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斯看着埃德蒙生动的模样一时间有些呆滞。
“啊,你小子回来了。”
戴维斯反应卡顿了几秒,原本疲倦的脸上露出笑容,上前抱住埃德蒙拍着他的后背,一下子似乎将那些慌张愧疚的情绪全部宣泄了出来。
“这事儿以后再跟你讲,我今天来找你是想问你关于教会的事情。”埃德蒙将略显激动的戴维斯推开,脸上的嬉笑渐渐被认真严肃的表情取代。
戴维斯的手指在衣角上摩挲了一会儿,领着埃德蒙进到屋子里去。
打开门里面的桌子上散乱地摆放着几本书,埃德蒙看了一眼都是关于葬礼的书籍,随后他想到那具孤独寂寞的尸体。
“约翰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吗?”埃德蒙拿起一本书,里面的内容还有标注的痕迹,但更多的内容没有笔记也没有被翻阅过。
戴维斯尴尬笑了笑,将桌子上的书整理好,他抬头正好望进埃德蒙的目光,“我前几日想着去看看他,结果……有些日子没去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约翰的肌肤是不是已经化成腐烂的血水,森森白骨上是不是已经爬满被喂饱的蛆虫。
埃德蒙沉默着没有说话,他去看望约翰时那人还能说话,还能说笑,可等到戴维斯去只剩冰冷的躯体和满屋子的死亡的气息。
他把手中的书放到桌面上,拖过椅子坐下。他因为约翰的死亡变得有些沮丧,这场传染到底会延续多久,要造成多少悲剧。
“教会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我见过佩皮斯,去找过唐恩医生。”
埃德蒙望着他啊了一声,如果教会和医院的人认识,那后面的一切似乎都讲得通了。埃德蒙不知道怎么同戴维斯讲解这件事,对面戴维斯现在状态并不好,满脸疲倦,仿佛下一秒就会睡过去。
戴维斯倒了一杯水放到埃德蒙面前,看见他犹犹豫豫的模样在埃德蒙脑袋上揉了揉,“有什么事儿就说出来,我会好好听的。”
“艾登被教会的人带走了。”详细内容现在不能告诉戴维斯,埃德蒙捡着重点将事情说了出来。
与埃德蒙听见这个消息时的慌张不同,戴维斯身上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愤怒,他沉着脸凝视桌上的书籍。
“我太久没和外界联系了,最近在医院照顾乔茜。”
他一个人躲了起来。
于是戴维斯不知道周围发生的事情,现在连埃德蒙说起艾登的名字,戴维斯居然也开始感到陌生,他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感到愤怒。
他陷在这种情绪中,等察觉到不妥想再解释一番时,戴维斯看见了埃德蒙满是担心的脸庞。这个人小心翼翼看着他,就像他是一节即将脱离轨道的火车,一艘即将失控的渔船。
他是一位比埃德蒙年长许多的大人,怎么能让孩子露出这副表情。
“也许有一个人会知道怎么回事。”戴维斯想起镇长,虽然是个不太管事的人但多少对镇子上的事情有些了解。
埃德蒙听到这句话眼睛终于亮了起来,“我就知道船长会有办法。”
久违的称呼,戴维斯无奈地笑着,他的船已经沉了,他再也不是什么船长。但戴维斯没纠正埃德蒙,他知道这只是埃德蒙对他充满敬佩的称谓,仅此而已。
戴维斯站起来望着埃德蒙,“走吧,早点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位于镇子的中心,同附近的房子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这里就是镇长彭斯·巴尔克的屋子。
埃德蒙很少会来这里,他跟在戴维斯身后打量着,房门的栅栏已经断裂了一部分但没有人修理,那里还有小动物出行的痕迹。
戴维斯回头见埃德蒙拘束的模样出言安慰。
“别紧张,他是个很和善的人。”
巴尔克镇长的房门上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刻着请勿打扰四个大字,戴维斯看了一眼直接推开了大门。
走进去能看见院子里有一把椅子。
“镇长先生,您在家吗?”戴维斯站在院子里叫喊着。
屋里发出一些动静,不过一会儿,埃德蒙看见窗户上凑近一张肥胖的脸,眯着眼睛向外打量着。
探究的视线徐徐扫了过来,埃德蒙尴尬地往戴维斯身后躲了一下。
房门打开,埃德蒙终于看见了镇长的模样,似乎太过安逸身体已经开始发福,小眼睛眯起来,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
这副模样确实会让人产生错觉,觉得他是一位好镇长,但那双眼睛里面的目光让人感到不适,似乎在估测这个人的可用价值一般。
“有段时间没见,伙计你怎么瞧着没精神呢?”巴尔克笑着同戴维斯招呼着,并没有因为他的行为而感到不满。
两人跟着走进去坐下,镇长的目光也只是从埃德蒙身上一扫而过,根本没有和他交流的意图。
期间两人一直在叙旧,埃德蒙不免开始焦急,他抿着唇用手臂推了一下戴维斯。
“咳,是这样的,最近镇子上有什么行动吗,毕竟传染一直还没过去不是吗?”戴维斯接收到埃德蒙的消息,话题一转终于来到正事上。
巴尔克闻言望了他一眼,思索着,“我可没安排什么,但是不过最近教会确实挺忙的。”
戴维斯了然地笑了笑,随意地说道:“医院最近空了一批床位,不知道唐恩医生是怎么打算的。”
医院的床位比较富裕,但只要造成了床位浪费就必须向镇上交一笔税,乍一听有些离谱,但这在布雷拉存在很久了。
医院是由镇子上的人筹集资金建造,当时这项规定是通过全体镇民同意生效,只是这事儿只要镇长不知道,医院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巴尔克的笑容开始变得亲切,呵呵笑着说道:“我只知道教会最近在抓因为海妖传说出海的人,这事儿不知道是谁传的,说是海妖带来了传染。”
戴维斯闻言望向了埃德蒙,因为海妖而出海的人布雷拉几乎有一半,当时几乎所有渔民都因此出海过。埃德蒙也愣在了那里,如果这样说来,他才是最危险的人。
埃德蒙是在海上风暴中失踪后又活着回来的人,可是怎么会是海妖带来了传染,明明是那群没用的医生查不出原因归罪到海妖传说上!
埃德蒙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是因为对即将来临的危机感到害怕,还是因为海妖被污蔑的不忿。
“哎哟,你们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别紧张,不会把人全部抓起来。”
巴尔克看着对面两人的脸色笑出声来,窝在椅子里看了好一会儿才安慰道,只是这个安慰似乎并没有改善紧张的气氛。
“教会的职权不应该管这些,到底怎么了?”戴维斯镇定下来,教会怎么可能越过镇长做事,教会在布雷拉向来都只是布教而已。
“中央来人了,就因为传染的事儿。但我看来这也不能解决问题啊。”巴尔克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看不见丝毫的焦急紧张。
埃德蒙望着对面那人的做派十分气恼,为什么坐在这个位置上却什么都不去做,他紧握着拳头极力忍耐着。戴维斯看见埃德蒙的手无声地将手搭在他的手上,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打人。
对面的巴尔克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悠闲地坐在椅子上说着教会里发生的事情,就像酒后的闲话一般,还不断发出自己的见解。
可埃德蒙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些附加的内容,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了解的事情,但此刻又实在不方便离开,只能忍受着心中的坏情绪不断滋生。
“既然如此我们也该离开了。”在巴尔克说完喝水时,戴维斯率先站了起来,脸上是如进门时一般无二的笑容。
埃德蒙跟着戴维斯离开这所令他感到愤懑的屋子,外面的空气终于拯救了他,身后的房门已经关闭。埃德蒙看了戴维斯一眼对这件事充满了担忧。
“巴尔克虽然平时不着调,但一般不会说假话,教会不会将所有人都带走。”戴维斯说着,但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此好转,这番话并不能安慰到他们两人。
毕竟他们两次出海寻找海妖,教会知道消息迟早会找上门。
“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见吧。”埃德蒙勉强抬起脸在戴维斯面前微笑着,随后挥手告别。
镇长的屋子同医院是在一个方向,埃德蒙站在医院门口望着里面看了一会儿,他想到里面躺着的蕾拉。
犹豫着,纠结着,最终埃德蒙还是走进了医院。
早知道就将鳞片给雷拉使用了,或许还不会出这么多乱子。
埃德蒙的脚步因为突然出现的想法停了下来,他抬起下巴望着天空后知后觉般从喉咙深处发出气声。
当时他怎么没有想到?
阳光照在他脸上也没有为他的神色增添一份光彩,他的眼睛蔚蓝无波如同一潭死水。
埃德蒙的手烦躁地抓着头发,嘴里发出呜咽声身体颓然地蹲了下去,脑袋埋在膝盖上不断抖动着身体。
“蕾拉,我应该……”后续的声音被哭泣声吞没,闷闷的声响似乎是身体内敲响的钟鸣,整个人都散发出苦涩的味道。
他一直在门口待到双腿酸麻才站起身,将眼角的泪水擦掉,朝着医院内部走去。
蕾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如他离开时一样,埃德蒙站在床边望着母亲的脸庞,即使昏迷不醒,周身依旧是如阳光般温暖的气味。
埃德蒙小心地牵起蕾拉的手,脑袋趴伏在她的身上,眼睛轻闭似乎还像小时候一样被蕾拉抱在怀里,温暖的气息包围着他。
“我好久没来看你了,真的很抱歉,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总会解决的。”埃德蒙喃喃自语,手掌包裹着蕾拉的手,似乎这样母亲就会听到他的声音。
“我犯了错误,但我会改正的,不要讨厌我好吗?”声音渐渐消散,埃德蒙起身望着静默无声的人,伸手将她脸颊上的碎发整理好。
这么久过去蕾拉的状态还是和平时没有差别,明明一直不吃不喝但也没见消瘦,埃德蒙的手收了回去,拉着蕾拉的手像撒娇的小孩一样。
“希望下次我来见你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保佑我吧。”
埃德蒙俯身在蕾拉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个吻,转身离开时眼中满是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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