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轻轻地笼罩着整个蓝溪镇,石板路上还泛着昨夜微雨留下的湿润光泽,远处几家早点铺子刚刚升起炊烟,蒸笼里冒出的白气与白雾交融在一起,飘散在清冷街道的上空,整个兰溪镇都弥漫着美食的香气。
拾光书咖的木质招牌在晨光中显出一种温润的质感,店门被从里面推开,陈祝端着两盆清水走到了门口,仔细地擦拭着门玻璃上的水汽。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他身后书架上那些排列十分整齐的书籍,以及他平静的面容。
“海盐,别闹,乖。”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些独属于清晨的慵懒。
一只灰白相间的英短猫正试图用爪子勾住他擦拭玻璃用的抹布,听到陈祝的话后,不情不愿地收回了前爪,转而开始舔舐自己的毛发,另一只黑白相间的边境牧羊犬则蜷缩在窗边的软垫上,眯着眼睛打量着外面的街道,尾巴偶尔轻轻晃动着,似乎在期待着陈祝带它出去觅食。
“拿铁。”他头也没抬地叫了一声。
听到陈祝的呼唤后,拿铁就慢悠悠地从窗边晃过来了。
陈祝弯腰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顺手把一块狗饼干塞进了它的嘴里。
“今天不许再偷溜出去了。”他语气平静,但拿铁歪着头看着他,眼神十分无辜,显然是没打算遵守,只是汪汪叫了几声表示抗议。
陈祝没再管它们,只是一味地忙着营业的事情,随着咖啡机的正式运行,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老板,老规矩。”
陈祝点点头,已经开始研磨咖啡豆了,“今天怎么来的比平时早一些,张老师。”
被称作张老师的中年男子在靠窗的老位置坐下以后,就从公文包里取出了几本厚厚的教案,“下个周要期中考试了,得早点去学校盯着那帮小崽子上自习。”
咖啡机运转的声音盖过了张老师的叹息声,陈祝将冲好的咖啡端到了他面前,深褐色的液体在咖啡杯里微微晃动。
“你们班这次能考过三班吗?”陈祝随口问道,问的同时正在用抹布擦拭着吧台上不小心溅出来的水渍。
张老师哼了一声,吹开咖啡表面的热气,“就看那几个调皮鬼临时发挥的如何了,上次月考就因为王小磊那小子最后一道大题看错了数字,导致平均分差了0.3,不然早就超过三班了。”
书咖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学生们带着笔记本电脑占据最角落的位置,偶尔会传来敲击键盘的轻微声响。几个退休老人围坐在靠里的圆桌旁,面前还摆着棋盘和茶水,争论着昨天的棋局。穿着职业装的年轻人匆匆买走了一杯美式,高跟鞋的声音在石板路上渐行渐远。
海盐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书架的顶层,俯视着整个店面,尾巴垂下来轻轻晃动着,拿铁则早就挪到了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摊开肚皮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浴。
临近中午的时候,书咖里的电视被打开了,新闻主播用平稳的语调播报着国际要闻,然后是国内新闻,最后是文化娱乐消息。
“著名歌手苏瑾禾一周前宣布正在准备新专辑,这是她时隔三年后的再度创作,据悉,新专辑将尝试融合民族音乐元素,主要音乐格调偏向温暖治愈系, MV的主要拍摄地也会选在滨海城市。”
电视机的声音不算大,但是对于相对安静的书咖来说却显得格外清晰,一位年轻的女孩抬起了头,碰了碰同伴的胳膊:“哎,听见了吗,苏瑾禾要发新专辑了!”
她的同伴将视线从书上离开,推了推眼镜:“真的?我还以为她要退出歌坛了呢。”
“怎么可能,她上次演唱会的门票我都没抢到呢。”女孩的语气中带着遗憾,随即又兴奋了起来,“这次我一定要买到她的新专辑限量版。”
张老师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后,慢慢合上了教案,“现在的年轻人追星真是狂热。”他摇了摇头,将杯子放回吧台,“我们那个时候顶多买盘磁带,哪来的什么限量版专辑?”
“时代不同了,张老师。”陈祝接过杯子放回了水槽里,“再来一杯?”
“不了,我还得去盯着那帮小崽子上自习课呢。”张老师摆了摆手,推门而出。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木地板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随着时间的推移,书咖里的客人慢慢变少了,大家都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只剩下了几桌老人和一对窝在一起看书的情侣。
电视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关上了,书咖里只剩下了翻书的声音和老人们偶尔传来的低语声。
陈祝终于有了一个沉浸式的享受环境,不料后厨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陈苡安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出来的时候随手扎了个丸子头,手里还攥着手机。
“哥,你猜我刚刚刷到什么了?”她眼睛亮得不像刚睡醒的人。
“不猜。”陈祝头也不抬,继续调试咖啡机。
“网上都说苏瑾禾新歌的MV拍摄地是蓝溪镇!”陈苡安没有理会他的话,直接把手机屏幕怼到他面前,“据说就在这几天!”
陈祝微微皱了皱眉,侧身避开她的手机,顺手把一杯刚冲好的美式推给她。
“所以呢?”
“所以呢!”陈苡安瞪大眼睛,“那可是苏瑾禾哎!顶流女歌手!我偶像谢驰的御用合作对象!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和我谢驰老公合作。”
“嗯。”陈祝应了一声,显然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陈苡安撇撇嘴,低头抿了一口刚刚陈祝递过来的咖啡,随即被苦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哥,你这咖啡是给人喝的吗?这么苦!”
“提神。”陈祝淡淡地说,转身去整理书架上的新书。
拿铁蹭了蹭陈苡安的腿,她弯腰揉了揉它的耳朵,小声嘀咕:“你爸这人,活该单身。”
陈祝听见了,但懒得反驳。他习惯了妹妹的聒噪,也习惯了蓝溪镇的安静。这里的生活节奏比较缓慢,游客不算很多,但偶尔会有几个文艺青年来打卡,拍几张照片就走。他的书咖生意不算火爆,但足够维持生活,甚至还能存下一些钱,对陈祝来说这就够了。
他曾经在互联网公司打拼了五年,从普通职员做到高管,最后在某次深夜加班后,站在公司的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的霓虹灯,突然觉得疲惫至极。第二天,他便递交了辞呈,带着这些年的积蓄来到这座沿海小镇,开了这家书咖。
海盐和拿铁是他来到这里以后收养的宠物,它们成了他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变量,但即便是它们,也没能真正打破他给自己划定的舒适圈。
“哥,你说苏瑾禾会不会来我们店里拍摄啊?”陈苡安不死心地追问。
“不会。”
“你怎么知道?万一呢!”
“因为这里没什么特别的。”
陈苡安翻了个白眼,刚想反驳,门口的风铃却突然响了起来。
毫无疑问,书咖又迎来了一批客人。下班的白领、放学的学生,包括买完菜过来小坐一会儿的家庭主妇,每个人都坐在自己最熟悉的位置。咖啡机再次忙碌了起来,空气中再次充满了咖啡香和甜点的味道。
“老板,今天有什么推荐的吗?”一位面生的年轻女子站在吧台前问道,目光不断地在菜单上游移。
陈祝放下手中的杯子:“试试海盐焦糖拿铁吧,是新出的口味。”
女子点了点头:“那就这个吧,再要一块红丝绒蛋糕。”
海盐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了一眼,“不是叫你。”陈祝冲着它说了句。
电视又一次被打开了,播出的依旧是那个平静的主播声音,在报道完当日的股市行情以后,娱乐新闻的环节再次提到了苏瑾禾新专辑的筹备进展。
“制作人透露,此次苏瑾禾将参与全部作品的词曲创作,展现更加个人化的音乐风格。”
那位点海盐焦糖拿铁的女子抬起头,看着电视屏幕露出了微笑:“苏瑾禾的新歌啊,期待期待。”
陈祝平静地将咖啡和蛋糕放在托盘上推到了她的面前,站在一旁的陈苡安却极度兴奋,“您也是她的歌迷?”
“嗯,从她出道时就开始喜欢了。”女子端起托盘,“她的歌总能给人带来力量。”
一聊到苏瑾禾,陈苡安的嘴就停不下来了,聊着聊着天就渐渐暗下来了,外面的街灯依次亮了起来,书咖里的客人来了又走,最后就只剩下了几个常客还在慢悠悠地喝着咖啡。
海盐和拿铁并排蹲在门口,望着门外偶尔经过的行人,好像是在等最后一桌客人离开。
当挂钟的指针指到九点时陈祝开始收拾起了吧台,清洗咖啡机,擦拭桌面,将椅子倒扣在桌面上……那几位常客也识趣地离开了。
“明天见,陈老板。”
“老样子,还是七点半。”陈祝应到,手中的活并没有停下。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以后,他锁上了店门,将“营业中”的牌子翻到“已打烊”的一面,书咖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清洁时水流的声音和海盐、拿铁偶尔发出的吼叫声。
整理完以后,陈祝关掉了大部分的灯,只留下了吧台的一盏小灯,然后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看着外面寂静的街道。
海盐跳上他对面的椅子,蜷缩成了一团,拿铁则窝在他的脚边,尾巴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地面。
远处传来隐约的汽车喇叭声,但很快又归于沉寂,蓝溪镇的夜晚总是来得早而安静,大多数住户的灯光在十点前就会陆续熄灭。
陈祝端起茶杯,热气逐渐模糊了他的面容,他的目光投向窗外,越过安静的街道,看向远方。
夜色渐深,蓝溪镇逐渐沉入梦乡,只有零星几盏灯火还在黑暗中坚持,像守夜人一样注视着这个平静的小镇,而在遥远的大城市里,录音棚可能还亮着灯,无数音乐人正在为新的旋律而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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