知道空浮游净化的海水具有一定的杀灭作用,但效用也有限度,你们如此近距离地暴露在寄生物环境中,却没有被感染……难道是因为祖树中的空浮游?”
槿月又一次讶然道:“空浮游?祖树里有空浮游?”
阿枫:“是的,一只古老的空浮游和这颗巨树合为一体,这才是这颗树存活至今的原因。”
槿月不疑有他,也不过多追问阿枫对此从何而知,只当作是阿枫的特殊感知力:“那现在堆肥室和楠星指明的地方,咱们去哪里查看?”
“去楠星所说的地方吧。”阿枫思索片刻后作出了决定,“堆肥室的寄生物波动来自鲸鱼尸体,但并不是直接侵扰祖树的部位,不一定会有明显的病症。楠星所说地方可能会有更清晰的线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